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源
、溯源
“閉嘴!你不會失敗!”
羅恩猛然打斷對方接下來近乎于托付般的話:
“即使出了什么意外,我也在這里,我準備了很多抑制畸變的藥劑,隨時可以介入。”
這實際上只是安慰對方的謊話,血脈激活一旦開始,外力很難干預。
如果安德烈真的出現完全畸變,羅恩能做的也相當有限,或許只能讓其走的更輕松些。
但此刻,對方需要的是信心,而非恐懼。
“我明白了。”
安德烈深吸一口氣,他自己顯然也清楚這一點:“那么,開始吧。”
他舉起藥劑瓶,向羅恩點頭致意,然后一飲而盡。
藥劑入口的瞬間,安德烈的表情變得異常復雜——先是驚訝,隨后是痛苦,最后是一種近乎狂喜的恍惚。
金色光芒仿佛透過皮膚從內部亮起,沿著他身上繪制的符文路徑流動,形成一個完整的能量網絡。
他緩緩閉上眼睛,雙手不由自主地攤開,身體懸浮在空中大約半尺高度,仿佛被某種無形力量托舉著。
法陣光芒變得更加強烈,七塊能量結晶同時發出嗡鳴聲,共同形成一個和諧的音調,那是能量正在共振的標志。
羅恩后退幾步,密切觀察著整個過程。
他知道,接下來的幾分鐘將決定安德烈的命運——要么覺醒成為血脈騎士,要么淪為被畸變吞噬的怪物。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安德烈的狀態看似穩定,但羅恩能感覺到,法陣中的能量流動開始變得不那么均勻,似乎遇到了某種阻礙。
安德烈的表情也開始扭曲,他的肌肉無規律地抽搐著,仿佛在與體內的某種力量搏斗。
“糟了。”羅恩心中警鈴大作:“他開始排斥藥劑了。”
這是血脈激活過程中最常見的危險情況。
當覺醒的遠古血脈與宿主本身的精神或肉體產生沖突時,就會導致能量流動紊亂,最終可能引發畸變或更嚴重的后果。
羅恩迅速思考著對策,他可以嘗試干預,但那樣做的風險極高;或者他可以信任安德烈的意志力,讓他自己挺過這一關。
安德烈的意識此刻陷入了一種奇特的混沌狀態。
在他的精神世界中,一頭巨大的赤紅色龍形生物正向他俯沖而來,龍首猙獰,雙眼如同燃燒的熔巖,鱗片閃爍著金屬般的光澤。
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刻,安德烈的腦海中閃過無數畫面:
他在執法隊幫忙時候所看到的那些被驅逐的候補學徒的絕望面孔;
卡爾那具被畸變污染的尸體;
甚至是他在王國時,那些被兄長們嘲笑、被父親忽視的痛苦記憶。
這些畫面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感——憤怒、悲傷、不甘、渴望.
“我不能這樣結束!”安德烈在心中怒吼:“我不會成為另一個怪物,不會成為又一具無名尸體!”
赤血飛龍的幻象停在半空,金紅色的豎瞳直視著安德烈,仿佛在評估這個人類的價值。
經過漫長的對峙,龍的姿態開始軟化,巨大身軀逐漸縮小,最終化為一團赤紅色的能量懸浮在安德烈面前。
“我接受你,作為我力量的一部分。”
安德烈伸出手,觸碰那團能量:“但我,安德烈法魯克,依然是這具身體的主人。”
隨著他的宣言,那團赤紅色能量如同流水般融入他的體內,不再是侵蝕與占據,而是融合與共存。
現實世界中,法陣光芒開始穩定,不再像先前那樣狂暴起伏。
安德烈的身體也慢慢從半空中降落,雙腳穩穩地踏在地面上。
那些在他皮膚表面生長出的鱗片沒有消失,但也沒有繼續擴散,從脖頸延伸到雙臂,如同精心設計的盔甲。
“安德烈?”羅恩小心翼翼地靠近,不確定眼前的人是否還保持著理智,手里已經捏好了懷表和一道音波振蕩法術。
安德烈緩緩睜開眼睛,那對金色豎瞳依然存在,但眼神中已經恢復了人類的清明。
“我成功了,羅恩。”
他的聲音略帶沙啞,但充滿了難以用言語形容的喜悅:“我感覺……難以形容.”
羅恩長出一口氣,緊繃的神經終于放松下來。
“你差點讓我以為要準備后事了。”
他半開玩笑地說道:“有那么一瞬間,我真的以為你會完全畸變。”
“我也這么以為。”
安德烈看著自己的雙手,鱗片在燭光下閃爍著微妙的光澤:
“但在最后關頭,我想起了許多事情……那些記憶給了我堅持下去的力量。”
羅恩觀察著友人的變化。
安德烈的外表除了那些局部的鱗片外,并沒有太大改變,但他整個人散發出的氣質卻完全不同了。
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威壓,仿佛有一頭沉睡的猛獸潛伏在他體內,隨時可能蘇醒。
“你現在感覺如何?”羅恩好奇地問道:“覺醒的是什么血脈?”
安德烈閉上眼睛,似乎在感受體內的變化:
“赤血飛龍。”他輕聲說道,“陽炎龍的亞種分支,不過覺醒并不完整,我只獲得了部分血脈的力量,但即使如此……”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向工坊角落的一塊鐵砧伸出手。
羅恩正疑惑他要做什么,就看到安德烈的手掌表面突然覆蓋上一層鮮紅色的鱗片,指尖變形為尖銳的爪狀。
然后,他輕輕一握。
那塊重達數百公斤、本應需要兩三個壯漢才能移動的鐵砧被他單手提起,仿佛只是一塊木頭。
更令人震驚的是,安德烈的指尖深深陷入金屬表面,在鐵砧上留下了五道清晰的爪痕。
“這……”羅恩目瞪口呆:“這就是血脈騎士的力量?”
安德烈點點頭,輕松地將鐵砧放回原位:
“不只是力量。”他低聲說道:
“我的感官也變得異常敏銳,能聽到遠處的聲音,聞到更多氣味。甚至,我能感知到周圍空氣中的魔力流動。”
羅恩注意到,安德烈說話時,他的瞳孔隨著情緒變化而收縮擴張,就像真正的爬行類動物一樣。
“還有其他能力嗎?”他問道。
安德烈沉思片刻,然后深吸一口氣。
隨著他的呼吸,一團赤紅色的火焰突然在他掌心凝聚,火焰中跳動著金色的紋路,散發出驚人的熱量。
“火元素的親和力大大增強。”他說道:“幾乎不需要魔力引導,就能自然操控火焰。”
他握緊拳頭,火焰消失。
然后他轉向羅恩,眼中帶著復雜的情感:
“這種渾身充滿力量的感覺……就像是之前的我只是一個虛假的存在,而現在才真正蘇醒。”
羅恩默默點頭,他能理解這種蛻變帶來的震撼。
曾經的安德烈,雖然貴為王子,但在黑霧叢林里,他不過是一個依靠著家族地位勉強生存的普通人。
而現在,他已經跨越了凡人界限,成為了真正的超凡存在。
羅恩走近法陣,仔細檢查著已經褪去光芒的符文和能量結晶。
“說起來,你的覺醒過程中出現了一些問題。”
他若有所思地說:“那種能量紊亂和幾乎失控的狀態,或許是因為藥劑配方和法陣設計還有不完善的地方。”
“不,不完全是藥劑的問題,還是我自身資質不夠。”安德烈搖頭:
“我能感覺到,這更多是因為我本身和血脈的相容性不夠。如果不是你的藥劑引導得足夠精準,恐怕我早就變成一團扭曲肉塊了。”
他走到羅恩身邊,誠懇地說道:
“說實話,在王室記載中,像我這樣資質的人嘗試覺醒如此高等的血脈,成功率不超過三成。我能夠成功,很大程度上要歸功于你的藥劑和法陣設計。”
羅恩眉頭微皺,他更關心的是,如何從這次經驗中汲取教訓,為自己的血脈激活做好更充分的準備。
“我需要對法陣進行一些調整。”
他思考著說道:“特別是那七條能量通路的布局,你的能量流動中斷主要發生在第三和第五通路的交匯處,或許可以在那里增加一個緩沖區。”
兩人討論了一陣細節,羅恩記下了不少觀察結果。
“我想我需要回去大吃一頓。”
安德烈最終說道,舒展了一下肩膀:
“血脈覺醒消耗了大量精力,我感覺自己可以一口氣吃下一整頭牛。”
羅恩笑了起來:“那你最好趕緊回去,新覺醒的血脈需要大量能量來穩定,饑餓感是正常現象。”
安德烈點點頭,披上外袍準備離開。
但在門口,他突然停下腳步,轉身對羅恩說道:
“謝謝你,羅恩,沒有你的話,我恐怕早就死在辛西婭的床上了……”
金發少年醞釀了一下,似乎準備繼續說些感人肺腑的話出來。
還未開始,羅恩就一拳錘在他背上,力道不輕不重。
“啪”的一聲悶響,安德烈的話頓時噎在喉嚨里。
他一臉詫異,剛覺醒的強化肉體,自然不會因為這點力道受傷,但這突如其來的襲擊確實打斷了他準備已久的煽情致辭。
“少在這矯情。”
羅恩翻了個白眼,不耐煩地擺擺手:
“趕緊滾回去休息吧,這幾天多適應一下自己的血脈能力,以后有的是你拼命的地方。”
安德烈啞然失笑,他知道羅恩就是這樣的性格,總是在最關鍵時刻表現得不近人情,以掩飾自己真正的關切。
“對了。”羅恩突然又補充道,語氣平常得像是在談論明天的天氣:
“過段時間還要陪我再去一趟蜥蜴巷買點東西,到時候別再整出什么執法隊緊急任務了。”
安德烈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的好友,對方似乎并不需要自己在接下來的血脈激活儀式中幫忙。
“我明白了。”他輕輕點頭,眼中閃過一絲了然:
“下次約定的時間,我絕不會再遲到。”
雖然血脈激活儀式的細節和程序是他告訴羅恩的,但具體操作卻是羅恩一手完成。
現在看來,對方顯然不希望自己旁觀他的儀式過程。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隱私和秘密,安德烈不會追問。
“那我就先告辭了。”
安德烈披上外袍,金色的瞳孔在黑暗中微微閃光:
“后天再來找你,討論一下關于血脈能力的控制方法。”
羅恩點點頭,目送安德烈離開。
關上門,羅恩長舒一口氣,全身的肌肉終于放松下來。
安德烈的血脈覺醒雖然出現了一些意外,但最終結果比預期的還要好。
他走到窗前,望著寂靜的黑霧叢林,思緒開始整理起接下來的計劃。
因為埃里克和莉亞要將他安排到第三期的課程,課程安排需要進行一定調整,所以下周都沒有課,要到下下周才重新開始。
而煉金和元素親和課程也是隔兩天上一次,這意味著他現在有充足的時間準備自己的血脈激活儀式。
“明天上午處理近期的魔藥訂單。”
羅恩喃喃自語,手指輕輕敲擊窗框:“下午就可以開始進行自己的血脈激活。”
通過對安德烈整個儀式過程的觀察,他確信即使出現問題,也不會出現那種徹底崩潰的巨大風險。
此前他最擔心的是儀式本身存在根本性缺陷,可能導致全身崩潰,就算消耗完懷表的十點能量都救不回來。
但現在這種擔憂已經消失了。
安德烈都能順利完成覺醒,那么擁有“溯源”特性的他,成功率無疑會更高。
“不過還是要小心。”羅恩提醒著自己:“畢竟每個人的情況都不一樣。”
他回到工作臺前,開始準備明天需要用的材料。
血脈激活藥劑已經準備好,法陣設計也已經完善,現在只需要細心調整一些小細節,確保萬無一失。
愛蘭突然使用自己的藤蔓輕輕勾了勾他的手臂,綠色瞳孔中露出關切的神色。
羅恩轉過身,勉強笑了笑:“沒什么,只是在思考一些事情。”
愛蘭的藤蔓輕輕搖曳,似乎表達著某種理解:“生命的蛻變總是伴隨著風險。但我相信主人足夠強大,能夠駕馭任何變化。”
羅恩有些意外地看著她,這種近乎哲理的思考,在一個原本只是半植物的生物身上出現,顯得格外不可思議。
“謝謝你的信任,愛蘭。”他真誠地說道:“希望明天一切順利。”
夜色漸深,羅恩繼續完善著儀式的細節,直到精疲力竭才勉強上床休息。
第二天上午,羅恩以超乎尋常的效率,完成了所有魔藥訂單。
將最后一批成品裝入精美的水晶瓶中,仔細封好,然后開始準備下午的血脈激活儀式。
“一切準備就緒了。”羅恩站在儀式場地中央,環顧四周。
相比安德烈的儀式,他為自己設計的法陣更加復雜精細。
基本結構依然保持著太陽形狀,但主要線路增加到了九條,每條線路的符文也更加密集,象征著更強的控制和引導能力。
地面上擺放著特制能量結晶,每一塊都經過精心挑選和調制,能夠引導特定類型的能量流動。
愛蘭站在遠處角落,靜靜地注視著一切。
羅恩特意囑咐過她,無論發生什么,都不要靠近或干預儀式。
“如果我出現異常,不要試圖幫助我。”
羅恩最后叮囑道:“只需要等待,我自己會處理。”
愛蘭點點頭,葉片書寫板輕輕搖擺:“我會遵守承諾,但請……務必小心。”
羅恩微微一笑,隨后深吸一口氣,開始啟動法陣。
他將能量結晶一一放置在法陣的關鍵節點上,每放置一塊,都會念誦特定咒語,引導能量流向正確的通路。
隨著最后一塊能量結晶被放置,整個法陣亮起了金色光芒,比安德烈的儀式要亮得多,也更加穩定。
接下來,羅恩用特制的銀色墨水在自己身上繪制符文,背上的符文刻畫則通過一些輔助工具完成。
每一道符文都精確落在關鍵穴位上,形成一個完整能量網絡。
墨水接觸皮膚的刺痛感比他想象中要強烈,那是符文開始與血肉融合的標志。
一切準備就緒,羅恩站在法陣中央,取出那瓶為自己特制的血脈激活藥劑。
相比給安德烈準備的版本,這瓶藥劑的顏色更深,幾乎接近暗紅色。
藥液中閃爍著金色和綠色的光點,那是針對拉爾夫家族血脈設計的引導成分。
“是時候了。”羅恩輕聲自語,握緊藥劑瓶。
盡管有懷表可以重置狀態,但他的心跳依然不自覺地加快了。
血脈激活是一次真正的生死賭博,沒有人能夠完全預測結果。
“不要害怕。”他于心中默念:“害怕只會導致失控。”
深吸一口氣,羅恩一飲而盡。
藥劑入口的那一刻,恍若千萬條滾燙的熔巖同時注入血管,痛苦幾乎令人窒息。
羅恩咬緊牙關,強忍著沒有發出聲音。
隨著藥劑在體內擴散,疼痛感逐漸轉變為一種奇特的灼熱,仿佛有什么東西在血肉中蘇醒,掙扎著要破繭而出。
羅恩的意識開始模糊,眼前的物理世界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廣闊的沼澤地。
濃重的霧氣籠罩著整個沼澤,遠處傳來陣陣低沉的嘶吼聲。
羅恩站在一片較為干燥的土地上,四周是黑色的泥潭,散發著腐爛的氣息。
突然,霧氣中現出一個龐大的身影。
那是一條巨大的毒蛇,或者更準確地說,是一條擁有多個頭顱的恐怖大蛇。
每一個蛇頭都有成人身軀那么大,鱗片閃爍著金屬般的冷光,眼睛如同燃燒的黃色火焰,充滿了原始的野性和殘暴。
這就是拉爾夫家族的血脈來源——沼澤多頭蛇,雖然遠遠不如其神代先祖,但也是足以和高等學徒較量的可怕魔獸。
“果然如此。”羅恩喃喃自語:“這就是最原始的形態嗎?”
多頭蛇似乎感應到了羅恩的存在,所有的蛇頭同時轉向他,眼中閃爍著警惕和敵意。
隨后,它開始向羅恩緩緩靠近,身軀在沼澤中蜿蜒前進,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跡。
羅恩沒有后退,而是挺直腰桿,直視著這頭遠古魔獸。
他知道,在血脈激活的精神世界中,退縮只會導致失敗,甚至可能引發畸變。
就在多頭蛇距離羅恩只有數米之遙時,一種奇特的變化突然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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