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霜回頭看去。
卻見一個滿臉桀驁囂張的黃毛大踏步的走來。
有點臉熟。
這是鄭霜的第一反應。
然后在厲少維的瘋狂眼神示意之下,他終于反應過來。
這是雪州少主啊。
被刺史大人寵溺到成為了一個廢物的唯一男丁。
鄭霜心中一個哆嗦。
他臉上的囂張跋扈瞬間消失無蹤。
取而代之的則是嫻熟換上的熱情笑意和那刻意顯露出的謙恭。
沒辦法。
大元神朝的統治規則有些奇怪。
以城邦為基礎,以州域為劃分。
一州刺史為尊,名稱上看是中央皇朝任免的官員。
但這種以武道血脈為最關鍵紐帶而建立的武道神朝,更像是一種家族制的大集體。
自從大元神朝開國圣帝開始,就確立了家族分封制。
到如今已過六千年,九州刺史已經算是州域最大的領主。
掛著刺史的名,行使領主的職權。
只需要按時向中央神朝繳納賦稅即可。
所以城衛營這樣的武裝力量,也算是刺史的家族直屬力量。
城衛營效忠刺史。
刺史效忠大元圣帝。
簡單直接的權力層級。
鄭霜這樣的一營副將,在元如龍這個黃毛面前,就如同是家奴地位。
如何還能囂張得起來?
他陪著笑臉迎上去。
當頭就挨了一個大逼斗。
元如龍甩了甩自己被震得發麻的手掌:“他媽的,你怎么練的,臉皮怎么這么硬,把老子的手都震疼了。”
鄭霜挨了這一巴掌,臉上的笑容也不敢消失。
“少主,小心您的手。”
他連忙賠不是。
這一幕,把后面跟著來的王勝等鏢師都看傻了。
什么情況。
那可是平日里冷面無情的鄭閻王。
現在怎么變得好像是一條狗啊。
“都他媽說了讓你刀下留人,你還下令立刻行刑,你踏馬是不是活膩歪了,信不信老子直接弄死你。”
小黃毛元如龍有意在李哥面前展現自己的能量和價值,一連串的口吐芬芳,對于鄭霜毫不留情一頓臭罵。
鄭霜聽得少主竟是為了那些鏢師士兵而來,心里頓時咯噔一下。
壞了。
他意識到,自己似乎惹了大麻煩。
這一幕,也是把焱武營的兵將們看得瞠目結舌。
很多人并不認識這個從來沒有出現在軍營中的紈绔黃毛。
不知道他的身份。
因此一看鄭閻王被訓成狗,頓時嘩然,心中猜測起來。
一時之間,對黃毛的來歷背景無限拔高。
然而就在這時。
卻見黃毛突然轉身,面向身后一名白衣少年。
“李哥,接下來該怎么辦,您說話,小弟我保證幫你辦得妥妥的。”
他微微彎腰,臉上帶著和鄭霜之前一樣的討好和謙恭。
這一轉身的神態極致反差,如一陣冷風吹過。
讓黃毛在所有兵將心中短暫建立起來的神秘強大背景,瞬息之間崩毀的一塌糊涂。
而白衣少年的形象,則是瞬間被拔高到了云端。
“原來真正的大人物是那位啊。”
“我聽鄭大人剛才說什么少主,嘖嘖,不會是傳說之中的刺史嫡子吧?”
“肯定是啊。”
“少主真英俊啊。”
“又英俊又酷。”
“不是有傳聞,說他是個紈绔嗎?”
“這看著不像,那種孤高絕寒的氣質,絕對不是紈绔所能具備。”
一些士兵悄悄的議論起來。
李七玄的目光,在鄭霜的臉上只是稍微掃了一眼,便直接略過。
他越過鄭霜,朝著被捆綁的鏢師士兵們走去。
而這時,士兵們也已經認出了李七玄。
小七爺。
小七爺來了。
他們激動的掙扎,張嘴大呼。
“嗚嗚,嗚嗚嗚……”
“呃呃!”
被全部剪掉了舌頭的鏢師士兵們,張嘴嗚嗚咽咽,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有人喜極而泣。
李七玄看到這一幕,頓時心如刀絞,又怒火沖天。
他強壓心中的殺意,屈指一彈。
一片片淡金色的雪花飛出。
瞬間就切斷了鏢師士兵們身上的繩索。
他走過去,將最前面幾人扶起。
四十六張熟悉的面孔。
四十六個熟悉的名字。
李七玄看到他們嘴角凝固的血跡,看到被齊舌根剪斷的舌頭……
他連續釋放出四十六道來時路上準備好的回春符,加持在這些鏢師士兵的身上。
雖然不能斷舌再生。
但卻可以消除傷勢和疲憊。
恢復精力。
面對著那一張張憤怒而又委屈的面容,李七玄安撫道:“放心,這筆血債,我會讓你們親眼看到如何雪恥,你們遭受的羞辱和傷害,我會十倍百倍的讓那些狗雜碎償還……”
說完。
他轉身。
看向元如龍。
元如龍反應極快,瞬間就明白了李七玄的意思。
他一拍胸脯:“哥,你放心大膽的干,就算是霸天捅一個窟窿,小弟我也能為你補上。”
李七玄看向王勝三人。
三人抬著閆志的尸體上前。
三顆呲牙咧嘴的人頭,丟在了鄭霜的腳下。
鄭霜認出這正是去追殺閆志幾人的天工閣弟子,頓時頭皮發麻。
“我問,你答。”
李七玄盯著這位營地副將,道:“第一個問題,是不是你下令割掉我那些兄弟們的舌頭?”
鄭霜面色難看。
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只能短暫沉默。
李七玄繼續問道:“為什么陷害他們,是誰背后指使的?”
鄭霜扭頭看了看一邊的桑春山等人。
李七玄點點頭,道:“最后一個問題:你還有什么遺言嗎?”
鄭霜瞳孔驟縮。
他難以置信的看向李七玄。
要殺我?
因為這種小事,要殺我?
洶涌的怒火再也壓制不住,他猛然抬頭,冷笑一聲,也不和李七玄說話,而是看向一邊的黃毛元如龍。
”少主,我可是為元家效力了十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更是帝國軍官,你莫非真的要坐視一個莫名其妙的家伙,要將我不審殺?”
他沉聲問道。
元如龍看著他的眼神,就像是看著一條不聽話的野狗。
鄭霜被這種眼神徹底刺痛了。
他冷笑道:“不怕實話告訴少主,這件事情不想是你想象的那么簡單,如果少主不想被一些莫名其妙的人所慫恿唆使,事后被刺史大人追究起來,只怕是……”
話音未落。
冰雪降臨。
一只手掌,猛然壓下來。
咔嚓咔嚓。
鄭霜只覺得像是一座山壓下來一般。
他雙膝跪地。
膝蓋骨碎裂成片。
鮮血瞬間涌出。
李七玄的手掌,壓在他的頭頂。
將他壓著跪在了閆志的尸體面前。
“現在開始懺悔。”
李七玄的聲音比冰雪還冷。
然后,他看向桑春山等人。
“天工閣弟子是吧?”
李七玄道:“過來受死。”
一眾天工閣弟子瞬間被激怒。
他們感覺自己好像是高高在上的神,突然之間就受到了塵埃里土狗的挑釁。
唯有帶隊核心弟子桑春山,意識到不妙。
因為對面白衣少年,和那暗金色的冰雪,讓他突然之間想起了一個人。
一個在這段時間,被數次提起過的雪州少年刀客。
聽雪狂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