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還是之前那起智障女失蹤案。
經過調查，最后的失蹤人數鎖定在了十二人，華隊他們這段時間也順著線索查到了涉事工廠的真正負責人。
這個葉海強很狡猾，只不過很多事情，他是無法撇清關系的。
開辦一個工廠不是想象中那么簡單的。
即使找代辦幫忙也會留下痕跡。
而刑警查這種事情可要比工商部門還要專業得多。
“我，我……”
鐵證面前，葉海強徹底慌了神，他支吾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句完整話來。
華隊也不著急，就站在他身邊耐心地等著。
這種時候，任何辯解都是徒勞的，葉海強已經無路可退。
“能給我根煙嗎？”
在他說出這句話時，華隊就知道他的心理防線已經崩潰了。
從兜里摸出一盒大云，華隊取出一支放到他嘴邊，將煙點燃。
這個過程中，審訊室內沒人說話，只有打火機點煙時發出的“啪嗒”聲。
葉海強狠狠吸了一口煙，吐出一團煙霧后，臉色逐漸恢復平靜。
“還是太貪了。”
他苦笑著搖了搖頭，仿佛對自己的行為感到無比懊悔：
“十二個人，這次怕是連緩刑都是奢望了，報應終究還是來了。”
又吸了一口煙，他接著說道：
“去年的十月中旬，圈里有人放話，說需要一批女的，年齡必須在35歲以下，有多少要多少。”
“他們給出的底價是十萬，年齡小的，身體好形象佳的，另外加價。”
他的臉上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
“在圈內來說，十萬這個價格可以說是天價了，我當時就動心了，可奈何手里沒人，而且年底本就不好找人。”
此時的華隊已經坐回到他的對面。
見他又將香煙放到嘴邊，華隊找準時機問道：
“你剛才提到的圈子，具體是什么意思，還有，你之前是干哪行的？”
雖然他心里有了大致的猜測，但還是要從對方口中聽到確切的答案。
“這個嘛……”
葉海強吐出一口煙，想了一下，回答道：
“做牙行的。”
聽到他的回答，華隊不自覺地咬了一下牙。
“做都做了，還這么扭捏干嘛，你直接說人販子就行。”
華隊盯著他問道：
“做這行多久了？”
“24歲就跟著家人入行了。”葉海強連猶豫一下都沒有，直接答道：
“到今年快十年了，除了抓蠶，我也不會別的手藝，只可惜這么多年也沒存下錢，早一點收手也不至于落得今天這個地步。”
聽他不自覺流露出的黑話，華隊就知道這是一個行內的老手。
“抓蠶”也是黑話，意思是：拐孩子。
聽得出來，這是一個專門做童拐的人販，而且相當專業。
十年前就跟著家人入行，這說明他們一家子都是人販子。
“先說一下你家人的情況吧。”
華隊當然知道除惡務盡的道理。
既然全家沒有好人，自然要先一窩端。
“沒什么可說的了。”
葉海強的表情忽然變得很奇怪，有些怨毒，又有些猙獰：
“我爸三年前在一處村子失手，被村民們打死了，我媽一年前被槍斃，我二舅拒捕，被當場擊斃。”
“我家是獨子，現在只剩我一個人了。”
蒼天有眼啊……華隊忽然感覺一陣暢快。
誰說沒有報應，這不就是現世報么。
把眼前的葉海強算上，這一家算是團滅了。
不過說歸說，該調查的還是要繼續查。
觀察室的警員看到這一幕，立刻有專人去調查葉海強的家庭背景。
“繼續。”
華隊盯著他說道：
“后來你又是怎么接上這個活兒的？”
他看得出來，眼前的葉海強已經破罐子破摔了。
換句話說就是，認命了。
既然葉海強的母親被打靶了，他就應該清楚人販子是如何量刑的。
拐賣三人以上就屬于情節嚴重，起步十年以上。
葉海強在這行干了將近十年，被他拐賣的人，估計他自己都數不清了。
再加上這次一下子拐走了十二人，就像他說的，死緩都成了奢望。
“后來我從一個專門盤道兒的人那里得知，有個工業區在雇傭智障人員做黑工。”
葉海強說了一句后，又連忙解釋道：
“盤道兒就是賣消息，專門有人做這個，這中間有好幾個環節，即使中間人被抓了，線索也會斷。”
“我當時仔細琢磨了一下，之前要貨的買家，并沒有在智力上有所要求，主要是在年齡和性別有限制。”
說到這里，葉海強的語氣變得有些興奮：
“于是我找到之前放消息的人又確認了一遍，等得到他肯定的答復之后，我立刻決定大干一場。”
最后，他感慨地說道：
“干完這一票之后，我就打算金盆洗手，再也不碰這行了，我其實也不想一直過這種提心吊膽的日子。”
想得還挺美……華隊這樣的老刑警，認為最惡心的一個成語就是金盆洗手。
犯下不可饒恕的罪行，輕飄飄一句“金盤洗手”就完事了？
剛才他聽到葉海強將人稱為“貨”時，一股無名火蹭蹭往上冒。
不過他也聽得出來，葉海強說的是實話，因為中間人他們已經抓到了。
確實有人專門在中間販賣消息，而且中間有好幾個環節，他們之前的線索也是在中間人這里斷的。
見對面的人沒有說話，葉海強停頓了一下，又接著說道：
“這種賣快貨的機會很難得，我不想錯過，于是就有了后面的事情。”
“其實我最擅長的是抓蠶，誘騙的活兒還是第一次做，最后果然折在了這上面。”
他說到最后嘆了口氣，看樣子還挺懊惱。
華隊之前也辦過幾起拐賣案，所以知道他口中的“快貨”是什么意思。
所謂快貨，指的是容易賣掉、很快就能找到買家的人，就好比眼前這種提出要求、主動求購的買家。
不僅如此，華隊還捕捉到了另一個關鍵信息。
葉海強接了這個活兒，主要還是為了錢。
十二個智障女人，拋去成本，能讓他一次性獲利一百萬，如此高額的利潤，對于這些人販子來說，是難以抗拒的誘惑。
就像葉海強自己所說的那樣，機會難得。
因此他才做了自己不擅長的事。
“將人騙到手后，你是怎么和下家交易的？”華隊問道。
他現在已經基本將這起案子捋順了，如果運氣好，應該很快就能找到那十二名被賣掉的女子。
“我將人送到對方指定的郊外倉庫，他們接到人后，第二天會通知我到指定地點取現金。”
葉海強回答時，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聲音平靜而冷漠：
“我們全程不見面。”
夠謹慎的……華隊立刻意識到這條線索可能要斷。
就在他考慮該如何繼續發問時，對面的葉海強這次卻主動說道：
“據我所知，那個買家的求購并不是針對某個市或某個省，而是全國范圍內求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