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林序見到秦士忠的時候,他隱約從對方的臉上,看到了周岳的影子。
一樣的狂妄,一樣的自信滿滿,一樣的高高在上,眼神里透露著一種“不把人當人”的超脫感。
但憑借著與周岳打交道的經驗,林序卻又能明顯看出,面前的這個男人,跟周岳還是有著些許不同。
但具體不同在哪里,一時之間,林序卻也無法分辨。
他只是靜靜地坐在審訊室的椅子上,直視著對面的秦士忠,等待著他首先開口。
因為他知道,在這種情況下,誰先開口,誰就輸了。
兩人相對沉默,林序本來以為這樣的沉默會持續很久。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對面的秦士忠在確認他并沒有先開口的意圖之后,果斷放棄了對抗。
“你好,林序。”
林序微微點頭。
“你好。”
秦士忠的嘴角帶著些微的笑意,他似乎想要跟林序握手,但雙手卻又被手銬束縛住無法動彈。
于是他便只能聳了聳肩放棄,緊接著開口說道:
“你不用把我當成敵人。”
“當然,我們也不可能是朋友。”
“所以,我完全能理解你們對我做的一切。”
“無論是這樣嚴格的看管,還是這件特制的審訊室。”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至少應該是一間三方審訊室,對吧?”
“沒錯。”
林序回答得沒有絲毫猶豫,得到他的確認之后,對面的秦士忠繼續問道:
“這間審訊室在封閉之后,只能從內部打開?”
“沒錯。”
“那就對了。”
秦士忠放松地向后靠倒在審訊椅上,緊接著說道:
“你們應該防備我,畢竟,如果我能操控人的思想,當然也能操控一個有意識的個體對你不利。”
“把你跟外界隔離起來確實是相當穩妥的做法,但我搞不明白的是.這個女人是怎么回事?”
“她也是某種不受影響的、天然的適應者嗎?”
秦士忠的話音落下,林序的心里瞬間一動。
他理解“高維適應性”的概念。
甚至他還知道,天然的高維適應者,并不受“概念修改”的影響。
這足以證明,秦士忠所掌握的信息,是在己方的預料之上的。
這并不是一個簡單的對手。
林序沒有回答,但他的反應,已經被秦士忠當成了默認。
后者輕輕吐出一口氣,緊接著說道:
“那你們的反應速度也算很快了。”
“說實話,如果換成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一個政權,都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時間內分析出關鍵問題,更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時間之內,提出應對的辦法。”
“我很佩服你們。”
“佩服?”
林序微微搖頭。
“你這些話,似乎跟你的主觀意志并不相符。”
“我們有情報顯示,你對‘更自由’的生活一直都是向往的。”
“那是不是意味著,你對我們的制度,其實是存在怨言的?”
秦士忠輕輕一笑,隨后搖頭。
“那是很久之前的故事了。”
“那時候的我,還不懂事。”
“不,‘不懂事’這個說辭,實在是有些太過稀松平常了,顯得我跟沒有自我認知、被洗腦的反動分子沒什么區別。”
“但實際上,我想要移民的原因,跟任何人都不一樣。”
“——當然,回歸正題,即便是‘移民’這個想法,也只是我的一種階段性策略。”
“那時候的我獲取到的信息還太少,以至于我建立了一些錯誤的認知,選擇了錯誤的方案。”
“但現在,事情已經變得完全不一樣了。”
“有什么不一樣?”
林序緊追不舍地問道。
秦士忠沒有回答,而是直視著林序的眼睛,稍稍頓了一頓之后,他開口說道:
“你不覺得你現在的溝通方式很不禮貌嗎?”
“你不覺得,你仍然沒有認清我們雙方的地位嗎?”
“我承認,你或許在體制內已經獲得了一些話語權,但這并不足以彌補我們之間的差距。”
“我們可以合作,但.我沒辦法接受你這樣盛氣凌人的態度。”
秦士忠的話說完,林序又是迷惑,又是好笑。
他現在的語氣,跟當初的于世良幾乎可以說是一模一樣。
那是不是意味著,他其實也不知道“蝴蝶”的存在。
還是說,他就算知道蝴蝶這個概念,也僅僅是把它當做一個.平平無奇的高維經歷者?
林序定了定神,放緩語氣說道:
“好吧,我們可以好好聊。”
“但前提是,你需要給出有效的信息。”
“你現在提供的一切信息,都是我們早就已經知曉的,你都沒有為我們創造價值,只是在不斷的威脅。”
“這種情況下,你指望我能對你有什么好的態度?”
“那不是威脅。”
秦士忠伸出一根指頭搖了搖。
“那只不過是一種單純的展示罷了。”
“我的目的就是為了引起你們的注意,要不然,我怎么能有資格跟你這個事實上的‘一號人物’面對面地坐著談話呢?”
“.倒是也合理。”
林序一時間有些看不透對面這個男人。
他似乎真的格外擅長偽裝,而這種偽裝的能力,已經不再是局限于讓自己成為另一個人、成為另一種“形象”了。
他用語言、神態和微動作編織了一層厚厚的繭,讓人根本無法窺探他真實的內心。
林序甚至有種感覺,就連現在他所說的一切,都未必是在真正“坦誠”的狀態下說出來的。
這些看似平實簡單的話里,不知道藏著多少陷阱。
這讓林序越發警惕,而相反,秦士忠則是表現得越來越放松。
“開門見山吧。”
秦士忠開口說道:
“我們進行一輪信息交換。”
“我問一個問題,你問一個問題。”
“如果雙方滿意,我們就繼續。”
“如果雙方不滿意”
“那么,就先暫停,直到雙方都滿意了,我們再重啟問答,怎么樣?”
“合理。”
林序緩緩點頭。
“我先問?”
“沒問題。”
秦士忠大度地點了點頭。
“你先問吧,這是主人的特權。”
林序深吸了一口氣,緊接著問道:
“你是通過什么方式,改變這個世界的‘概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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