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三友。”
老爺子目光掃過三人,道:“昔日也算是有數面之緣,你們三人攔不住我,回去吧,我今天心情還不錯,不想多造殺業。”
對面三人,皆是須發雪白,頗有仙風道骨氣息,一身灰色長袍,腰懸長劍。
正是白云劍宗的三大長老白云三友。
在雪州也頗有名氣。
都是第十一階梯庚金境巔峰的強者。
“米二,時移世易,大業城內暗潮洶涌,你離開就不該再回來,為何一定要來送死。”
白云三友之中的老大,也就是之前開口的那位老者,微微一笑,道:“既然你如此不聽勸,那就葬送在這里吧。”
話音落下。
三人齊齊擎劍在手。
一種蒼茫古拙的氣息散發開來。
他們修煉的是蒼云劍意。
三人呈品字形站立。
以老大為核心,身后頓時有云卷云舒的氣象幻現出來,散發出強大駭人的威壓。
“殺!”
三人齊齊一聲清喝。
同時出劍。
三道劍光,合三為一。
璀璨如昊日經空的劍光,霎時間照亮了天地,破空襲來。
老爺子搖頭嘆息。
“百年故人,終究難免作劍下亡魂。”
他掌心中一株青綠色草苗出現。
雙指夾住草葉。
往外一劃。
無聲無息的犀利劍意涌出,霎時間就熄滅了迎面而來的那璀璨劍氣。
戰斗瞬間結束。
老爺子負手身后,一步一步地朝著大業城門走去。
與白云三友擦肩而過。
老爺子的腳步沒有停頓。
直到他走遠。
白云三友的身形才突然倒下,撲落在塵埃之中,尸體上生長出一根根綠色的葉芽,很快就被草木覆蓋,無法看到……
老爺子緩步而行。
大業城東門。
城門下沒有平日里的駐守士兵,也沒有奇士府的奇士駐守。
空蕩蕩的門洞。
只有一個人。
站在里面。
那是一個中年人。
一襲赤紅色長袍。
頭發披散。
腰間懸著一把劍。
一把劍鞘上鑲嵌著赤橙黃綠青藍紫七色寶石的華麗長劍。
七顆寶石如北斗七星一般排列,在光線昏暗的門洞里閃爍著光芒。
“北斗七星劍顧知章?”
老爺子停在城門口。
“是我。”
門洞中的人走出來。
身形魁梧。
面容俊朗。
披散著的長發,自有一股瀟灑不羈的氣質。
天龍劍宗,新生代第一劍客,被認為是未來有極大可能觸及至人境界的劍道天才。
下山十年。
未逢一敗。
“你該出現在這里。”
老爺子道。
顧知章道:“可我已經來了。”
老爺子道:“以你的劍道天賦,假以時日,未必不能成為天龍劍宗的劍道之主,屆時我雪州人族又多一位庇護者,豈不是更好?”
“我對你說的,并無興趣。”
顧知章道:“我只想要以手中劍,抒心中意。聽說你的草木劍勢很強,所以我來看看。”
老爺子道:“為了看我的草木劍勢,不惜助紂為虐?”
顧知章道:“這個世界上時時刻刻都會有人死,誰在大業城中稱雄,誰又在雪州為霸主,對我來說毫無意義,你看那流民營中無數人忙忙碌碌,最終不過是庸度一生,活著又有什么意思?還不如死了。”
老爺子看著眼前的天才劍客許久,才道:“看來你明白今天出現在這里的意義,但還是來了,并且絲毫不在意是嗎?”
顧知章大笑道:“對,天下千萬人死,與我何干,我自求心中一劍,才是真諦。”
“可惜了。”
老爺子掌心中,一根綠色草葉幻化浮現出來:“卿本佳人,奈何為賊……天龍劍宗毀了雪州人族一個劍道天才。”
話音落下。
他指尖夾草葉。
一劍斬出。
北斗七星劍出鞘。
一抹劍光猶如夕陽映照。
美麗而又眩目。
那一瞬間的光彩,就好像是在疾風驟雨之后的黃昏,太陽的最后一道余暉在天空中勾勒出一道迷人的七色彩虹。
黃昏彩虹。
天龍劍宗的龍行三十六式云霧幻劍,以一個‘幻’字為核心奧義。
顧知章的這一劍,瞬間鋪展開來的劍意,營造的黃昏彩虹幻境,可謂是絢爛至極。
但一抹清淡的綠意,卻是瞬間就斬破了那七彩絢爛的黃昏彩虹。
就像是一把刀切開撕碎了虛幻的迷霧。
老爺子白發飄飄的身影,一步踏出,颯沓如流星,瞬息之間就從顧知章的身邊掠過,走入了后方的城門洞,消失在遠處。
“原來……這就是……草,草木劍勢……”
“我……我不如也。”
顧知章眼中殘存著一絲驚艷,最后一句話說完,腦袋一歪,就此氣絕身亡。
同一時間。
城內。
摘星樓。
是整個大業城上城內,除了刺史府和核心鎮妖塔之外,地勢最高的地方。
三十六層的摘星樓,拔地而起三百六十米,猶如一柄白色的利劍刺向天空。
站在摘星樓頂層,可以俯瞰整個大業城,將上城大部分區域和整個下城區域,都收入眼簾。
青云劍宗,白云劍宗,天龍劍宗,還有天工閣,大器坊,妙音門,百花谷,萬圣宗……
雪州頂級宗門的高層,今日不約而同匯集一堂。
數十名平日里跺一跺腳都足以引發雪州武道界巨震的傳說中人物,此時面容肅穆而立,仿佛是在等待什么消息。
其中有一美麗尊貴的中年女子,竟是坐在主座,與各大頂級宗門的實權者平起平坐。
她身量如雪中修篁,頸背凝著一道冰琉璃似的弧光,鴉青發髻間赤金點翠六尾鳳簪銜著十二粒南洋珠,垂睫時睫影沉沉壓住寒星目,唇角卻天然噙三分疏離。
裹身是月白銀絲朱雀妝花緞,裙裾層疊綻開霜色曇花,行動間羊脂玉禁步紋絲不晃。
最驚心是腰間束著玄黑地緙絲蟒帶,金線盤出九曲回云紋——此乃御賜超品命婦方可用之色,襯得她似一柄出鞘的昆山玉刃,華貴里淬著刺骨的威儀。
各大宗門的核心弟子,目光偶爾在這美麗貴婦的身上掠過,也都帶著一絲無法自控的驚艷。
但更多的是忌憚。
哪怕是再色膽包天的加厚,也都不敢流露出絲毫覬覦神色。
“顧知章死了。”
一位站在窗前年輕人開口。
一句話,引起軒然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