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藥師愿之前跟商心淚道歉,但她其實并不認為自己真的完全說錯了。
畢竟孤男寡女,在無人知曉的密室里約會,即便只是吃飯也很容易發生曖昧吧?
藥師愿本身對男女之事并無興趣,奈何旁邊有個整天都在想情情愛愛的侍冬,藥師愿耳濡目染也了解不少,譬如吃胭脂啊、對喂啊、甚至兩個人疊在一起一邊吃飯一邊羞羞……總不可能就真的只吃飯吧?
結果還真是。
因為石桌本來就高,銅爐放在上面就更高了,坐著幾乎看不到鍋里,于是宴青與商心淚干脆站起來吃。
他們從戰斗開始就沒停過筷子,羊肉一碟接著一碟清盤,鍋里清湯迅速變得渾濁,別說語言交流了,到現在為止他們連眼神對視都沒發生過,下完羊肉下油面筋,下完油面筋下蔬菜,下完蔬菜就該加湯不然快燒干了……藥師愿本來對口腹之欲不太在意,能填飽肚子就行,但看到他們這個吃相,她都忍不住饞起來,也站起來涮肉。
“給,這個部位的肉涮起來超嫩,入口即化。”宴青將一碟肉放在她前面,笑道:“我還以為高貴的晉國公吃飯必須要有人伺候呢。”
“我都是逃亡過的人,哪有這么多規矩。”藥師愿說道:“兔女俠安頓下來了嗎?”
“安頓下來了,不過她并沒有隱姓埋名躲起來,而是光明正大在人前出現,并且也會去秘境歷練。”宴青說道:“如果你期待的是她在大人的照顧下平平安安地長大,恐怕你要失望了。”
藥師愿沉默片刻,嘆了口氣:“這確實是她的性格,不會閑下來。”
“這也是我的命令。”宴青看向她,認真說道:“我不
會讓她閑下來,她必須要在戰斗中成長。
“那你會保護她嗎?”
“我不會讓她在人前表現出三轉戰力,除非迫于無奈。她所在的地方最強者也不過是三轉,除非筑基親臨,否則她一人就能殺穿任何包圍。”
“這就夠了。”藥師愿低頭涮羊肉:“既然我現在沒法保護她,我就不會對你的做法說三道四。我說過,我相信你。”
宴青呵了一聲:“我還以為這份信任只會持續一個任務。”
“這份信任會持續到你下次讓我失望,我希望不會來得太快,首領。”
“說到這個,昨天邀請你進入團隊只是權宜之計,我的團隊并沒有留下你的余裕。”宴青壓低聲音,語氣嚴肅:“你還是先————”
“這未免太快了吧?”藥師愿斜了他一眼:“我現在既是你的同伴,也是你的武藝導師,又沒犯過錯,你沒有理由趕我走。如果你這么令我失望,我下次任務會發飆的哦,你也知道我這個人的性格,發飆起來就不管不顧,萬一耽誤任務就不好了。”
宴青眉毛狂跳,藥師愿簡直演都不演,這就是明晃晃的報復!
之前他利用任務的大局逼迫藥師愿要么放棄要么給出可行方案,現在藥師愿反過來威脅他————要么讓我留在天災組織,要么下次任務我給你找麻煩!
以藥師愿沖冠一怒為妹妹的性格,宴青還真不敢賭她會顧全大局————她可是在憤怒之下,甚至敢對鎖龍真人哈氣的狂人!
況且藥師愿現在什么都不缺,有龍蛇七殺和明王甲,天罡地煞匯聚,就算沒有筑基丹,等她慢慢將等級練上去,都可以嘗試強行筑基了,她對盜賊之家的需求還真的不是很大!
甚至藥師愿發脾氣都是合理的,以他們的關系,一個團隊席位確實不算是過分的要求。將人收進來又趕出去,擺明就看不起她,別說是藥師愿這種驕傲自矜的人,換做是商心淚也會發飆。
宴青思來想去也只能接受這個結果:“但你不許亂用技能,除非是情況緊急,不然都要征得我同意。”
“行。”藥師愿想起什么,又小聲說道:“你想想,只要我在里面,遇到危險我就多一分逃生的可能,兔女俠也會希望我多點保障吧?”
就像挨了一大棒又給個甜棗,宴青臉色好了一些,但還是能看出他不是很情愿。藥師愿見他表情陰轉多云,頓時揚了揚眉毛,眼神里也有些驚訝。
她其實也只是隨便一說,如果宴青非要強行將她踢出天災組織,藥師愿再生氣也不會破壞任務,她的尊嚴不允許自己如此無理取鬧……所以她還真沒想到宴青居然就這么接受了,沒有任何抵抗。
你就這么怕我發飆?還是……在怕我再次陷入險境?
藥師愿咬著筷子偷偷看他,忽然覺得有些好笑。從前兩天宴青要求她在任務里用七星劍隱藏身份,她就隱隱意識到這個家伙,似乎渾身上下就是嘴最硬。
“你現在很得意了是吧?”宴青似乎意識到她的戲謔,沒好氣瞪了她一眼。
“沒有。”藥師愿立刻低頭涮肉。
忽然,藥師愿注意到商心淚也在盯著自己。明明什么事都沒做,藥師愿卻不由得有些心虛,將酒瓶推過去:“這是長安名酒醉清風,嘗嘗?”
商心淚抿了一口,眼睛一亮一飲而盡,“好酒。”
她盯著藥師愿的飯碗:“這頓涮羊肉合你胃口嗎?”
“當然。”藥師愿給出相當高的評價:“我從未吃過這么好吃的羊肉。”
“那就好。”商心淚松了口氣,展顏一笑:“因為周國
和梁國口味不同,我還擔心你不愛吃呢。
藥師愿忽然明白宴青為什么一直和赤蛇吃午飯。一個很喜歡美食,也會在意你喜不喜歡的美少女,跟她吃飯是色香味俱全的享受,她有將一頓平平無奇的午飯變成滿堂華彩的魅力,相比起來獨自一個人吃的簡直就是飼料。
不過下一秒商心淚就走到宴青椅子后面,雙手撐著椅背,剛剛親切的眼神變得警惕,直勾勾地盯著藥師愿,像盤在樹枝上的蛇,吐著蛇信宣告這里是她的地盤,你吃飽喝足就該走了。
藥師愿有點想笑,感覺這跟小孩子一樣幼稚。
喜歡誰就跟他黏在一起,喜歡誰就不希望他跟其他人好。
“我覺得醬料還可以改進一下,味道不太夠,”宴青吃飽喝足就開始銳評了:“如果有花生醬就更好,赤蛇你記一下,芝麻醬和花生醬的比例應該是七比三——”
“記你個大頭鬼!”商心淚敲了一下宴青的腦袋:“你買花生醬比我還方便,你自己去買!”
藥師愿站起來準備離開:“多謝款待,那么我就先回去了。”
“等等,黑狼我有事跟你說。”宴青說道:“很重要。”
藥師愿看了宴青一眼:“要討論很久嗎?”
“得聊好一會。”
“好吧,那我過來慢慢聽。”
藥師愿走到宴青前面,臀部挨著石桌邊緣,身體居高臨下面朝著宴青,正好跟椅子后面的商心淚一前一后圍著宴青。她們兩人對視,視線在空氣中仿佛碰撞出火花。
她其實也挺幼稚的。
只有宴青感覺自己簡直是被困住了,前后都有人,腦袋后仰就枕到商心淚的彈,手臂抬高點就碰到藥師愿的大,簡直是活在她們的陰影里不敢亂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