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毀滅？？
看著滿臉血污的江星野，林序的眼神里滿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2040年，世界毀滅
這兩個詞語組合在一起簡直可以說是高度違和，畢竟，在之前的所有時間里，“世界毀滅”這個詞，都只會跟“2045”這個時間點聯系在一起。
甚至他都已經形成習慣了，提到末日就是2045。
但現在.
林序低頭看向自己的手，一把步槍同樣被握在手里。
但，相比起2040這個年代而言，這把步槍顯然是
過于老舊了。
沒有光瞄，表面的工程塑料坑坑洼洼，甚至連彈匣都是晃的。
很顯然，這把槍已經是戰痕累累了。
所以它到底經歷了什么？
這個世界又經歷了什么？
林序真打算開口提問，江星野已經湊了過來。
她示意林序壓低聲音，隨后說道：
“這附近有很多敵人，小聲點，不要驚動他們。”
“敵人？！”
林序完全愣住了。
什么鬼？？
在聯盟時代的世界，還會存在“敵人”這種東西？
當然，在林序看來，人類內部有分歧是很正常的。
但，如果是兩個大勢力之間，他們顯然會更傾向于用斡旋、談判的方式來解決問題。
而如果是小勢力和大勢力之間，沖突的烈度，根本就不可能發展到引發大戰的程度！
即便是張黎明領導的糾錯者，他們也只能在暗地里散布自己的影響力。
因為他很清楚，如果暴露，一旦發生路線沖突，他們那支并不占主流的“小隊”，必然會在鐵拳之下迅速灰飛煙滅。
所以敵人是什么？
看著林序迷惑的神情，江星野開口說道：
“大災難已經過去4年了。”
“現在的世界，是一個后末日時代的世界。”
“全世界的人口已經銳減到不足1，僅剩的人只能說是.茍延殘喘。”
“我們已經撐了4年，只是為了向你傳遞信息。”
“因為一旦你死在這個世界，即便能夠重新回到過去的時間點，也還是不可能扭轉我們犯下的錯誤。”
江星野的語速極快，而也就在此時，門外突然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
緊接著，是三聲有節奏的敲擊聲。
林序警惕地端起了槍，而江星野則是明顯松了口氣。
“是齊源。”
她拿起一旁的石塊輕輕在地面敲擊三下，遠處，齊源的身影從門口冒了出來。
他戴著骷髏面具，又成了自己熟悉的那個骷髏頭！
這時候的他還沒有注意到林序的變化，靠近之后，他罵罵咧咧地說道：
“他媽的，周圍都已經被掃空了。”
“我們得繼續轉移，這地方活不下去了。”
“林序，老板，你們倆先留在原地，等我”
“這不是林序。”
江星野打斷了齊源的話，緊接著說道：
“這是ZEROTH。”
齊源的眼中閃過激動的神采。
“艸！”
“終于他嗎等到你了！”
他的手指都開始顫抖起來，而江星野則是抬手打斷了他的話，緊接著對林序說道：
“回到我們剛才的話題。”
“自從上次你離開之后，我們花費了7年的時間重新優化了粒子對撞裝置。”
“我們考慮了你所提到的邊緣映射失序問題，考慮了量子時空泡沫穩定性問題，然后，我們發現，想要實現量子時空泡沫穩定，首先我們就要解決‘選擇公理失效體系’的問題。”
“這是一套.一套.”
江星野似乎不知道怎么去描述，林序適時插話道：
“這是一套定制工具。”
“只有擁有了定制工具，你們才能用這套工具去解決物理問題。”
“沒錯！”
江星野眼神一亮。
“所以你已經知道了？？”
“是的.你繼續。”
林序在心里暗暗估計著時間，此時，距離他進入這個世界已經過去了6分鐘。
江星野繼續說了下去。
“但是，靳小川建立的體系是存在問題的。”
“他試圖用遍歷性混沌動力學去限制選擇公理失效體系的數理邊界，但這條邊界并不清晰。”
“我們本來不應該那么草率地就去應用這個項目，但.當時的學者認為，即便依靠這樣一個并不清晰的邊界，也足夠我們先進行一次小規模實驗了。”
“所以，我們就在地面上進行了小規模實驗。”
“而結果就是.現在你看到的這樣。”
“CEPC發生了大爆炸，我們沒有制造出穩定的量子時空泡沫，反而引爆了一個巨大的蟲洞。”
“這個蟲洞引發了嚴重的時序混亂問題，它幾乎在一瞬間就摧毀了整個人類世界。”
“時序混亂？”
林序打斷了江星野的話，緊接著問道：
“什么叫時序混亂？？”
“字面意思。”
江星野指了指窗外，隨后說道：
“看到那些廢墟了嗎？你以為那是因為戰爭、或者某種大爆炸導致的嗎？”
“不是的。”
“那是一場‘時間風暴’的結果。”
“在那個蟲洞被打開之后，以地球為核心，我們這一片宇宙空間，發生了不可控的、隨機性的坍縮。”
“一部分粒子沿著既定的軌道加速向前發展，但一部分粒子卻在沿著時間后退。”
“你可能會看到一個人在瞬間老去，也可能看到一個人迅速從老人變成嬰兒。”
“這只是一個簡單的例子，真正的影響在于這樣不規律的坍縮，幾乎摧毀了所有‘人造物’！”
“人類幾乎被從地球上抹除，但地球本身，卻活了下來。”
“這樣的影響即便到現在都還沒有完全消散，這個世界已經完全混亂了。”
藍移。
江星野的話音落下，林序的腦子里猛地蹦出一個詞來。
在星艦時代的世界里，他就曾經目睹過這樣一次“藍移”的慘烈災難。
而那次災難.
是與20年后的世界末日伴生的！
人類確實已經越來越接近末日的真相了。
但可笑的是，他們在掌握對抗末日的方法前，自己先搞出了末日！
林序深吸了一口氣，開口問道：
“阿雅娜呢？張黎明呢？”
“你們有沒有解鎖阿雅娜的人格？她給你們帶來了什么信息？”
“沒有！”
江星野緩緩搖頭。
“即便我們已經知道了阿雅那人格的身份，但卻還是沒辦法對她完成解鎖。”
“因為張黎明的人格是完全抗拒的狀態，他甚至能做到同歸于盡！”
“所以.他沒有被利用起來。”
“但相信我，這次不是因為人類的狂妄！”
“只是因為，我們真的沒有辦法！”
“明白。”
林序緩緩點頭。
他站起身，視線越過江星野看向了窗外。
而在那里，一片衰敗的景象中，他看到了一個讓他瞬間失神的東西。
天空中，倒映著地面。
蘇語沉。
她不久前才跟自己提到過這個場景。
所以，這就是她看到的末日？？
不。
這面“鏡子”的規模，相比起她所提到的規模，似乎有點太小了。
這只是一片“碎片”而已。
“那是什么東西？”
林序指向“碎片”的方向，江星野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隨后回答道：
“那是一塊.時間碎片。”
“準確地說，那是一團時序混亂的粒子云。”
“它表現出全反射的特性，實際上，它沒有任何實體存在。”
“它的本質是某種混沌，但卻以混沌的形式穩定存在。”
“這是這個世界上最危險的東西，我們必須”
“不。”
林序打斷了江星野。
“這不僅僅是這個世界上最危險的東西，同樣的，這也是這個世界上最有用的東西。”
“有用？”
江星野愣了。
“為什么？怎么有用？”
“因為它包含著靳小川缺失的那一部分信息，也包含著我們在另一個世界沒完成測試的那部分信息。”
“靳小川缺少的東西并不復雜，他使用遍歷性混沌動力學來約束選擇公理失效邊界是沒有問題的，可是他忽略了最關鍵的混沌補償引理。”
“他沒有在這套理論中設置不可達基數的k值、或者說，他設置的不可達基數是不正確的。”
“所以.你們的實驗失敗了。”
林序稍微頓了一頓，緊接著說道：
“我現在知道為什么一個世界不可能自然發展到‘升維’的層面了。”
“因為要做到升維，就必須先經歷毀滅。”
“這是一個信息悖論。”
“只有命運石主世界，才能拿到這樣的信息！”
“好了。”
林序握緊了手里的槍，拍了拍齊源的肩膀說道：
“我們現在的目標明確了。”
“我們得找到這樣一塊時間碎片，想辦法去測量出它在混沌中達到平衡的那個不可達基數。”
“告訴我，我們在哪里可以找到需要的設備？”
“我需要一套完整的引力波測量系統來測試數據，這個世界上還有這樣的設備嗎？”
話音落下，齊源和江星野的眼中同時閃過了亮光。
“有。”
江星野迫不及待地回答道：
“金陵深空觀測站，那是唯一一個設備保存完整的監測站，而且離我們很近。”
“但是.那里很危險！”
林序皺眉問道：
“怎么個危險法？”
“很多敵人。”
敵人？
林序笑了。
“沒關系。”
他開口說道：
“那個地方我也不是第一次打進去了。”
“我還有49分鐘。”
“我們快打快撤。”
“如果真死在這里反正你給我的信息已經拿到了。”
“大不了我們從頭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