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無比沉默。
空氣好像停止了流動。
又好像是變成了固體,讓南宮一岳無法呼吸到絲毫。
南宮一岳舔了舔嘴唇,想要說什么。
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看了看姐姐。
再看看父親。
兩人的表情都沉默中帶著新的審視。
突然南宮問雅無所謂的笑了笑,道:“小丫頭,你怎么發現的?”
“發現什么?”
南宮不言問道。
南宮問雅的笑意越發輕松隨意,道:“發現我不是他。”
南宮不言沉默了。
并未回答。
只是她的眼眶漸漸地紅了。
眼眸中一抹淚光一閃而過。
南宮問雅看了看地上妻子的尸體,再看看一臉茫然的蠢兒子南宮一岳,輕笑著搖頭嘆了一口氣。
“有的時候,太聰明也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你和你弟弟一樣愚蠢,那該多好。
我也不至于這么快就得出手殺了你們。”
“什么?”
南宮一岳終于回過神來。
他難以置信的看著父親,道:“爹,你……你什么意思?”
南宮問雅道:“不要叫我爹,我不是你爹。”
南宮一岳又難以置信的看向自己的姐姐。
南宮不言道:“他是千幻法王黃冰云。”
什么?
南宮一岳身形猛然一顫。
如遭雷擊。
他看了看地面上母親的尸體,再看看眼前這個相貌明明沒有任何變化,但那表情神態卻已經完全陌生的父親……
這一刻,他終于反應了過來。
也明白了什么。
原來剛才姐姐讓自己去奇士樓找李七玄,不是真的要去找祭醫。
而是去求救。
姐姐想要用自己的命,拖住‘父親’。
準確地說,是想要用她的命,來換自己的命。
可自己太蠢了。
竟然沒有在第一時間領會其中深意。
“小姑娘,你說說,是如何發現我的身份?”
南宮問雅再度開口。
他對自己的符道寄生之術很有自信。
哪怕是刺史,在提審的時候,都沒有發現有任何端倪。
可竟然被南宮不言看出來了。
這讓他無比好奇。
難道是自己的符道寄生之術,還有什么破綻不成?
南宮不言那雙美麗驚人的眸子里,閃爍著淚光的瞳孔。
在淚水的掩映之下,少女的眼眸逐漸變得通紅,變得仇恨而又堅定。
“其實真沒必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
南宮問雅的神態依然輕松,似是略帶遺憾,道:“如果不是亟需進食來維持狀態,來增補修為,我也不會動你娘,畢竟一起生活了這么多年,我對她還是有點感情的,我……”
“閉嘴。”
南宮不言猛然怒喝。
她如憤怒的雌豹,紅著眼睛沖過來。
抬手揮出一道寒冰勁氣。
那是她如今掌握的最強力量。
但南宮問雅只是輕輕揮手,就將其破解。
“李七玄何等驚才絕艷,他的寒氣風雪勁力,都會被我的火焰符道之力壓制,何況是你?”
南宮問雅輕輕地搖頭,道:“不如你說出……”
話音未落。
南宮一岳發出一聲凄厲的怒吼,紅著眼沖上來。
像是一頭被激怒了的暴熊。
不顧一切。
但南宮問雅只是輕輕地一揮手。
南宮一岳就倒飛出了出去,狠狠地撞擊在西廂房上。
倒飛的身軀撞塌了墻壁,摔了進去不見動靜。
南宮問雅看向南宮不言。
一道無形的符文光束將其禁錮在原地。
“說吧,說出如何發現我的破綻,
我可以不殺你弟弟。
反正也只是廢物一個。”
南宮問雅——準確地說,應該是千幻法王黃冰云開出了條件,繼續耐心地追問。
南宮不言沉默不語。
千幻法王笑道:“你不相信我?小姑娘,本座身為太平道十二護教法王之一,便是在這九州天下,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從來都是一言九鼎,只要你說出來,我一定可以放過那個蠢小子,只殺你一個。”
南宮不言道:“我娘的眼神。”
“嗯?”
“我娘臨死前,看你的眼神,不是在看自己的丈夫。”
“就這?”
“她看你的眼神是在看仇人。”
“還有嗎?”
“娘看向我的眼神里,充滿了擔憂和示警。”
“有意思,居然是這樣。”
千幻法王不由失笑。
看來還是自己多慮了。
還以為這小丫頭是發現了自己功法上的什么破綻。
卻原來只是眼神?
可笑的說法。
血脈之間的羈絆,女人的直覺,有這么強嗎?
但毫無意義。
想到這里,南宮問雅對著西廂房輕輕一招手。
渾身是血的南宮一岳被凌空攝了過來。
南宮問雅單手握住南宮一岳的脖頸,臉上浮現出一絲戲謔的笑。
他的五指緩緩的發力。
南宮不言猛然反應過來,臉上露出驚恐的表情。
“姐,快走,別管我,快走,快……”
南宮一岳滿口噴出鮮血,奮力的拳打腳踢向南宮問雅。
但下一瞬間。
咔嚓。
脖頸被擰斷的骨裂之聲,如此清晰的響起。
南宮一岳的踢打的動作瞬間停頓,四肢軟綿綿的垂下來。
他用盡生命最后的力氣,緩緩地看向南宮不言。
看向那個他最牽掛關心的女孩。
“姐,快……逃。”
最后一句話還未說完,南宮一岳的眼神徹底暗淡下去。
尸體綿軟,手臂垂下。
南宮不言淚如雨下。
她也不知道哪里的力量,沖開了符文光束的禁錮,不顧一切的沖過來:“你不是說放他一條生路,你……”
南宮問雅只是輕輕一揮。
南宮不言就被一道符光,直接定在原地。
定身符。
他不緊不慢的從南宮一岳的身體之中,抽取出一團精血,張口服下。
感受著體力和修為的逐漸恢復,發出了一聲舒服的呻吟。
昨夜之戰,對于千幻法王來說,損失太過巨大。
南宮家主雖然只是一道寄身,但卻寄托了他六成的生命。
這道寄身一死,就等于是喪失了六成的生命。
讓他實力大損。
雖然作為后備手段留在南宮問雅體內的寄生符文被激活,但這道后備寄身的實力和修為還差得遠。
想要快速恢復,就得不斷吞噬活人精血。
尤其是血脈之親的精血,更是大補。
“我騙你的。”
千幻法王看向眼神恨毒的南宮不言,微微一笑,道:“下輩子不要這么輕易就相信別人,誰說前輩高手就不能騙人了?”
南宮不言目眥欲裂。
那張美麗的面孔因為劇烈的恨意而扭曲。
眼眸中更是有殷紅的血淚流下。
千幻法王看到這一幕,笑容卻是越發戲謔輕松。
“別急,我現在就送你去見父母兄弟,讓你們一家人團團圓圓。
另外,最后告訴你一個秘密。
其實,我真的是你親爺爺哦。”
話音落下。
他一伸手。
空氣中透明的符文光圖猶如鎖鏈,卷住南宮不言,將她凌空攝起。
千幻法王一伸手,朝著南宮不言的雪白猶如天鵝頸的脖子捏去。
卻在這時——
一道雪白的匹練之光掠過。
他的突然覺得肩膀一涼。
好像極北之地的寒風拂過。
然后手臂突然就斷落飛起。
千幻法王還未轉身,就感覺到危險襲來。
一股極致的殺意,如有形之物一般,死死的籠罩了自己。
“原來你還沒死。”
一個清冷凌厲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千幻法王的表情立刻就僵住了。
李七玄?!
他怎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