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化.”
于世良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我很難具體地去形容那種過程，但我覺得，那應該并不是什么‘超自然’的神力。”
“至少在我看來，它跟什么異能啊，什么精神控制啊都沒有關系。”
“我是先進入了那個世界，先見到了他，然后才感受到被‘點化’的。”
“但整個過程更像是一種被動的學習。”
“被動的學習？”
林序皺了皺眉頭。
“具體是什么感覺？”
于世良閉上了眼睛，似乎在回憶。
“感覺就是.我的身體在被改造，我的精神、我的思維在發生變化。”
“這種變化是不可控的，也沒有邏輯可言的。”
“它就是突然發生，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結束了。”
“我知道我已經不是我了，但想要去回憶‘原來的我’是什么樣子的時候，卻又想不起來”
他的話說完，林序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這個過程
聽上去很玄妙，但似乎，又格外熟悉？
這似乎是一種直接的、針對信息投影的修改。
只不過是修改的精確程度，達到了“單獨對人”的水平而已。
所以，所謂的點化，其實就是“ZEROTH”透過高維視角，對低維投影信息進行的修改？
可問題是，這樣的修改是如何做到的，修改的目的又是什么？
如果僅僅是隨機性的“信息擾動”，林序還可以理解。
但從于世良提供的信息來看，這一次針對他的信息修改，明顯是有目的的，有明確指向性的。
這背后的原因
應該很重要。
略微思索片刻，林序再次開口問道：
“除了這次所謂的‘點化’，在那個世界里，你還接收到了什么其他的信息？”
“很少。”
于世良搖了搖頭。
“那個世界是一個破碎的世界我不知道應該怎么去形容。”
“但就好像，那是一個由拼圖拼起來的世界。”
“每一塊拼圖的邊緣都有無法跨過的障礙，從.三維空間，根本無法跨過那些障礙。”
“但如果從更高維度重新進入，就可以進入世界的不同區塊。”
拼圖世界？
什么玩意兒。
各個拼圖的邊界無法被跨越，那不應該說是什么拼圖世界，倒更像是一個.由不同副本拼湊而成的世界。
這一點，似乎跟自己進入的“躍升時代”的世界很像？
畢竟，那個三維世界也是由四維文明生成的，理論上說，如果生成不完整，也會在那個世界留下不可跨越的界限。
稍稍停頓片刻，林序習慣性地用筆記本記錄下了于世良描述的信息。
隨后，他繼續追問道：
“你在那個世界看到了什么？”
“我完全記不清了。”
于世良嘆了口氣。
“我只能記得一些印象深刻的‘特殊符號’。”
“比如怪異的飛行器，浮空的城市，還有城市里有關‘ZEROTH’的名字”
“等等！”
林序的眼神猛地一變。
這一套描述.
他怎么感覺，那么熟悉？
伊萬。
當初跟伊萬對話時，他對他所看到的那個世界的描述，幾乎跟于世良如出一轍。
林序直視著于世良的眼睛，開口問道：
“你不會要告訴我，你在三維世界里看到的ZEROTH，只是一個近似于‘符號’的意象吧？”
話音落下，于世良愕然瞪大了眼睛。
“這你也知道？？”
“他確實沒有實體存在，雖然那個世界上到處都是跟他有關的信息，但卻沒有一張照片、一個清晰的‘形象’。”
“我甚至一直以為，他根本就不是一個‘人類’，而是某種超級人工智能。”
“畢竟，他的名字跟超級人工智能很像。”
“但現在你又說，你就是ZEROTH這會不會是某種巧合？”
“不可能。”
林序搖了搖頭。
其他任何事情都有可能是巧合，但唯獨這件事情，不可能是巧合。
這個代號是唯一的，且具有排他性的。
在一個世界里，當林序選擇了這個代號后，其他任何人、任何組織、任何物體，都必須為這個代號讓路。
這不是“避諱”，而是為了保證信息有效性、準確性的必然選擇。
既然這樣，那就完全可以確定，于世良和伊萬進入的是同一個世界了。
不過，他們看到的似乎是同一個世界在不同時間線上的表現？
在伊萬的那個時間點，那個世界顯然還并沒有進展到“拼圖”的時代。
這下好了，于世良是真的要跟伊萬好好交流交流了。
林序再次在本子上記下線索，緊接著問道：
“下一個問題：你在受到ZEROTH的‘點化’時，他有沒有告訴你他的目的？”
“沒有。”
于世良篤定地搖頭。
“我很確定，沒有。”
“他的目的本身，似乎就是讓我實現在高維空間的穿梭，讓我能回到這個世界。”
“但他并未告知我需要做什么、需要帶回什么信息.”
“所以我一度以為，他之所以讓我回來，就是要證明他的存在。”
“就好像那些宗教里的那樣，讓我作為門徒，來宣揚他的名”
“你剛才不是還說，你以為他是一臺超級人工智能嗎？”
聽到林序的問題，于世良尷尬地笑了笑，隨后回答道：
“這兩種想法其實并不沖突神也不一定是碳基生物啊。”
“搞不好，ZEROTH本來就是一個強大的硅基生命呢？”
“反正當時我是這么想的，不過現在看來這種想法顯然不對。”
于世良的眼神一直在林序的身上逡巡，似乎想要找出點“他不是人”的影子，但
這不就是個人嗎？
還是個活生生的人。
這個所謂的“ZEROTH”，他的手腕上都還套著一個橡皮筋呢。
也不知道是從他老婆頭上摘下來臨時套在手上的，還是單純是一種.辦公用具？
但不管怎么說，他跟自己見過的那些“學者”、“領導”都沒什么兩樣，并且，他身上雖然自帶一種無可匹敵的氣勢、讓自己相形見絀，但坐在他對面時，自己卻又不覺得他離自己有多遠.
總而言之，這人絕對不是機器。
也不是神。
就是個人。
想到這里，還沒等林序回答，于世良便緊接著補充道：
“我現在知道了，你也是個人。”
“.這句話聽著跟罵人沒什么區別。”
林序哭笑不得。
不過，從于世良這幾句話里，還是透露出一些關鍵信息的。
如果說那個世界的ZEROTH是“為了讓于世良返回主世界”而修改了他的映射信息，那幾乎可以確定，在這個人身上，一定會存在某種特殊性。
某種能為世界的發展提供關鍵線索的特殊性。
而且，這種特殊性還是不能通過“手環”去獲取的。
不能通過手環去獲取，那就是說，自己通過手環無法進入那個于世良進入的世界？
再結合那個世界特殊的形態.
或許這就是原因。
林序分析的速度很快，一條一條的線索迅速被串聯在了一起。
而最終，他也得出了一個確定性的結論：
于世良和伊萬進入的很可能是一個‘被隔離’的世界，而那個世界蘊含的關鍵信息已經被帶出，只是暫時還沒有被解析出來。
這條關鍵信息，很可能與高維適應性有關。
林序輕輕吐出一口氣，合上筆記本站起身。
隨后，他開口對于世良說道：
“好了，今天就到這吧。”
“我們拿到的信息已經夠多了，該吃飯吃飯，該休息休息。”
“你可能要在這里待很久，盡快跟你的家人朋友說清楚情況吧。”
“另外，盡快完成保密培訓，這對后面的工作很重要。”
“沒問題。”
于世良趕緊起身，緊接著又疑惑地問道：
“你不問我是怎么回來的嗎？這不是最重要的信息嗎？”
“是最重要的信息。”
林序點點頭，反問道：
“但你說得出來嗎？”
一時間，于世良張口結舌。
他確實說不出來，對所謂的“穿越”的能力，他只有模糊的印象，甚至更傾向于“本能”。
想要描述出來的話那真是不知道應該從哪里開始。
看到他的表情，林序已經有了答案。
“所以，這不是我簡單幾句話能問出來的事情。”
“事實上，我們之前就曾經收到過類似的信息，到現在都還沒有完成完全的解碼。”
“我們只能實現粒子尺度的傳送，對宏觀物體的傳送，還存在困難。”
“不過，現在有了你的信息補充，或許這個進度，可以再加快一些。”
只是存在一些困難嗎？
于世良眨了眨眼睛。
在這個園區里，真的是強手如云
不過至少自己還有用，對吧？
雖然“正guo級”待遇是不可能了，但
“我能問問，我留在這里的話，生活上的問題能解決嗎？”
“可以。”
林序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我也可以毫不避諱地跟你說，這里是有特權的。”
“不過，這里的特權不是消耗型的，是生產型的。”
“具體怎么體現你會知道的。”
說罷，林序轉身離去。
而于世良則是留在了原地，愣愣地有些出神。
生產型的特權？
那是什么意思？
用特權來拯救世界？
也許吧。
雖然這并不是自己最開始想要的東西，但能上族譜的事情，好像也挺帶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