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千林死了。
應該說，是某種意義上的“犧牲”。
但工作還要繼續。
從鐘山療養院離開之后，林序返回了自己的住處。
當然，這次就不是再回人才公寓了。
工作小組已經給他安排好了新的住處，是一棟已經被清空、安保嚴密、且周邊環境得到嚴格控制的小樓。
江星野、白墨、徐進幾人同樣被安置在附近，其他科研人員、項目參與人員、以及工作組的組成人員則安置在中心區的外圍。
這群人像是衛星一樣環繞著中間的核心組成員，一方面是為他們提供支持，一方面也是為他們的安全保駕護航。
林序對新環境的適應能力很強，他簡單打包了自己的東西就搬了過去。
至于其他那些用不上的、或者說暫時沒什么用的，就干脆一股腦丟掉。
反正健康管理方面的工作人員也會給他重新采購一應生活用品的，根本用不著心疼。
躺在住處的沙發上，林序簡單回復了江星野的信息。
她這性格更談不上緊張、或者說不適應，相比起白墨那種在“純粹理性”支配下表現出來的嚴肅、刻板，她就活躍得多了。
甚至都已經計劃好了周末搞個轟趴。
林序也是哭笑不得。
都快世界末日了啊兄弟！
但江星野的理由是很充分的——按她的說法，不好好休息的人，永遠都做不到好好工作。
張弛有度，才是效率最大化的選擇。
這誰反駁得了啊？
你把工作組拉出來，搞不好工作組都要站江星野那一邊。
林序也只能接受。
但，他同時也制定了嚴格的計劃，打算在未來一個月時間內，全力去推動星旅一號項目的進行。
畢竟，現在的手環世界里，自己能拿到的信息已經基本全部拿完了。
繼續往深處壓榨，能得到的東西很少不說，所付出的時間成本、機會成本與收益也是不匹配的。
既然這樣，還不過果斷一點。
斷舍離！
星旅一號項目的順利落地必然會讓手環世界發生重大變化，到那個時候，自己再進入，必然可以用更低的成本拿到更多的信息！
所以，現階段的工作重點已經相當明確了。
進入手環世界，拿到盡可能多的技術資料。
把這些技術資料帶出來。
全速推進星旅一號項目！
林序果斷起身，簡單吃了兩口營養師送來的宵夜，隨后便沖了個澡回到了床上。
時間是凌晨2點20分，手環上的數字顯示是“2”。
今天晚上，至少他還有兩次機會。
林序輕輕觸摸手環，意識被抽空。
他再次看到了齊源那張戴著骷髏面具的大臉。
但這一次，他哪兒也沒去。
他只是蹲在天穹科技那一成不變的大門門口，用搶來的手環跟白墨建立了聯系。
隨后，他進入天穹科技，調動了所有投影設備、通訊設備，用一種極其極端的方式，開始往自己的腦子里填充信息
與此同時，千里之外的遠處，一間并不算多么顯眼的房間外。
時任國安部老A的陳義心坐在門外臨時布置的椅子上，安靜地等待著。
他的手里握著的是剛剛從金陵廳匯總上來的資料，腦子里不斷演練著稍后要進行的匯報流程。
他知道，接下來的匯報至關重要。
如果做得好，整個龐大機器的反應速度至少可以提高一個數量級。
但如果做的不好，無意義的內耗一旦發生，工作進程也將被嚴重拖慢。
他不能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因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眼前的事態有多么緊迫。
二十年，看上去是個漫長的時間。
可如果拆分開來呢？
不過就是4個五年罷了。
倒推回2005年，那時候與現在的區別看上去似乎很大。
可如果以最底層的視角來看，這二十年間，世界真的有什么變化嗎？
躍升式的發展已經很久沒有出現了，哪怕是被炒的火熱的AI概念，也因為種種限制停滯不前。
這其實并不是一個好的征兆，世界發展的動力幾乎已經被榨干，而更雪上加霜的是，人類已經開始面臨現實的滅頂之災。
繼續往后推二十年，人類真的能發展到足以對抗末日的水平嗎？
這并不是一個有確定答案的問題，也正是因此，他一秒鐘都不愿意浪費。
陳義心嘆了口氣，而此時，房間門打開，有人從里面走了出來。
陳義心認出來那是中航的陳明波，他站起身，兩人相互點頭示意，隨后，在秘書的帶領下，陳義心走進了房間內。
椅子空著，他倒也不拘謹，而是直接坐了下去。
“站會兒吧。”
對面的男人略帶調侃地說道：
“陳明波剛走，板凳都還是熱的，你坐下去小心以后跟他打起來。”
陳義心哈哈一笑，順從站起說道：
“那就站一會兒吧。”
話音落下，對面的男人同樣站起。
隨后，他開口說道：
“基本的情況我基本都已經知道了，其他同志都已經匯報過了。”
“現在就看你這邊了——情報方面的進展怎么樣？”
“不算好。”
陳義心搖了搖頭，回答道：
“現階段我們掌握的信息很繁雜、很瑣碎，其中包含有一些關鍵信息，但距離我們真正需要的最核心的信息，還有一段距離。”
“我們計劃是要加緊對關鍵人物周岳的審訊，從他那里撬出更多信息來。”
“這也是林序同志重點在推進的方向——他的判斷，應該是不會出問題的。”
“嗯，可以。”
對面的男人端起杯子喝了口茶，隨后指了指對面的椅子，示意陳義心可以坐下了。
兩人先后坐下，沒等陳義心開口，男人便繼續問道：
“所以，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我們前期已經投入過資源、投入過研究力量的‘引力異常’事件，也已經可以得到充分解釋了？”
“是的。”
陳義心點點頭，隨后回答道：
“雖然從原理、機制上還得不到理論化的解釋，但毫無疑問，現有的一系列進展都已經向我們證明，我們的大部分擔憂都是正確的。”
“那就好。”
男人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用杯蓋在杯沿一下一下的刮著，發出沙沙的聲音。
沉默片刻后，他開口問道：
“所以，按現有的信息考慮，所謂末日的降臨，已經是一個確定性事件了？”
陳義心點頭。
“幾乎不存在變數了。”
“末日極有可能在20年后降臨，以林序同志提供的具體信息來看，應該是2045年4月23日零點。”
“我們有20年的時間來做準備，這個時間其實相當緊迫。”
“但如果能充分利用時間鉗形攻勢，在這個極為短暫的時間之內，我們也不是沒有機會找到解決辦法的。”
“所以，情況雖然不算樂觀，但倒是也.不算太壞。”
“嗯。”
男人應了一聲，放下了手里的茶杯。
隨后，他開口說道：
“那你就不用跟我多余匯報了——我說了，情況我大致已經了解了。”
“時間也晚了，我們就聊聊思路問題吧。”
這句話直接把陳義心的所有匯報思路全部打亂，但似乎
這樣簡單直接的方式，也沒什么不好？
他立刻點頭，而男人則是繼續說道：
“我能理解你們現在的思路，但這個思路有一個問題。”
“你們的動員程度，還是不夠的。”
“航天口子動起來了，國安口子動起來了，相關的工業部門也動起來了。”
“可其他的呢？民生、宣傳、教育.你們不要以為動員與他們無關。”
“國家是一臺龐大的機器，但它同時也需要相當精細化的治理。”
“治大國如烹小鮮，這句話是沒錯的。”
“如果僅僅是投入資源到‘重點模塊’，而忽略了其他輔助性的模塊，那很有可能，我們會因為驟然轉向的強大‘慣性’，把我們自己這臺高速前進的機器，給擰得粉碎。”
說到這里，男人略微頓了一頓。
確認對面的陳義心聽進去了之后，他才繼續說道：
“所以，這件事情要做起來。”
“我的意思是，動員層級，再往上提一提吧——你來牽頭。”
“同時，外交部門也要卷入。”
“這是個全人類共同面對的問題，我們再強，靠單打獨斗也是不夠的。”
“我們是時候開始尋求國際合作了——當然，這個度，由專門的同志去把握，你就不需要插手了。”
“明白！”
陳義心鄭重回答，緊接著說道：
“但短期內，我們最緊迫的工作，除了對周岳的審訊外，還是聚焦于推動‘星旅一號’項目快速落地。”
“這么做的目的是盡可能快地達到關鍵節點，以促使林序同志能看到一個新的世界，獲取更多、更有用的信息。”
“按目前的計劃，我們需要.87天完成。”
“慢了。”
老者搖搖頭，開口道：
“我已經通知陳明波壓縮到60天了。”
“那沒問題。”
陳義心沒有絲毫猶豫地回答。
反正以他對陳明波那批人的了解，這個時間其實也不算太緊迫。
他們還沒被榨干呢，還有空間！
而在得到他的回答后，男人也是突然笑了起來。
他搖搖頭，無奈說道：
“你真的是.哪怕不坐熱板凳，搞不好你倆還是要頂起來的。”
“但是既然我說了讓你牽頭，這些事情就以你為主吧。”
“你要好好安排，盡可能讓工作順暢地進行下去。”
“我知道。”
陳義心鄭重點頭，回答道：
“我會處理好的——后續的進展，我也及時跟您匯報。”
“嗯，沒問題。”
男人點點頭，抬起手看了一眼時間。
陳義心知道這是送客的意思，于是把手里的資料留下，簡單介紹幾句后，便打算告辭離開。
但，也就在他轉身前的一瞬間，男人突然開口叫住了他。
隨后，男人補充了幾句話。
他說：
“這個事情，你一定要盡全力推進。”
“保護好林序，讓他帶著我們”
“向下一個世界推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