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快坐下!」
兔女俠轉過頭,看見舞秋侍冬趕過來扶著藥師愿返回營地。
藥師愿仍然滿臉綠痕,坐在石頭上運氣調息,似乎是試圖用氣血壓制排出毒素。
宴青見狀隱隱意識到小號跟本地人的差別——對小號來說,這只是七秒就會自動消失的毒素,但對于藥師愿等人而言,她們需要通過新陳代謝才能將血液里的毒素排出去。
難怪葉開對紫羅煙如此自信,因為在他的認知里,紫羅煙持續時間非常長,中毒癥狀也相當難受,即便他不追擊也能將信使毒死。像小號這種迅速代謝毒素并且沒有中毒癥狀的異類,他根本想都想不到,肯定是以為小號有什么削弱毒素的信物。
卻不知道這只是游戲角色的基本特性。
兔女俠將補血丹遞過去,藥師愿也不客氣,伸手接過服用。
補血丹肯定是不對癥的,但信使氣血雄厚,只要生命值補上來自然就能壓制毒素。
「抱歉了,妹妹。」她將毒素壓制下去的第一句話就是道歉:「我本來想將他們全部解決,沒想到最后還是臟了你的手。」
「本女俠的劍就是為此而出。」兔女俠問道:「你是有辦法抑制中毒的影響嗎?」
宴青還挺好奇,因為葉開非常確信正常人中毒后肯定會疼痛難耐以至于喪失戰斗力,小號能免疫這個影響純粹因為她根本不是人,那藥師愿是怎么免疫的?
「沒有辦法。」藥師愿淡淡說道:「但不過只是些許疼痛,又能奈我如何?他們就是太相信這種旁門左道,所以才會被你我打殺。倒是妹妹你沒事吧?」
好強者的語氣!兔女俠也不能輸!
「我哥天天喂我吃苦瓜,比這點毒難受多了。」兔女俠云淡風輕地說道:「我放個屁就將毒排出來了,你們要是深呼吸說不定還能聞到毒氣。」
聽到這句話,舞秋侍冬立刻表示過去搜刮尸體的信物,留下藥師愿一個人坐在石頭上嘴角抽動,但她似乎想不出什么可以跑遠的理由。
「開玩笑的啦,毒氣怎么可能這么簡單就放出來。」兔女俠安慰道:「我只是放了個普通的屁。」聽到前半句的藥師愿下意識恢復呼吸,但聽到后半句后立即咳嗽起來。
不一會兒侍女們帶著戰利品回來,只有兩雙手套和幾瓶補血丹,藥師愿瞥了一眼,看見手套上的黑光搖搖頭:「被污染的魔道信物沒人能用,丟了吧。」
從中也可以看出魔道信使為什么不受人待見:信物變成永久綁定。
即便他們死了,他們最珍貴的信物也無人能用,偏偏又擅長打殺信使,小一點的軍鎮就算收到魔道信使出沒的消息,恐怕也會裝作不知道不去理會。
藥師愿忽然想起什么,認真對兔女俠說:「妹妹,剛才魔道賊子提到煉器秘術時我之所以停下來是為了欺騙他,并不是真的有興趣。我的目標是繼承筑基傳承,然后回到周國復仇,絕無走上魔道的想法。」
兔女俠點點頭,問道:「什么是煉器秘術?」
藥師愿猶豫了一下:「煉器秘術,就是魔道賊子將信物轉變成魔道信物的竅門。同類信物,在不同魔道信使手中可能會呈現不同的權能,其中有的權能更為強大實用,于是他們就將轉變過程記錄下來,繼承者只要按照步驟就能大概率獲得他們想要的權能……我也只了解這么多。」
宴青想到百毒綿手確實有兩條附加的效果,增加兩秒毒素持續時間和降低恢復道具70效果,確實相當實用。
但宴青可沒聽過游戲里有煉器秘術這種東西,玩家攻略也沒有,如果新增的修羅詞條是隨機的,玩家肯定會將策劃罵出屎,既然宴青沒聽說過類似的節奏,那更大的可能性是……修羅詞條對玩家來說并不是隨機的,他們能在游戲里挑選自己想要的詞條。
但對本地的魔道信使來說應該是隨機的,所以才誕生煉器秘術這種玄學,大概跟凌晨4點抽卡更容易出貨差不多吧。
尸體也不能就這么放在那引野獸,等舞秋侍冬挖坑將他們埋了,天已經蒙蒙亮了。藥師愿說道:「你們還可以再睡一會,接下來由我來值守。」
「你真的不再休息一會嗎?」兔女俠道:「你看起來還沒好。」
「不必擔心。」藥師愿從懷里掏出一個盒子,從盒子拿出一枚翡翠耳環,耳墜泛著淺淺藍光,赫然是稀世信物:「永佑耳環會抑制異常狀態,加快我的恢復速度。」
宴青眨眨眼睛,既然你有這種東西,為何之前不拿出來佩戴?而且……
「這個叫辟邪耳環。」兔女俠道。
藥師愿微微一怔,淡淡笑道:「抱歉妹妹,我還是更喜歡永佑耳環這個名字。」
宴青也只是下意識糾正一下名字,既然藥師愿這么說他也不在意。
等舞秋侍冬進入帳篷里,他才借兔女俠之口問出另外一個頗為好奇的問題:「既然你想復仇,為何不選擇魔道呢?如果你有魔道信物,那昨天的壞人即便沒有我幫忙,你也能打贏他。」
「我并不是鼓勵大姐姐你走魔道,但我哥說過,倘若在規則允許的范圍內找不到公正,那么犯罪就不再是恥辱的選擇。」
藥師愿沉默片刻:「你哥說得很好。但我父親已經是欺君罔上的謀逆,倘若連我也成了魔道賊子,那我們這一族不就真成了罪惡的血脈嗎?我要的復仇,并不只是殺掉仇人,我還要光復灞水藥師家的榮光,堂堂正正地回到周國……復仇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起點,還有更偉大的目標等待我去實現。」
兔女俠和屏幕外的宴青都聽得入神,藥師愿聲音溫和,語調不快不慢,并沒有多少抑揚頓挫,只是將自己的想法平鋪直敘,但她是如此確信自己所說的話語,以至于每個字都充滿力量,不必修飾而自有法度。
「所以妹妹,要來和姐姐一起成就豐功偉業嗎?」她忽然面露笑容,轉頭再次向兔女俠提出邀請。
「困了困了。」兔女俠溜進帳篷里,宴青也下線睡回籠覺。
晨風吹過樹林,葉子颯颯作響,吹走了空氣里的血腥味。
藥師愿挨著石頭坐在地上,懷里抱著斷魂槍,望著正在快要燃盡的木柴堆怔怔出神。
她伸手摸了摸永佑耳環,臉上流露出復雜之色。
“耳環,兒還,耳環,兒還……”她喃喃低語,忽然噗嗤一聲,嘴角勾起嘲笑的弧度:“他這種老不死的軍漢,腦子里哪可能有這種溫柔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