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宮倩脖頸旁的散發之后,冰冷細膩的皮膚上,三道深紫色的指痕隱約可辨!
如同烙鐵燙下的印記。
從形狀和指間距判斷,出手者五指蘊含的力道堪稱恐怖。
而南宮倩緊緊攥住的右手手掌中,有一塊晶瑩的碎片。
那是一片指甲蓋大小的碎片,冰涼堅硬,邊緣銳利,帶著一絲奇異的寒冰沁潤過的氣息。
琉璃。
上品冰玉琉璃的碎片。
這絕非普通飾物!
冰玉琉璃價格昂貴,只有真正的頂級權貴才會用這種東西制作飾物。
而在南宮倩的后心位置,有一道寸許長、細若發絲的焦痕。
傷口邊緣極其整齊,已經焦黑壞死,沒有血液流出。
那形狀,像一根燒紅的鋼針瞬間貫穿!
一絲炙熱致命的氣息從傷口邊緣極其細微的殘余能量里逸散出來。
此外,南宮倩的脊椎骨也被外力強襲擊碎。
只是以上所有的傷勢,都被一種秘術所遮掩。
如果不是神通瞳術,根本不可能發現。
南宮倩的尸體經過了精心收斂,看起來面目平和嫻靜,仿佛是在安寧中悄然逝去一樣。
“南宮倩絕非是自殺!”
“而是被虐殺。”
李七玄心中滾過驚雷。
南宮倩是如今南宮世家家主的嫡女。
就算是不被家主所喜,也不應該被如此對待。
而且南宮世家已經答應了她與白望龍的婚事。
此事也并未保密,城中很多人都知道。
就算是反悔了,南宮家主也不至于做出這種虐殺自己族人的事情。
那到底是發生了什么事情呢?
李七玄心中浮現疑惑。
同時,他也意識到,龍哥肯定是發現了一些什么。
隱約察覺到了愛人的遭遇。
但他無力報仇。
因為還有白瞳。
可以想象,當時的龍哥,內心里是何等憤怒和絕望。
那句“不要報仇”,不僅僅是絕望的遺言。
而是飽含著難以言喻的憤怒、隱忍。
暗中那猶如陰鬼一般的對手強大到讓他連復仇二字都不敢言!
他深恐李七玄再去送死!
更深恐敵人不放過唯一的兒子白瞳!
而在第二次失去了心中所愛之人后,白望龍的心想必已經徹底死去。
他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氣。
也怕自己繼續活著,會給兒子帶來災難。
所以正等來了李七玄之后,托孤之后,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死亡。
李七玄收了神瞳之術,眼眸中寒潭深鎖。
龍哥啊。
你在最后時刻凝望我,那一句微微帶笑的‘兄弟’,到底包含了多少絕望和釋然啊。
“我要麻煩你了。”
你小心翼翼地說。
我不怕麻煩。
瞳兒交給我。
嫂子的仇,也交給我。
李七玄緩緩直起身。
他將那枚冰玉琉璃碎片緊緊攥入掌心。
尖銳的邊緣刺痛了皮膚,卻無法比擬李七玄此刻心中翻騰的怒火與冰寒。
他低頭看了一眼靈床邊昏迷的白瞳。
那蒼白小臉上還染著父親未冷的血。
風雪透過大門,吹得靈堂的白燭瘋狂搖曳。
白色蠟燭的燈光,將他的影子拉扯得巨大而猙獰,投在掛滿白幡的墻壁上。
那影子似乎已與暗夜之中的風雪凝為一體。
李七玄轉身,目光轉向靈堂大門之外。
他的目光穿透肆虐的風雪,投向那樓閣重重疊疊、高殿如同巨獸蟄伏的大業城上城區。
在那深處,有一座燈火輝煌、門閥森嚴如同堡壘的深宅大院。
南宮世家!
“總鏢頭,小六為何不在太白樓?”
李七玄扭頭問道。
林逸風道:“六月最近一段時間一直都在第七奇士府跟隨老樓主閉關修煉,沒有回家。獨孤三缺也在奇士樓中潛修,給六月作伴。”
李七玄聞言,心中明白。
定是老樓主薛雪血為了護全六姐,怕那個帝都神京來的米家女人再出什么幺蛾子,所以有意將六姐留在了第七奇士府。
但話又說過來,即便是六姐在太白樓,也改變不了什么。
外面風雪漸盛。
李七玄道:“總鏢頭,你照顧好小彤,我出去一趟。”
“小七。”
林逸風欲言又止,最后道:“切不可操之過急。”
他是老江湖,自然是看出來了一些端倪。
可惜他實力不夠,急切間做不了什么。
如今叛軍圍城,他無法前往白云劍宗。
否則,林逸風準備以最快的速度去找自己的兒子林玄梟。
有身為白云劍宗掌門弟子的林玄梟出馬,肯定可以為結拜兄弟白望龍一個交代。
“總鏢頭放心,我心中有數。”
李七玄說完,轉身走出了太白樓。
風雪如狂。
暗夜寂寥。
李七玄的身影,很快就淹沒在了街巷的風雪之中。
林逸風站在太白樓的門口。
樓內白色蠟燭的燈火,和樓外街巷的黑暗,將他的身軀各吞沒一半。
風雪苦寒。
林逸風依舊遙遙地看著李七玄消失的方向。
當初那個為了躲避神刀門的追殺而加入雪獅鏢局求庇護的磊落少年,短短一年時間不到,就成長成為了足以為親朋好友擎起一片天的穩定依靠。
可這紛紛擾擾的混亂世道,人鬼不分,卻讓人不得安寧。
厲鬼夜行。
惡人當道。
什么時候才能玉宇澄清民生安定啊。
遠處,一輛高大華麗的馬車碾破風雪,徐徐而至。
馬車停在太白樓門口。
車上下來一對姐弟。
男的高大英俊。
女的貌美驚人。
正是南宮不言和南宮一岳。
“李七玄可在此處?”
南宮一岳上前發問,神態倨傲。
林逸風自然是認得兩人,面如寒霜,冷哼不語。
南宮一岳臉上浮現一絲怒色。
他何等身份,大半夜急匆匆趕來,竟然被如此對待?
然而不等南宮一岳爆發,素來惜字如金的南宮不言卻是上前,微微行禮,道:“林叔叔,我們來找七玄師兄,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與他相商,去過照夜司,說他來了太白樓,事情很急,還請告知他的去向。”
林逸風面籠寒霜,正要說什么。
卻聽一陣清脆優雅的風鈴聲,從遠處的風雪之中傳來。
又有一輛馬車,破開暗夜風雪,朝著太白樓而來。
這輛馬車要比南宮世家的馬車小許多,看起來更加精致,白色的車廂幾乎與滿天風雪融為一體,車廂四角各自懸掛著一串銀色風鈴,在風雪中晃動,發出悅耳之音。
馬車在太白樓門口停下。
車門打開。
走出來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