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時后，林序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他躺在床上，但卻遲遲無法入睡。
他的腦子很亂。
他知道，自己必須跟江星野攤牌了。
如果說之前一直壓著不跟她攤牌有什么理由的話.那其實只有一個。
也是唯一的一個。
兩人的感情問題。
事實上，林序一直覺得，自己跟江星野的感情來的有些莫名其妙。
就像是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兩人的關系就突然好起來了。
然后，就是一個突飛猛進地發展。
到現在，雖然還不能說兩人已經完全進入了“戀愛前的曖昧期”，但說實話，關系也已經遠遠超越了所謂的普通朋友。
所以，林序自己也是有顧慮的。
一方面，從大局上考慮，他擔心自己跟江星野攤牌之后，兩人的關系發生質變，會導致后續通過她而形成的高維影響同樣改變，從而進一步影響自己工作上推進的效率。
一方面，從個人上考慮，他也真的擔心，自己跟江星野的所謂感情，只不過也是一種潛意識的作用。
萬一，她并不是真的對自己特殊，只不過是有一個來自未來的聲音，在潛移默化地告訴她，她需要接近這個叫林序的男人呢？
如果是這樣，當謎團被揭開的時候，兩人的關系，也基本宣告終止了吧？
雖然后續仍然會以各種方式繼續相處、繼續合作，但毫無疑問，兩人再也不可能、也不應該以戀人的身份繼續相處。
當感情被操縱時，隱患也會深深埋下。
這個世界上是容不下一個“莊顏”的，林序很清楚這一點。
所以，他也是真的有些.舍不得。
江星野對他是什么感情他不知道，但他對江星野，確實有幾分特殊的情愫在。
但，即便如此，現在也已經到了必須要決斷的時刻了。
蝴蝶、殺人蜂、花粉。
這三個要件是互相關聯的，并且顯然在特殊層面上影響著人類對高維空間的利用效率。
他必須讓作為“花粉”存在的江星野知道真相，也必須讓她配合自己，去驗證“花粉”的真正作用。
明天。
就在明天吧。
林序閉上了眼睛。
巨大的疲憊感襲來，莫名其妙地，他就睡了過去.
第二天，林序醒來的時候已經天色大亮。
他先是低頭看了一眼手環，經過一夜的休息，上面的數字已經恢復到了“2”。
估計是因為半夜被打斷了睡眠，導致精力沒能以最快的速度恢復。
但也還好，至少自己有了兩次機會。
從床上爬起來，林序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此時已經是中午12點。
微信上，江星野的消息已經發過來半個多小時了。
“今天沒來公司嗎？回公司吃午飯嗎？”
“吃不吃午飯，一會兒吃不吃午飯？”
“點外賣不？”
“[表情：敲敲]”
“[表情：敲敲]”
她估計等自己回復等了蠻久了。
林序又想起手環世界里，江星野傳給自己的那份文檔里說的那句話。
“我沒想到你會在這個時候才出現”。
怎么感覺怪可憐的？
什么未來版望夫石啊！
林序搖搖頭，打字回復道：
“吃，再等我一會兒，我到公司了叫你。”
江星野幾乎是秒回。
放下手機，林序到衛生間沖了個澡，罕見地稍稍整理了發型、挑了件相對體面的衣服穿上。
今天他不是去表白的。
但是，無論對江星野、還是對他自己來說，這都是相當重要的一天。
所以，鄭重對待，倒是也沒什么問題。
一切準備完畢，他掏出保密機給秦風發了消息要車，秦風立刻回復，而等他下樓的時候，一輛白牌車已經等在了門外。
秦風已經提前坐在了車上，林序簡單跟他聊了幾句有關周岳的審訊進展，確認沒有太多新信息后，便也不再多說話。
他的腦子里在計劃、勾勒著一會兒要跟江星野說的話。
他想要找一個更柔和、更“自然”的切入點，但想來想去，卻又沒有絲毫頭緒。
這件事情畢竟不是純粹的“工作問題”，他也不打算找智囊團求助。
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車子一路向天穹科技的方向行駛，最后停在了隔壁的辦公樓前。
林序下了車直接給江星野打去電話，此時正是下班時間，不到10分鐘，兩人就在樓下見了面。
今天的江星野格外活躍，但林序卻相對顯得有些沉默寡言。
但江星野似乎也已經習慣了，倒是不以為意。
兩人一路走進約好的餐廳，在餐桌旁坐下后，江星野突然開口問道：
“你今天怎么了？怎么感覺狀態有點不對啊？”
林序愣了一愣，隨后回答道：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好像最近每一次見面，你都要說我狀態不對吧？”
“那不一樣。”
江星野搖了搖頭，一邊用手機點菜，一邊回答道：
“之前說你不對是身體上不對，充其量也就是個疲勞過度。”
“但現在嘛.你是情緒上不對。”
“怎么感覺像失戀了似的？”
“不會吧？背著我談了？”
這幾句話江星野說得很輕松，大概她也知道這是完全不可能發生的事情，所以只是隨口調侃而已。
但林序卻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看著江星野，心里那叫一個哭笑不得。
何止失戀？！
一會兒要是跟你的談話不順利的話我還要失去很多東西。
但，總是要面對的。
想到這里，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一般，林序深吸一口氣，看著江星野的眼睛，開口說道：
“我今天要正式問你一個問題。”
江星野愣了一愣，下意識說道：
“你說。”
她放下了手機，略有些手足無措地把手放在了桌面上，隨后又兩手交握在了一起。
她的表情中閃爍著一絲期待，但同時也有.
一絲惶恐。
她不知道林序要問她什么，但從林序的表情、還有他鄭重的語氣里，江星野能猜出，接下來的問題，將會對兩人的關系造成重大影響。
而且，大概率不會是表白那種。
她靜靜地等待著，而林序則是開口問道：
“所以，我們倆的關系到底有沒有一個起點？”
“啊？”
這句話問出口的瞬間，江星野整個人都傻了。
不是，這不是表白劇本、或者決裂劇本嗎？
這問題算什么玩意兒？？
她莫名其妙地看著林序，而林序則是咳嗽一聲說道：
“這世界上沒有莫名其妙的愛，也沒有莫名其妙的恨，我只是覺得.咱倆的關系發展，是不是有點莫名其妙？”
江星野深吸了一口氣。
她看著林序，皺眉問道：
“這很重要嗎？非得回答嗎？”
“非常重要。”
林序鄭重點頭。
現在的他可不是在跟江星野玩什么欲擒故縱的手段。
他要確定的，是一個無比冰冷、但又具有決定性意義的問題。
兩人之間的感情，到底有沒有受到其他方面的影響。
如果沒有，那就順其自然。
如果有，那就趁早結束，將其轉化為另一種“同志之情”。
那才是最理性的解決方案。
林序眼神鄭重，而在聽到他的話后，江星野則是無奈地搖了搖頭。
她開口說道：
“你媽.林序，如果你跟別的女生問出這種問題，她一個大嘴巴子已經甩你臉上了。”
“但是沒關系，我就慣著你。”
“既然你問我，那我就明確回答你。”
“有，并且很重要。”
“只不過你這個二逼腦子里不知道裝的什么屎，想不起來也記不住而已。”
“.好吧。”
林序長舒了一口氣。
片刻后，他的臉上擠出了一個尷尬的笑容。
這回答真的已經足夠強力了。
自己還真沒有任何辦法反駁。
但問題是到底是啥啊？
他覺得自己不應該再問了。
看著他的表情，江星野無奈搖頭道：
“你這個人真的.算了。”
“話說怎么突然問這個？組織上開始審查了嗎？”
她的語氣明顯帶著幾分調侃，但林序卻是頓了一頓，隨后正色回答道：
“沒錯。”
“確實有這方面的考慮。”
“接下來，我會跟你聊一些事情——很重要的事情。”
“我希望你能做好心理準備，這些事情.不是那么好接受的。”
他這些話屬于是給江星野打預防針。
畢竟，跟其他人不同的是，直到現在，江星野也只是一個“普通人”。
什么世界末日，什么高維空間，對她來說都太遙遠了。
想要接受，恐怕沒有那么容易。
倒是江星野，對此顯得風輕云淡。
“可以啊。”
“反正我早就猜到你的身份有點特殊了。”
“說真的，我有時候也會想，到底要不要算了。”
“大概這就是為什么我會夢到跟你離婚吧。”
江星野的表情帶著幾分惆悵。
林序靜靜地看了她幾秒，隨后說道：
“那不是夢。”
“啊？”
江星野愣了。
林序緊接著說道：
“離婚的事情，并不是夢。”
“這就是我接下來要跟你聊的事情。”
“但是，這些事情，不能在這里聊。”
“先吃飯吧。”
“吃完飯跟我走，我會跟你解釋”
“吃個屁啊！”
江星野猛地站起身，一把抓起放在桌上的手機。
隨后，她看著林序，開口說道：
“走啊！”
“去哪兒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