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斷一個年輕人能不能成大事,得看他的天賦,他的性格,他的學識,他的本事,他的朋友……
還得看他的爹媽。
這些都是很重要的先決條件。
但還有一點,是甄熔一直以來奉為圭臬,并且已經在不少的后輩身上驗證過的。
那就是格局。
格局大的人,氣魄就大。
氣魄大的人,敢于擔事。
敢擔事的人,才會有行動力。
凡事預則立,行則成。
不預不行,萬世難成。
在甄熔看來,李七玄是一個有格局有魄力的年輕人。
最直接的證據,就是李七玄明在拿出這些禮物的時候,并不了解它們的真正價值。
但在知道了其貴重罕見之后,卻依舊是面色不變,堅持送禮。
這是什么?
這就是氣魄和格局。
夫婦兩人不約而同地看向甄步甲。
甄步甲抿嘴一笑,款款上前,道:“七玄哥,不如讓我在其中選一件留下當做禮物,其他幾件你可以出售給我們奇珍樓,或者是寄賣,如何?”
李七玄略微思索,道:“也可。”
甄氏夫婦看著女兒,也欣慰地點點頭。
很好的應對之策。
女兒早慧,從小就展露出了卓越的經商能力。
在不到十二歲的時候,就有數次操作為甄家帶來巨額利潤,成為了奇珍樓的小智囊之一。
后來更是主動提出隱瞞姓名前往聽雪城以伙計的身份歷練。
她不只是想要從上往下看,更想要從下往上地觀察普通人的生活和奇珍樓的基礎業務,去磨煉自身。
夫妻兩人對女兒寄予厚望。
而甄步甲的成長也不負他們的期待。
數道目光注視之下,甄步甲笑盈盈地來到鱷蛟巨妖的材料面前。
她沒有絲毫的猶豫,挑選了那顆晶瑩剔透的白色獸牙。
“就它了。”
甄步甲將獠牙握在手中,無比期待地道:“它像是玉石一樣白皙瑩潤,若是找一位好師傅,設計雕琢做個吊墜,戴在身上不但美觀,而且方便。”
婁供奉一聽,就心疼得眼皮子亂跳。
異域兇獸的獠牙,不論是磨粉,還是制作兵器,亦或者是制作符器,都能夠發揮奇異功效。
制作成裝飾品,那真是大材小用了。
但老婁是過來人。
知道很多時候,男女之間的情情愛愛根本就不是利益能衡量,也不是理智所能控制。
所以他只好一臉苦笑也不說話。
甄氏夫婦對于女兒的選擇,沒有絲毫干涉的意思。
異域妖獸的材料雖然罕見,但奇珍樓甄家更是家大業大,不缺錢財和寶物,由著女兒任性幾次也無妨。
“老婁,你估個價?”
甄熔微笑著道。
婁供奉略微計算思考,道:“這一方獸皮可值黃金五萬,四根獸骨每一根的價值也與之相當,總計為而是五萬兩黃金,或者是其他同等價值的物品。”
甄熔笑著看向李七玄,道:“李賢侄,你意下如何?”
李七玄心中已被巨款價值所震驚,表面上不動聲色,道:“可以。”
甄步甲在一邊提出建議,道:“七玄哥,我建議你不要拿黃金,如今雪州亂象紛呈,物價上漲,金銀的價值在飛速貶值,可以用它們兌換奇珍樓同等價值的寶物,我爹娘的寶庫中,好寶貝不少呢。”
甄熔夫婦卻是滿臉意味深長的笑容。
女大不中留。
什么都還沒定呢,就已經開始偏向于外人了。
不過,他們兩人現在對于女兒的選擇,并不反對了。
商人喜歡投資。
尤其是那些雖然可能蘊含風險,但只要成功就可以收獲巨額回報的投資,對于商人來說絕對是無法拒絕的機會。
而投資又可以分為很多種。
投資某個特定的個人,無疑是其中最有挑戰性的一種。
甄熔和妻子在李七玄的身上看到了巨大的潛力,認定他是絕佳的投資對象。
因此對女兒的選擇,投了贊成票。
這也是他們一開始就主動熱情地走出莊園迎接李七玄的原因之一。
畢竟既然下定決心要投資,那就要盡最大的力,來保證這筆投資的利益最大化。
說話間。
宴席已經備好。
李七玄盛情難卻,只好來到了一邊的偏廳之中用餐。
一頓飯賓主盡歡。
之后。
甄熔夫婦有生意上的事情要去處理,留下李七玄和甄步甲兩人單獨相處。
甄步甲的心情很好。
她手里握著白色獸牙,笑著道:“走吧,我帶你去武庫中,挑選一下寶貝。”
李七玄笑道:“不用了。”
“嗯?”
“我暫時沒有特別急需的東西。”
“那七玄哥的意思是?”
“我聽說奇珍樓的生意遍及天下,與諸多宗門和勢力都有來往,消息極為靈通,如果我想要請動一位六階祭醫出手,不知道可有什么辦法?”
“六階祭醫?是為了六月的病嗎?”
“是的。”
“整個雪州就只有那一位六階祭醫,但卻常年隱居于青云仙山之上,不論何人邀請從來都不出山,據說三年前,雪州刺史請那位出手為嫡子治病,出了重金,也許諾了諸多條件,但卻被那位給拒絕了……七玄哥,想要請動一位六階祭醫出手的難度,要比你想象中更加巨大。”
“甄姑娘說的不錯,但只要是人總會有他自己的需求,有需求就會可以相互交換,我想那位既然也食人間煙火,那定然也是如此。”
“我會幫你留意,也許七玄哥你說的很多,但而是五萬兩黃金可真的是請不動那位。”
“我知道了,另外,我想要購買一枚九轉冥皇丹,或者是煉制九轉冥皇丹的九種材料任何一個也可以。”
“九轉冥皇丹是孽宋時代的皇家頂級丹藥,在六千年之前就一丹難求,如今存世量稀少,據說在九州之中的荒州第一世家的石家層流傳有一枚,但用黃金白銀等俗物無法購買,需特定的寶物才能兌換,至于煉制這種丹藥的材料,同樣極為罕見,我可以幫你搜集。”
“多謝了。”
“七玄哥和我不用這么客氣的。”
兩人在莊園內散步。
奇珍樓甄家富貴滔天,莊園內景觀顯然是經過了精心設計。
亭臺樓閣,水榭湖泊。
景色之美,讓人流連忘返,宛如在南境水鄉一般。
兩人邊走邊聊,氣氛融洽。
最終,李七玄在一處水閣前站定。
“甄姑娘,有一件事情,我想要和你說清楚。”
他的表情,變得嚴肅了起來。
甄步甲一怔,道:“七玄哥請說。”
李七玄從腰間解下相思白玉刀,緩緩遞上。
甄步甲面色微微一變,道:“七玄哥,這是什么意思?”
李七玄柔聲道:“此刀隨我斬殺過五境妖鬼,擊殺過太平道賊人,是一把難得一見的好刀,但我身邊已經有龍刀,白玉刀落在我的手中無有用武之地,不如交還給甄姑娘,再為它尋找一個合適的主人。”
甄步甲花容失色。
她如何不明白李七玄話中的意思。
原本因為今日見到這少年而累積的滿腔歡喜,在這一瞬間不但化作烏有,甚至還凝聚在最冰涼刺骨的寒意,令她的嬌軀都有些微微發顫。
她強作笑容,道:“白玉刀不只是鋒銳,還有其它寓意,而且關于它還有一段傳奇故事,七玄哥你是最天才的刀客,寶刀贈英雄,不是最合適嗎?”
李七玄輕輕嘆了一口氣,道:“我已經有刀了。”
甄步甲嬌軀一晃,顫聲道:“你說的那把刀,它,她是你后來認識的嗎?”
李七玄道:“是在你之前就認識的。”
甄步甲眼中的淚水,終于是再也控制不住地滑落下來。
她用雙手捂住。
但淚水卻從指縫里爭先恐后地鉆出來。
她的聲音有點兒嗚咽,卻強行擠出笑容,道:“對不起,我有點兒失態,我要去休息一下,對不起……”
她奔跑著轉身離開。
并沒有帶走相思白玉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