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有一次監控壞了,我就將攝像頭全卸了下來,準備換套新的。”
中年男人繼續說道:
“可就在等新設備郵寄的兩天里,上門的顧客突然多了起來。”
“之后我就干脆不裝監控了,新買的監控設備就在屋里放著,等有人來查了,我隨時可以安裝上。”
好人沒有怕監控的。
于大章當然知道為什么典當行沒了監控,上門的反倒多了。
能想著去典當行抵押換錢的,基本都是為了資金短期周轉。
還有一種就是:銷贓。
而門口的攝像頭就如同門神一般,讓這些心虛的人望而卻步。
“我想知道的是,關于這個人的信息。”于大章晃了晃手里的照片。
之所以找到這里,就是因為這個男人有前科。
典當這一行本就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再加上這個男人的履歷,如果譚睿來市里找人銷贓,大概率會來這里。
實際上,這也是經過排查之后篩選出來的。
“我再看看。”
中年男人再次接過于大章手里的照片,仔細辨認后,點頭道:
“他來我這里咨詢過,當時他的意思好像是,有一些來歷不明的物品,想要知道具體該怎么個交易方法。”
他的視線依然盯著照片上的譚睿:
“我看這人說話舉止不像是一般人,所以沒敢做他的生意。”
最后,他補充道:
“典當這行說是看貨,其實主要是看人,要是沒有識人的本事,早晚得栽進去。”
這是看出譚睿是警察了……于大章不得不佩服起眼前這個中年人的眼力。
當初他第一次見譚睿的時候都沒看出來。
男人的意思很明顯,他怕譚睿是警方過來釣魚執法的,所以不敢貿然接對方的生意。
“你就什么都沒和他說?”于大章沉聲問道。
男人聞言,看了一眼站在一邊的呂忠鑫,說不上為什么,他總覺得這個年紀大一些的警察更有威懾力。
顯然剛才那一嗓子給他吼出心理陰影了。
“我給他劃道兒了。”
中年男人不經意間說了句黑話,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不是,我的意思是,給他出主意了。”
“我和他說,市里也有一些夾包袱的,這些人專門收那種來歷不明的東西。”
說到這里,他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
“他們只看貨,不看人。”
“不管多扎手的貨,他們都敢收,而且從不問來源。”
師徒兩個聽到后,對視了一眼。
作為刑警,他們當然知道男人口中“夾包袱的”是什么人。
如果說典當行大部分是做正經生意的,那些人就是專門銷贓的了。
黑市也是靠這些人在撐著,而且他們手里有大量現金,只要貨對,他們就能拿出錢來。
“然后你就做了中間人?”于大章追問道。
“沒有沒有。”中年男人連連擺手,急忙否認道:
“我只是提了一嘴,搭橋兒這種事我可從來不做,而且我也不認識那些夾包袱的。”
他嘆了口氣:
“以前我就是因為做生意時,什么亂七八糟的人都接觸,結果稀里糊涂就被牽連了。”
他頓了一下,接著又若有所思地說道:
“但我估計那個人知道后,會向其他典當行打聽,也肯定會有人想在中間賺點中介費。”
那還是跟你有關系啊……于大章瞪了他一眼。
就是這種老油條才最可恨。
瞎給別人出主意,然后將自己撇得一干二凈。
現在的情況可以說很清晰了。
譚睿接下來肯定是從其他典當業的同行那里,聯系到了那些專業銷贓的人。
后面的事他們都知道了,換了兩百萬現金,一家五十萬。
從這家典當行出來后,師徒兩個上了警車。
“線索要斷啊。”
于大章嘆了口氣:
“做這行的都是無利不起早,所以給譚睿介紹銷贓的人,肯定在中間拿了中介費。”
“其實這也是封口費,他們拿了錢,自然不敢主動承認做過中間人。”
剛才的中年男人之所以將這事說出來,也是想借警方的手除掉一兩個同行。
那些暗地里“夾包袱的”實際上也在搶他生意。
“確實不太好辦了。”
呂忠鑫聽到后,也深以為然地點頭道:
“這種情況咱們只能調查走訪,要是知情人刻意隱瞞的話,那可就很難找到線索了。”
“而且,就算找到線索……”
他的話沒說完就停了下來。
因為他相信徒弟能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么。
銷贓這幫人,一旦接了個大單,就會藏起來一段時間。
所以即使找到了中間人,也不一定就能找到銷贓的人。
“不管怎么說,咱們盡力了。”
于大章語氣變得輕松起來:
“人質安然無恙的救出來了,嫌犯也全部落網,昨天我在醫院見了被害人家屬,他們對這筆贖金也不是太在意。”
贖金是被害人家屬出的,所以他們是在為被害人追繳贖金。
現在連苦主都不在乎了,他們的壓力自然也就小了很多。
更何況,贖金是否能找到,很大程度上要取決于后續的審訊結果。
為什么不用警犬去找?
警犬確實可以循著味道追蹤,但卻不是萬能的。
尤其在野外、山林等非城市環境中,追蹤難度顯著增加。
其實嗅覺在荒野中的用處不大。
這么說吧,如果狗鼻子真那么好使,盜墓那幫人也不用分金定穴了,直接整幾條德牧去聞多省事。
而事實上,從古至今的盜墓賊都沒有這么干的。
又是兩天過去。
案件依然沒有什么進展。
審訊那邊,嫌犯倒是很配合,問什么說什么,而且經過反復印證,他們說的也確實是實話。
但只要提到贖金,他們就說不知道。
只有譚謀承認說,自己騎摩托車的時候,將黃金弄丟了。
整整磨了三天,最后給預審的同志都給弄煩了。
要是論起來,他們都沒說謊,這五個人中只有譚睿知道黃金在哪。
可問題是,譚謀不承認黃金交給弟弟了。
而警方這邊又拿不出譚睿藏黃金的證據,于大章的推斷雖然合理,但也只停留在假設階段。
一大隊。
“師父,典當行那邊的線索斷了。”
于大章看著呂忠鑫,一臉無奈地說道:
“我估計在偵查階段,這筆錢是夠嗆能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