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云州之后,顧陌第一件事情就是讓琴師布置了一個法陣,將王青萍的元神封印在其中。
因為龍鱗刀的打造并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兒,而王青萍的元神雖然被顧陌抹除了意識,但本身是完整的,隨時都可能被人間規則排斥出人間,最后歸墟消散。
顧陌如今是用魔氣將之限制著,倒是不會被排斥出人間,但是,他不可能一直都帶著這個無意識的元神,一旦他離開,元神的本能就可能會做出一些反應,帶來麻煩。
所以,
顧陌便將之困在法陣里,既是保證安全也是預防元神歸墟消散。
之后,
顧陌就開始研究起了天工玲瓏,熟悉七彩孔雀的特性。
而顧初冬則是天天搗鼓顧家莊園。
時間就這么一晃到了冬天。
入了冬之后,云州發生了一起震驚全國的事情,竟然有人造反了。
造反之人乃是一位江湖高手,是在東平郡頗有名望的一位一流高手,召集了上千人攻打縣城,竟然成功的殺了縣令,自稱云王。
不過,
這位“云王”并沒有鬧出后續動靜,因為東平郡郡府衙門緊急調集了周邊兩個縣的縣兵就將這一支轟轟烈烈的叛軍給剿滅了,那位“云王”在潛逃之中,也被東平郡武林盟盟主楊青桐生擒。
這件事情雖然很快平息了,但是帶來的影響卻是非常惡劣的,連朝廷都驚動了。
如今乾國的局勢非常不好,前線戰場雖然在乾皇御駕親征之后占據了一些上風,但是,國內的經濟已經到了快要崩盤的地步,平民百姓的生存壓力越來越大。
這種情況下,朝廷最擔心的就是前線還在如火如荼的時候,國內發生動亂,所以,各地官府一直都在注意這件事情,可終歸還是出現了動亂。
凡事都怕有人開頭。
“云王”造反的事情鬧得不算大,可性質太大了。
一時間,各地官府都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臨江城,顧府。
屋外大雪紛飛,臨江城六扇門監察使楚源端著一杯溫酒滿面愁容。
在往年,這雪落時節,煮酒聊天是一件雅事,可今年不一樣了,楚源看著那雪花紛紛,一點都感受不到風雅,因為,他看到的是這場雪之下滿是凍死骨。
“姜國嚴寒,前線已經被迫停了戰斗,”楚源說道:“對于前線戰士來說,有了一絲喘息之機,可對于國內的百姓來說,這場雪會要命,這個冬,不好過!”
顧陌嘆了口氣。
自古以來都是這樣,只要有戰爭,最倒霉的永遠是底層老百姓。
“顧兄,你說這仗,什么時候才能停?”楚源問道。
顧陌想了想,說道:“恐怕這一戰不到天下太平是停不了了,不論是楚國贏還是咱們乾國贏,戰爭都不會停,因為其他國家不會坐以待斃,不會給勝利國修整的時間,也會加入戰場,所以,只能是某一國成功打敗所有國家統一天下了才會停止下來。”
說罷,顧陌停頓了一會兒,說道:“你與其考慮前線,還不如好好考慮一下怎么維系臨江郡的治安吧,東平郡“云王”造反事件,指不定就會成為開端,若是國內出現了大范圍造反事件,那前線就會不攻自破了!”
楚源沉默了一會兒,又說道:“如今朝堂諸公最擔心的也是這個問題,打仗打仗,打的就是人命和錢財,前線用人命填,后方的百姓生活越來越困難。
但凡是餓不死,都沒幾個人會冒著滅九族的風險去造反,這一場雪,就成了壓垮一部分百姓最后的一根稻草,而楚國那邊的間諜再在暗中引導,就會出現造反事件。
這一次東平郡那邊的事情就是幾個楚國間諜在背后操縱的,暫時來看,只要這場雪不是一下就幾個月,應該還是能夠控制,但是,我擔心的是后面,若是前線拖得越久,后方百姓的承受力就會越來越弱,但凡是碰上一個天災,那就真有可能形成星火燎原之勢,那就不可控了!”
顧陌皺眉道:“這就是賭國運了。”
楚源沉聲道:“其實,楚國也是在賭,楚國雖然比我們乾國在經濟方面稍微強一些,但是,楚帝蕭照臨好戰,同時還開辟著兩條戰線,消耗遠遠超過我們乾國。
若是,楚國碰上大天災,他們一樣撐不過。所以,顧兄你說賭國運,其實也說得過去,雖然大部分因素在于前線,但是,后方也能起決定作用。”
顧陌喝了一口酒,說道:“也不知道姬無算如今進展如何了!”
楚源疑惑道:“姬無算?那個江湖人稱天下第一相師的姬無算?”
“不錯,”顧陌說道:“皇帝為他組建了一支隊伍,專門尋找傳說中的人間龍脈。”
楚源驚訝道:“傳說中,誰得到誰就擁有天命的人間龍脈?這不是傳說嗎?”
顧陌說道:“是真實存在的,但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強的效果就不知道了。”
姜國,平南城。
乾皇御駕親征,在入冬休戰之后,行宮便定在了此處。
此時,乾皇正在房間里批閱奏折,一個護衛在門外稟報道:“啟稟陛下,葉將軍求見。”
“宣。”
很快,
一身戰甲的葉驚瀾進入了書房。
乾皇直接起身制止了葉驚瀾行禮,拉著葉驚瀾坐到火爐旁,問道:“愛卿,這幾日去巡視軍營辛苦了。”
葉驚瀾連忙道:“不辛苦,末將今日回來,就是專門匯報軍情……”
隨即,
葉驚瀾便將如今軍營的情況簡單講述了一遍。
聽完之后,乾皇臉色凝重,道:“缺柴禾、缺衣服,缺糧食,真是什么都缺了,不過,葉愛卿你放心,朕早先就已經傳旨回國讓太子籌措軍需了,只需要再堅持半個月就行。”
葉驚瀾點了點頭,說道:“其實,陛下,缺軍需只是表面問題,最主要的還是天馬關,咱們一日不破天馬關,大軍就一直會被牽制在這里,就會永遠都面臨著需要源源不斷補充后勤的困境,末將懷疑,楚國就是想打消耗戰,拖垮我們。”
乾皇眉頭緊鎖,沉默了好一會兒,突然抬起頭望向葉驚瀾,說道:“葉愛卿,等開春吧,如果開春后,姬無算那邊還沒有關于人間龍脈的線索,那朕就實施那個以朕為餌的計劃了。”
“陛下……”
乾皇擺了擺手,說道:“葉愛卿,跟其他人說人間龍脈,別人會覺得朕失心瘋了,但你不一樣,你是知道的,那東西很大可能是真的,若是我們乾國得到人間龍脈,那就是得到了天命,若是遲遲找不到,變相的說明天命不在朕,那,朕就必須搏一搏,何惜此命?”
葉驚瀾沉默了許久,說道:“既然這件事情是顧兄主張,末將絕對是相信的,不知,如今姬無算進展到哪一步了?”
乾皇說道:“朕也不知道啊,最后一次來信,是在朕御駕親征之前,他已經帶人跨過東海到了另一片大洋里了!”
臘月初。
顧初冬終于將顧家莊園改造完畢了,隨后,就跟著顧陌出發去往楚國。
這一次出行,顧陌沒有帶紅衣,因為紅衣閉關了。
這幾個月里,顧陌、紅衣、琴師三人經過大量時間的探討,綜合了當初蓬萊島的那些武道秘籍,最終,再結合了顧陌的肉身飛升理念,紅衣找到了一條有可能能夠肉身達到飛升境的路子。
而琴師對比紅衣的天賦差了許多,雖然顧陌是同樣的指點方式,可琴師就是沒辦法領悟,就只能是負責守家,特別是鎮壓王青萍的元神,免得顧陌離開了,那元神一不小心就出了岔子。
從臨江城出發,去往楚國,最近的路線就是去往漠北,然后跨過大漠,進入楚國,走當初太子李仲青從楚國逃回來時的路線。
顧陌與顧初冬的速度非常快。
兄妹倆雖然是走走停停,欣賞沿途的風景,但是,畢竟,走的時候,兩人是在飛,所以,不過十天,就到達了楚國大光明寺所在的通州南陵郡。
這一日,
顧陌和顧初冬來到了一座集鎮。
集鎮非常的熱鬧,佛門文化非常盛行,隨處可見和尚行走其中,連街道上的商鋪都會掛著佛家的旗幟,攤子上擺著瑩潤的菩提子串、刻著經文的木牌,還有老嫗正捻著念珠,低聲數著佛號。
不過,
顧陌和顧初冬都已經見怪不怪了,從到達通州地界開始,就能夠感受到濃郁的佛門文化,而越是靠近大光明寺的地界,那種佛門氣息就越重。
這是個正常現象,就像乾國龍虎山所在的廬州,道門文化就非常興盛,上到世家門閥,下到平民百姓都信奉道教,而這楚國的通州則是信仰佛門文化。
大光明寺在佛門的地位與龍虎山在道門的地位一樣,都是魁首宗門,傳承千年,在當地的影響力,比朝廷都強。
“哥,葉晨在哪啊?”顧初冬問道。
顧陌搖了搖頭,道:“他之前的信上也只是約好了在這個集鎮見面,從咱們出發之后也沒法再通信,也不知道他到沒到,不過,也沒關系,咱們在鎮上走一走,他如果在這里,肯定能夠找到我們。”
顧陌之前在北周國與葉晨分開時說好了他來楚國時就聯系葉晨,所以,在確定了大致出發時間后,顧陌就給葉晨送了一封信,之后,葉晨回信,約好在這處集鎮見面一起去大光明寺。
“葉晨之前一直跟我說他在楚國非常吃得開,說我來了楚國之后,他一定給我安排得妥妥的。”顧初冬說道:“想來,他作為江湖中大名鼎鼎的天命人,楚國第三高手,應該不是吹牛的吧?”
顧陌輕笑道:“其他的不好說,但,以他的基業和名望,咱們在楚國吃喝玩樂應該是沒問題……”
“大哥!”
顧陌話沒說完,一個灰頭土臉蓬頭垢面的乞丐突然從旁邊竄了出來,攔在了顧陌面前。
“這位……乞丐兄……”
在顧陌和顧初冬一臉疑惑之下,那位乞丐撩開了頭發,竟然是葉晨。
“嗚嗚嗚……大哥……是我啊,你可算來了,你再不來,我得死這兒了!”
葉晨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著,十分的心酸。
顧初冬茫然道:“葉晨,你家……破產了?”
“沒有,”葉晨說道:“哎喲,顧妹子,我怎么可能破產,我最不缺的就是錢好吧?”
顧初冬上下打量了一下葉晨,滿是懷疑道:“真看不出來。”
“唉,”葉晨悲戚的嘆了口氣,說道:“我現在這樣子,屬實是被逼無奈啊!”一邊說著,葉晨左右看了看,低聲招呼道:“走走走,大哥,顧妹子,你們跟我走。”
隨后,
葉晨就帶著顧陌和顧初冬到了鎮外的一座山里。
他迫不及待的從一堆泥巴里刨出了一只用荷葉包著的燒雞,口水都止不住的流了出來,強忍著不舍撕下兩只雞腿遞給顧陌和顧初冬,說道:“吃吧,大哥,妹子!”
顧初冬疑惑道:“葉晨,這雞……是吃天材地寶長大的嗎?”
“不是啊,就是普通的雞。”葉晨說道。
“那你這一副忍痛割愛的表情,你不會真破產了,連雞都吃不起了吧?”顧初冬說道:“你要是真破產了你就說一聲,這樣,我也好做準備,把我錢包藏好一點!”
葉晨:“……”
顧陌笑了笑,說道:“好了,不開玩笑了,葉晨,到底怎么回事兒?”
葉晨嘆了口氣,說道:“我之前與大哥您約好之后就急急忙忙跑來這集鎮等你了,可是,我萬萬沒想到啊,如今的南陵郡百姓已經對佛門信仰到一種瘋狂的地步了,所有人都不允許吃葷。”
葉晨一邊吃著燒雞一邊說道:“現在在南陵郡境內吃這一口肉啊,就跟犯了天條一樣,得被那些百姓打死。”
顧陌疑惑道:“不至于吧?信奉佛門,又不是出家?而且,就算是出家人也不會禁止其他人吃肉吧?”
葉晨說道:“可不是嘛,但,現在的南陵郡就是這么瘋狂,不但家家戶戶都吃齋念佛,還不允許其他人吃葷,上到官府,下到普通老百姓都是這樣,而且,絕對不能說佛門壞話,否則,必然觸犯眾怒。
大哥,你是知道的,我是無肉不歡的,哪一頓都不能不吃肉,你說我在這里不得被逼瘋嗎?我之前與你約好了在這里見面,而這個集鎮距離最近的一個集鎮也有幾十里,那邊暫時好像還能吃肉,至少我來的時候還可以。
我擔心我為了吃肉跑遠了與你錯過,所以,就不得不守在這鎮里,為了吃肉,我只能裝成這副乞丐模樣,不然,要是被人認出我葉晨偷雞摸狗,傳出去了我不得被江湖同道笑死?為了保全顏面,又為了吃肉,我只能是這副模樣。
每次去偷雞都會挨揍,給錢都不行,反正那些百姓就是不允許殺生,只要有人喊一聲,就會群起而攻之!”
說著,
葉晨吞了吞口水,還是把雞腿遞給顧陌,說道:“大哥,吃點吧,你現在要去大光明寺,這越靠近大光明寺,就越是沒機會吃肉了!”
顧陌眉頭一皺,疑惑道:“南陵郡素來如此嗎?”
葉晨搖頭道:“不是,這南陵郡雖然一直以來都盛行佛門文化,但是,最多也就是信佛的人很多,佛門寺院多了點,不至于這么瘋狂。
現在的南陵郡已經不是信不信的問題,而是信仰,是所有人都對大光明寺,對佛門有一種瘋狂的信仰,我感覺吧,如果大光明寺要造反站出來振臂一呼,南陵郡那些百姓、官員都會毫不猶豫的跟著造反。
我早先就聽不少江湖朋友說過,都說如今的大光明寺在瘋狂擴張,很有可能會掀起一場江湖紛爭,我還沒有太在意,現在看來,何止是江湖紛爭啊,要是不注意,恐怕是要改朝換代了。”
顧陌疑惑道:“楚國朝廷不管?”
葉晨說道:“說來也奇怪,南陵郡這么大的變化,朝廷好像真沒有任何反應,而且,不僅是朝廷,最開始江湖上還有點傳聞,可慢慢的也沒有動靜。
按道理來說,剛開始大光明寺有所動作時江湖上就有人警覺,如今這已經近乎于控制整個南陵郡了,明明應該在江湖上鬧出更大動靜,結果,反而沒人提了。
如果我不是親自來了這里,我都不會意識到如今的南陵郡已經變成了這個樣子!”
顧陌問道:“什么時候開始的?”
“去年……下半年吧!”葉晨說道。
“哥,”顧初冬說道:“那些百姓有沒有什么異常?是不是被精神秘術控制了?”
顧陌搖頭,道:“如果是精神秘術控制,我不可能察覺不到,而且,什么人的精神秘術能夠強大到控制一整個郡?”
“純粹的洗腦?”顧初冬詫異。
顧陌點頭道:“目前來看是的。”
“那大光明寺這是想要干嘛?”顧初冬問道。
“只能是去問問蓮生大師了,”顧陌說道:“以我對蓮生大師的了解,他應該不會為了私欲這么做。”
“應該不是,”葉晨說道:“除了蠱惑百姓都信奉佛門、信奉大光明寺之外,我沒有發現其他異常,那些百姓與平日里也沒什么區別,就是多了不準吃葷的規矩。
大光明寺也沒有借機斂財搜刮百姓,反而是大量的開倉放糧,救濟百姓,特別是今年,朝廷為了打仗,瘋狂收稅,又碰到這大雪年,南陵郡很多百姓都是靠大光明寺的救濟才活下來的。”
顧陌沉聲道:“那就去問問。”
當即,葉晨快速將雞吃完,然后跑到林里換了一身衣服,隨后,三人便向大光明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