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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荷心驚膽戰的接過那根白綾,心想這哪里是福窩啊,分明是狼窩啊!
這兩口子真的絕了。
一個天天視奸自己老婆,一日三餐吃了什么都要事無巨細的匯報。
一個在歲月靜好和我要吊死之間來回切換。
中間還夾著一個表面出謀劃策實則泄露消息的二愣子桂芳。
碧荷欲哭無淚,“侯爺…不如…把婢子吊死吧。”
魏崢冷笑,“放心吧。她不會死的。”
才區區五天而已。
當初她管理酒坊的時候,一出門便是好幾天,將他一個人丟在溫家。
他,魏崢,像望妻石一樣,每天在門口迎她。
風水輪流轉。
這回怎么也該輪到溫婉了。
碧荷哭唧唧的拿著白綾回去,魏崢無心公務,看著眼前這一堆文書就心頭煩躁,偏門房來報,說程允章求見。
這日,剛下了初雪。
枝頭上雪一朵一朵,天氣嚴寒,魏崢體質好,不懼嚴寒,只著兩件單衣便在前院見了程允章。
或許是因為要離開播州的原因,相比上一次的無地自容和尷尬,這一次的程允章顯得從容。
他一上來便開門見山,“師兄,我想見見溫師妹。”
魏崢敲敲桌面,不答應,不拒絕,反而問起他求學的事情,“聽老師說,修文師弟很快要啟程去京都求學。正是收拾行囊上路的時候,怎么有空找你師嫂?”
程允章拱拱手,眸色坦然,風光霽月,“想在臨走前見師妹最后一面,了了我這的心事。”
他又抽出白瓷瓶放在魏崢手邊,“聽聞溫師妹在牢里受了重傷,這是播州城內最善外傷的大夫配的傷藥。”
魏崢視線落在那小小白瓶上,皮笑肉不笑的盯著程允章,“不必。我督撫院內最不缺傷藥,師弟還是拿回去吧。”
程允章并不躲避魏崢的視線,“勞師兄告知溫師妹一聲,就說我在這里等她。”
“我以為……”魏崢雙眸危險瞇起,“上次在紅樓,該說的…你們都已經說清楚了。”
程允章卻盯著他,“師兄是否想起全部記憶?”
魏崢抿唇。不說話。
“魏師兄是打算一直將溫師妹關在后院嗎?”程允章好似換了一個人,咄咄詰問,“還是說,師兄打算出氣的方式就是折磨溫師妹?”
魏崢面色越發陰沉。
“魏師兄覺得憤怒,不過是因為發現溫師妹不曾把侯爺放在心上。魏師兄急切的想要確定溫師妹的心意,身陷局中,一味強求,卻看不清事情癥結在哪里。”
魏崢看向他,“你到底想說什么。”
“師妹對師兄或許存在利用。但是……”程允章低低笑,“可溫師妹對師兄的心意,難道師兄當真半點不察覺?”
魏崢面色微滯。
他想起那一個雨夜,溫婉馱著他穿梭在密林里,他迷迷糊糊看見她臉上的淚水。
她又驚又怕,涕泗橫流,哭得那般無措。452.
偏偏手上動作半點沒停。
他那時候在想:或許溫婉心中并非全然沒有他的位置。
“魏師兄。”程允章喚回他的視線,“我想見溫師妹一面。”
“最后一面。”
片刻后,程允章在督撫院的后堂看見了溫婉。程允章的視線幾乎是下意識的落在溫婉的手指上。
取了紗布,換了藥,可她十根手指頭青腫未退,關節變形,瞧著恐怖。
溫婉晃了晃十根手指,“還好。大夫說慢慢恢復,以后能寫字,能算賬。修文師兄今天怎么來了?”
聽見溫婉這一聲“師兄”,程允章心頭巨石落地。
兩家雖發生許多不快,但最終…他們也沒有變成仇人。
溫婉卻想得開,最后元家愿意退讓將御酒招牌留給溫家,這件事…無論如何她要領程允章的情。
“我要走了。去京都國子監求學。明日便要出發。”程允章被這風迷了眼,“臨行前想要來看看你如何。”
“我很好。”溫婉笑道,“紅樓如何,酒坊如何,我父親和繼母他們如何?”
“紅樓照常營業,管事的是你那大丫頭紅梅。只是城內對你和魏師兄二人風言風語,所以店里生意不太好。”
“溫老爺子也很好,我來的時候特意去溫家拜訪,老爺子瞧著精神頭不錯,就是擔心你被魏師兄欺負。”
溫婉嘆氣,“這老頭就愛操心。還請師兄回去轉告我爹,就說我一切都好…魏崢…也欺負不了我。”
她又看向程允章,“師兄終于要去京都求學,國子監是個好地方,師兄在那個地方讀書,定能蟾宮折桂。只是中第以后,緊接著就是外放,師兄怕是好幾年都回不來播州。”
程允章笑笑,并不提及此事是魏崢安排,“不錯。這一走…或許只有祭祖的時候才能回鄉看看,只不過那時候怕是已經物是人非。”
一說起離別,兩人都有些感傷。
但,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
“對了。孫大小姐在京都…我有信和東西帶給她,還請師兄代勞。”又想起這是魏崢住的地方,溫婉便讓程允章去溫宅走一趟,“我準備了一些銀票,還托人去北方打探了孫家的近況,都夾在那信里。她和她小妹流落教坊司中,日子不好過,心里肯定掛念家人。”
那小娘子柔聲述說著,兩個人隔著窗牖相見,距離如此之近,他甚至一觸手便能摸到她的面龐。
她說話的時候嘴角永遠噙著笑,嘴邊兩個淺淺的梨渦,嘴唇一張一合,說起她如何找到流放到北面的孫家眾人,眼神里有一抹小小的得意和驕傲。
她像太陽。
光芒萬丈。
不可直視。
他似乎總是慢一拍。后知后覺的疼痛慢慢襲上心頭,漸漸的,他有些聽不到溫婉在說什么。
他錯過了。
這樣好的姑娘,命里卻注定沒有緣分。
或許上天給過他機會。
但他總是在等。
等合適的時間,等成熟的時機,等母親松口。
左等右等,只等來一場空。
“信會帶給孫姑娘的。我也會代師妹向溫老爺子報平安。”他的視線落在她的手上,想起她曾經總是練不好字而被老師責罰,心中更痛一分,便將賈氏的事情告知溫婉。
包括賈氏滿身的血窟窿以及被砍斷的十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