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識的人格投影?
董輝的話說完,林序直接傻眼了。
他突然明白,周岳所說的“防火墻”是什么意思了。
他本來以為,江星野是在量子計算機中留下了一個后門,用于向“糾錯派”傳遞關鍵信息。
但現在看來.
好家伙,她根本就是直接留下了一顆種子!
而現在,這顆種子已經漸漸長成了參天大樹。
但問題來了。
人格投影是什么意思?
意識上傳?
這個時代的人,已經做到這種程度了嗎?
不可能。
實際上,如果單純說腦科學這個學科,甚至比某些時候比基礎物理學還要復雜、還要難以突破。
而現在,這個世界的人類最大的物理學突破就是量子時空泡沫效應,甚至還只是監測驗證,里搞清楚原理都還有很長一段距離。
頂端科技的發展是算不上特別快的,那他們怎么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實現意識上傳?
眼看董輝還在不斷往艦橋指揮室的方向趕去,林序開口問道:
“什么叫有意識的人格投影?是某種個人化的人工智能嗎?”
“AGI?通用型人工智能?”
“我不知道!”
董輝隨口回答,腳步更快。
“但絕大多數時候,它確實很像是一個真人。”
“無論是對話,還是行為表現。”
“它會給我們安排各種任務,下達各種命令。”
“但它從來不承認自己是真人,它明確告訴過我們它只是一個意識投影。”
“我們從最開始進入天火項目就已經接觸到它了,它對我們很了解,至少從現在來看,它的選擇還沒有出過錯。”
“否則,我們的行動早就要暴露了。”
所以這是一個.模擬人工的決策器?
所以有可能,它是在量子計算機的算力空間內,分出了一小部分,來執行其他的任務?
拋開所謂意識投影的問題不談,這一點還是容易做到的。
哪怕模擬得像人、甚至通過圖靈測試,都是有可能的。
但現在問題來了。
如果“零號”是江星野留下的后門,而零號親自下達了“消滅蝴蝶”的命令。
那豈不是意味著,是這個世界的江星野要殺掉自己?
不是,上個世界還只是離婚而已,這個世界就要直接殺夫證道了??
不可能。
江星野干不出這么蠢的事情來。
一定是有哪里出錯了。
并且,錯得還很離譜。
信息!
在殺人蜂的影響下,這個世界充斥著各種混亂的信息,他通過西盟對亞合組織施加的“和平演變”無時無刻不在向底層、向地基滲透,而江星野作為花粉,所能攜帶的信息卻是具有嚴苛的邊界性的,很大程度上不能與殺人蜂對抗。
或許就連防火墻的底層邏輯,也是受到過干擾的?
董輝仍然在快步前進,艦橋指揮室就在不遠處。
林序沒時間多想,走到艦橋指揮室門口,董輝熟練地刷開用自己的身份開了門,而此時,指揮室里只有沈歷、白墨兩人。
面對著兩人略微有些詫異的表情,董輝直截了當地開口說道:
“我們都錯了。”
“蝴蝶預案有風險!”
“不要啟動蝴蝶預案!”
“通知熒惑宮空間站,下達疏散命令!”
“所有飛行器下降軌道高度運行,保持與空間站的安全距離!”
“空間站做好迎敵準備,調動護衛艦——不,護衛艦也不一定可靠!”
“立刻組織空間站核心成員撤離,使用高速登陸船前往火衛二方向,以火衛二為屏障躲避攻擊!”
董輝的語速極快,而沈歷則是眉頭緊皺。
“你瘋了嗎?董輝?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
“執行命令,然后我再跟你解釋!”
此時的董輝表現出了無比強硬的姿態,而在看到他的表情后,沈歷卻是絲毫不為所動。
“你沒有權限命令我!”
沈歷開口說道:
“蝴蝶預案是最高機密,你沒有權限干涉預案執行!”
“我有,因為他就是蝴蝶!”
董輝指向林序。
他知道自己無法說服沈歷,于是話鋒一轉,快速開口道:
“天火計劃內部正在孕育著叛亂,我就是叛亂的一員。”
“我們以為叛亂是為了摧毀天火計劃中‘富集’的‘神權者’,但現在看來,完全不是這么回事!”
“叛亂的目的是為了阻斷蝴蝶的信息獲取渠道,是為了摧毀空間站、摧毀朱雀一號上的量子通訊器!”
“零號.零號是叛亂的根源!”
“就在我們對話的這一秒,它很可能已經獲知了蝴蝶出現的信息!”
“因為,它是跟智云綁定的!”
這番話說完,沈歷的神情終于變了一變。
他果斷做出了決定。
“智云,關閉所有遠程通訊!”
“明白,遠程通訊已關閉,進入全船靜默。智云暫停支持,請接管朱雀一號控制權。”
智云的聲音在艦橋內響起,與林序最開始聽到時那種“生動”的語氣不同,這時候的智云已經完全退化成了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工智能”。
或許,是因為它失去了遠程算力的支持?
林序沒時間多想,此時,白墨已經關閉了艦橋指揮室的大門,隨后她走向應急儲備箱,從里面取出了武器警戒。
另一邊,董輝已經再次開口。
他向沈歷詳細講述了有關蝴蝶的一切,而在他最后講到蝴蝶預案的觸發口令時,沈歷已經明白過來,他不是在開玩笑。
他真的掌握了只有蝴蝶能夠掌握的信息!
沈歷轉頭看向林序,而林序則是緩緩點頭。
眼看沈歷的神情已經開始動搖,董輝繼續說道:
“絕對不能啟動蝴蝶預案,零號的行動計劃是跟蝴蝶預案相綁定的。”
“它不可能使用關鍵詞來綁定,因為這太過隨意,穩定性也太差。”
“它的觸發邏輯一定是與蝴蝶預案綁定的,只有在預案啟動的瞬間,我們的行動才會開始。”
“這跟我們此前收到的信息大致相符我們一直在等待那個所謂正確的時機,但零號沒有告訴我們正確的時機是什么。”
“現在已經可以明確了,那個正確的時機,就是蝴蝶落地的時機!”
“我們得想辦法把零號從蝴蝶預案中切割出來我們得想辦法徹底關閉它!”
徹底關閉?
聽到這里,林序才終于反應過來,這個“零號”的設計有多么精巧。
它就像是一顆隨時有可能被觸發的地雷,只要啟動蝴蝶預案,就必然觸發零號的反制行動。
更離譜的是,零號并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你沒辦法簡單地通過“殺人滅口”的手段來將它清理掉、消除它的影響力。
本質上,從智云開始接手蝴蝶預案的那一刻開始,這兩者就已經完全綁定在了一起。
要啟動蝴蝶預案就要驚動零號,被迫接受信息獲取渠道被大規模阻斷的現實。
如果不想驚動零號,無論通過什么樣的權限,林序能夠獲取到的信息都是有限的。
這是一種從底層邏輯上觸發的制衡。
它太過于嚴謹,太過于無懈可擊了。
無懈可擊到,自己拿它幾乎沒有任何辦法。
林序深吸一口氣,而此時,對面的沈歷則是快速開口梳理道:
“首先,我們設計蝴蝶預案的目的是為了在蝴蝶落地之后迅速向他傳遞足夠的信息。”
“第二,零號組織叛亂行動的目的是阻斷信息傳播,那就意味著,它的設計者認為傳遞信息的行為一定會帶來巨大的風險。”
“但這兩者是相互矛盾的,蝴蝶預案的主要設計者是江星野,她不可能既站在蝴蝶這一邊,又站在蝴蝶的對立面。”
“這里還缺一個關鍵角色。”
“如果你說零號是一種意識投影,那就意味著,必然有一個現實存在的人,是這個意識的來源。”
“而這個人”
“他不可能是反對派,他只能是一個限位器。”
“因為江星野是主力推動者,而她從一開始就是全力支持蝴蝶計劃的。”
“她將限位器植入了蝴蝶預案,植入了智云人工智能。”
“她的目的不可能是為了摧毀蝴蝶,她的目的是限制某些可能出現的失控事件。”
“所以我們要找到限位器,但重點不是找到限位器本身。”
“重點是限位器的作用到底是什么?”
沈歷的話音落下,林序也是眉頭緊皺。
你問我?
我要是知道限位器的作用是什么,我還用在這糾結嗎?
現在的關鍵問題不就是“我不知道”這四個字嗎?
眾人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而也就在這時,白墨突然開口說道:
“別管這些有的沒的了。”
“重點是要聯系上江星野。”
“只要找到她,一切問題都會迎刃而解。”
“少說沒用的,林序,跟我走!”
“你還有多少時間?”
林序看了一眼時間,回答道:
“35分鐘。”
“夠了。”
白墨長舒一口氣,繼續說道:
“乘坐登陸艙降落到祝融基地最快只需要11分鐘。”
“我們還有24分鐘時間找到江星野。”
“沙塵暴很危險,但不是沒有機會。”
“艦長,下命令吧。”
“我們準備的這段時間,同步降低朱雀一號軌道。”
“為我們創造更寬闊的時間窗口,登陸火星!”
話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沈歷身上。
沈歷眉頭緊皺。
“脫離軌道擅自調度飛行器、包括登陸,都是高權限操作,如果”
“沒有如果。”
白墨再一次打斷。
“別管什么蝴蝶預案了。”
“沒有蝴蝶預案,難道你就沒有自己的判斷了嗎?”
“我來駕駛登陸船,現在,馬上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