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廢物，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屏幕里的兔女俠和屏幕外的宴青同時咬牙切齒地喊出同一句話。藥師愿沒有說話，但凌厲的眼神已經充分表明她的態度，魔道信使們背著狼尸從她們身邊路過，一個個跑得飛快。
今天是她們攻伐三轉秘境狼穴的日子，剛開始兔女俠和藥師愿都躊躇滿志，尸骨林這種半步四轉的高難秘境她們都能關關難過關關過，小小狼穴豈不是輕松拿捏？
而且除了她們以外，還有二十一名魔道信使，湊齊二十五人滿編進入，全都是二轉信使，如此華麗的陣容，這天底下還有誰能抵擋？必拿下！
然后很快魔道信使們就給她們狠狠上了一課。
有中距離以上信物的魔道信使自不必說，光明正大在安全距離外摸魚；而那些持刀、劍、拳套、錘子等近距離信物的魔道信使也并非等閑，打一下就退的，挨一下就跑的，摸一下就撤的，又或者五六個人同時猛攻同一頭狼，就看誰運氣不好吸引仇恨。
打起來鑼鼓喧天，仔細一算全他喵躺贏狗！
要知道她們可是二十五人滿編進去，里面第一波狼群就有十五頭狼，但其中將近十二頭都得靠藥師愿和兔女俠拉住仇恨！本來她們還想著今天直接打穿狼穴，但打完第一波幽影狼她們就直接退出秘境，這他喵誰愛打誰打！
就算下次非要打，她們也肯定選擇雙人組隊，帶上這群魔道信使，簡直是嫌棄游戲難度不夠大多來點廢物掛件！
“大護法，下次攻伐秘境記得喊小的們，咱們三兄弟還會在蜀道山待一個月，保證隨叫隨到！”黑旋風三兄弟根本不知道藥師愿與兔女俠的怨念，還屁顛屁顛過來表忠心。
藥師愿面罩下面嘴角微微抽動，但還是點了點頭：“嗯。”
平心而論，這群魔道信使并沒有兔女俠說得那么不堪，好歹是經過藥師愿的挑選，至少打順風仗的能力是有的，不然也沒法剿滅幽影狼群。
奈何她們要么之前跟軍鎮一起攻伐秘境，至少也是跟三大護法這種遮奢人物并肩作戰，現在一下子降格到打這種魚塘局，難免是接受不了。
拿蜀道山跟軍鎮相比，是她們要求太高了。
別的不說，軍鎮里攻伐秘境的隊伍是固定的，戰時攻打秘境，閑時熬打力氣，大家同吃同睡同住，戰斗時自然敢信任隊友；蜀道山這里都是散人勢力，下一次本至少要湊好幾家，這些散人勢力內部都未必能團結一致，何況幾家一起？
至于沒人愿意抗怪就更正常了，畢竟軍鎮里愿意抗怪的也沒幾個，夜四、鼠和尚之所以能迅速成為軍鎮炙手可熱的人物，就是因為他們愿意抗怪。
游戲跟現實最大的不同，莫過于游戲里MT（主要抗傷單位）是非同尋常的職業，玩的人雖然比輸出少點，但怎么也比奶媽多。
而在現實里，根本不存在一個常駐MT，更多時候是大家輪流頂傷害，共同分攤風險。
畢竟命只有一條，死了就真死了，傷了也真傷了，誰會愿意總是站在最容易死亡的第一線呢？
理解歸理解，但指望這群人攻伐秘境是不可能的，除非藥師愿能在蜀道山培養出一批忠誠于自己的班底，不用多，只需七八個人，她就有信心殺穿狼穴。
不過……
藥師愿瞥了一眼斬妖大廳二樓，她偶爾會看到北游在里面畫畫，難以想象他們只差一步就能思無邪的遺產，這位大護法居然還有陶冶性情的興致。若不是經常聽聞般若滿身裂傷浴血淋漓，血相脾氣暴躁虐待仆人，她都懷疑他們是否已經放棄攻伐尸骨林。
無論最后是誰得到思無邪的傳承，她們都會跟這個地方分別。
可能分別也不僅僅是是蜀道山。
藥師愿伸手摸了摸旁邊兔女俠的大麻花辮，又黑又亮，剛開始她還需要舞秋侍冬幫忙，但現在她已經能很嫻熟地扎麻花辮，就像是真的多了一個從小需要她扎頭發的妹妹。
她看了一眼兔女俠的雙手，傳奇護手剛剛在狼穴里大發神威，魔道信使自然也注意到了……不過沒人會發現這是霸氣肅穆的熔煉百相之手，在適配兔女俠的體型后，這雙傳奇護手看起來就像是小孩子的漂亮手套。
“寶箱里有兩萬靈玉，八瓶補血丹，一本狼咬刀法和一本進階刀法。”兔女俠掰著手指頭說道：“我只要一萬靈玉就行，其他你們分了吧。”
“嗯。”藥師愿點點頭，“赤發鬼也有一本進階刀法，我大概花十萬就能從他手里買到。等舞秋侍冬學了進階刀法，在一轉內也算是高手了。”
“十，十萬靈玉！”侍冬震驚了：“賣了我也不值十萬啊！”
舞秋也說道：“會不會太浪費了？聽說領悟進階功法不算困難，或許我們可以嘗試獨自領悟，這樣基礎也會比較牢靠吧？小姐你當年也是獨自領悟的。”
“你們怎么跟我比？”藥師愿瞥了她們一眼，毫不客氣地說道：“我能獨自領悟是因為我天才橫溢，你們過去十幾年都沒接觸過武藝，功底幾乎為零，等你們領悟進階功法怕是你們的孩子都能打醬油了。”
她頓了頓：“你們也不要覺得自己不配，你看看其他三轉信使，麾下都至少有二轉的追隨者，連魔道三轉都不例外。你們兩個不快點二轉，到時候怎么出去見人？其他三轉后面都是能幫上忙的二轉信使，就我后面是兩個一轉信使，都還沒開打，我氣勢上就輸了，別人還會嘲笑我連二轉都養不起。”
兔女俠在旁邊附和道：“就是就是，你們以后穿得漂漂亮亮，誰敢對大姐姐不客氣你們就搶先一步將刀架在對方脖子上，收起刀又變回忠心耿耿的乖巧侍女，這樣大姐姐多有面子啊，其他三轉看到肯定羨慕死了。”
舞秋有些哭笑不得，這算是什么理由啊，就算藥師愿真想培養手下，天底下多得是遠比她們更有天賦的人。
她其實是希望小姐將靈玉用來投資自己，或者存起來以后備用，但既然小姐心意已定，舞秋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辜負小姐的栽培。她轉頭看向侍冬，打算跟侍冬一起表態，但卻發現侍冬在神游天外，嘴里嘟囔著什么。
“孩子……”侍冬表情很是苦惱：“小姐你不嫁人，我們哪來孩子啊……”
其他三人都被她逗樂，舞秋恨鐵不成鋼地點了點侍冬的腦袋：“別思春啦！”
“又不是我說，是小姐說的……”侍冬非常不滿地哼了一句：“而且你別以為我沒發現，你洗澡的時候……”
“你還說！”
看著舞秋氣急敗壞拉扯侍冬的臉，藥師愿眼里流露出笑意。她之所以愿意培養她們，也并非單純看重她們的忠心，剛剛的狼穴就是一次測試。
面對可以一擊就粉碎覆面甲防御的幽影狼，她們自始至終都聽從藥師愿的指令迎戰，沒有因為恐懼造成失誤或者逃跑。單憑這一點，她們就值得藥師愿全力培養。
天賦確實很重要，但毫無保留的信任更是難能可貴。
打完狼穴，兔女俠便打算回房間冥想。
她這些天一直都是這個作息，沒有必要就不會活動，只有午飯和晚飯會突然醒來跟她們分享美食，若不是藥師愿每晚都拖著她去洗澡，她怕是會五天前啥樣五天后還是啥樣。
藥師愿從未見過如此坐得住的小孩子，平時不會浪費一絲一毫的精力，對外面的世界沒有任何興趣，不會玩樂不會好奇不會任性，甚至不介意自己臟兮兮的，但拼殺時卻比任何大人都要悍勇，仿佛生來她就清楚自己的目標，除此之外都是無需關注的噪音。
就像是一件別無所求的工具。
“妹妹，你等下有空嗎？”
兔女俠停下：“有啊，你想再去一趟狼穴？”
藥師愿搖搖頭：“能陪我去一個地方嗎？不遠，就在山寨附近。”
舞秋立刻說道：“那我們在房間備好熱水等你們回來洗漱。”
蜀道山很大，山寨只是囊括了山頂最容易建設的平地，往外還有許多曲幽小徑，這種路走起來很是艱難，甚至根本就沒有路，但對于她們兩人來說，再崎嶇的山道也如履平地。
大概兩刻鐘后，她們來到一處凸起的巖石上，此時太陽已經西斜，兔女俠環顧一周，只看見下方郁郁蔥蔥的山林：“是這里嗎？”
“就是這里，但得再等等。”
藥師愿脫下面罩，掀開兜帽解開發箍，露出扎著高馬尾的頭發，發梢是淺淺的酒紅色。她坐在巖石上，拍了拍旁邊的位置，問道：“有酒嗎？”
“這是可以跟小孩子說的話嗎？”兔女俠吐槽一句，從手里變出一個白瓷酒瓶，藥師愿拿起來直接往嘴里倒，砸吧砸吧嘴：“肯定是梁國的酒，娘兮兮的，一點都不烈。”
“烈酒也有。”兔女俠又變出一個黑色的酒缸和白瓷碗，藥師愿倒了一碗，喝了一口就吐了出來：“好嗆的酒，跟馬尿沒有任何區別，只有齊國那群蠻子才會喝這種玩意。”
“大姐姐你還喝過馬尿啊。”
“沒喝過，但聞過很多次，在軍鎮里馬屎馬尿到處都是，你想不聞都不可能。”
“行了行了，知道周國連酒都是天下第一了，”兔女俠變出一串冰糖葫蘆：“但我沒有周國酒，冰糖葫蘆你要嗎？”
“要。”
一大一小兩個姑娘坐在山頂的石頭上吃冰糖葫蘆，山風吹得樹葉颯颯作響，她們看天邊云卷云舒，感受著時光流逝。
“還要等多久啊？”
“還要再等一會，我還以為你應該很有耐心，你明明已經在房間打坐五天了。”
“但你在旁邊就不能打坐了，我打坐就跟睡著了一樣，不會理外界發生的事。”
“我記得，你哥喂你吃了無聊就會睡著的丹藥。”
“啊？哦哦哦，對的對的。”兔女俠像小雞啄米一樣點頭，非常敷衍。
藥師愿吃了一顆冰糖葫蘆，咀嚼的時候將白瓷酒瓶的酒一飲而盡，輕輕吐出一口酸酸甜甜的酒氣，臉上泛起淡淡的紅霞，但眼里卻沒有絲毫酒意，反而前所未有的清醒。
“妹妹，”她認真說道：“你其實根本沒有家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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