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十五停下腳步，環視著眼前這片死寂的、寸草不生的巨大洞窟，聲音中帶著一絲困惑，“紫晶地下城的深層區，遍地都是危險的魔物嗎？”
這已是他們踏入深層區后穿過的第三個洞窟。
放眼望去，視野所及唯有嶙峋的灰暗巖壁與鋪滿地面的碎石灰塵。
別說預想中兇悍的魔物，就連苔蘚一類都見不到。
“以前還是挺有生機的。”走在前方的劍圣頭也沒回地應了一句。
“多久以前？”
“呃……”劍圣的腳步頓了頓，似乎在記憶中搜尋一個模糊的時間點，“大概二十年前？”
十五不說話了，二十年前的過期信息毫無意義……
伊南娜則盯著腳下不說話，她感覺……巖層的下面，好像有菌絲的存在……
一想到菌絲，她就又開始忍耐了。
從一層一路穿行下來她就忍耐得很辛苦了。
好想變成噗嘰躺在菌毯上啊，那種融入菌網，無憂無慮，只有安心的感覺。
沒體驗過時還好，一旦體驗過，再回到那種脫離了菌網，孤身一人的感覺，實在是太可怕了。
不過腳下的菌絲似乎埋得有點深，感知很模糊。
她不由轉頭看了艾丁一眼，卻見后者目不斜視，仿佛什么都沒發現一樣。
洞窟的另一端，奇斯裂隙所在之地，一場關乎家園存亡的廝殺正在進行中。
這一次，奇斯成了防御者。
無數形態各異的奇斯擠滿了洞窟，它們緊貼著嶙峋的巖壁與天然的掩體，組成一道血肉壁壘，奮力抵擋著噗嘰大軍的進攻。
與這些噗嘰打了大半個月交道的奇斯可太清楚對方是什么鬼東西了，絕不能讓噗嘰奪取這個裂隙的控制權。
不然到時候，就連它的老巢都會面臨覆滅的風險。
所幸，占據地利給了奇斯一絲喘息之機。
邪眼貼著通道上方的巖壁漂浮，將高度拉到最高，防止重甲噗嘰的大爆炸傷到自己。
同時通過垂直投射而下的石化射線，讓重甲噗嘰無法為其他噗嘰提供遮蔽。
其他奇斯部隊則趁機集火沒有其他噗嘰跟隨的重甲噗嘰，靠著這種戰術，奇斯硬生生將洶涌的攻勢遏制在了通道入口附近。
同時，嚴寒的場地也對噗嘰相當不利，雖然這次的噗嘰們都裝配了寒冷抗性LV7，并不會受凍，卻應付不了結冰的地面。
那光滑的短腿非常容易在冰面上打滑，光是前進就要小心翼翼，發射菇炮時更是會因為后坐力而轉著圈倒滑。
反觀奇斯，它們尖銳的腳爪能輕易刺破冰面，抓牢地面，在冰上騰挪閃擊，游刃有余，將靈活性的優勢發揮得淋漓盡致。
戰局由此陷入了殘酷的消耗拉鋸，雙方如同不知疲倦的磨盤，源源不斷地將低階的炮灰填入絞肉機般的通道。
而除了互相消耗之外，戰場還上演著另一場較量——搶尸體。
無論是奇斯還是噗嘰的殘骸，只要倒下，立刻就有身影撲上，拖拽著迅速消失在各自陣營的后方，絕不給對方留下任何可回收利用的資源。
正因如此，盡管激戰已持續多時，通道內并未出現尸骸堆積如山的景象，只是通道周圍都被散落的菌絲和紫血鋪滿了而已。
某一刻，噗嘰們突然停止了進攻，離開了！
但這并不是敗亡，而是井然有序的撤退，所以奇斯并沒有試圖追擊。
說到底，它現在只是想守住裂隙就已經拼盡全力了……
而且，讓奇斯感到不安的是，交戰最初它在噗嘰的隊伍里發現了一些能撐起魔力護盾的存在，雖然很脆弱一下就被石化射線射穿了，但這背后所代表的含義，讓奇斯感到恐懼。
如果可以的話，它想現在就把裂隙關上，可惜這并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
不過它不知道的是，噗嘰們離開的原因，僅僅是因為發現有其他人要來了！
與裂隙洞窟相連的某個通道中，一只眼蟲靜靜地漂浮著，下方還有十幾只負責保護它的奇斯。
正面進攻吸引火力，另一支部隊則背后偷襲，最后前后夾擊。
在噗嘰手上吃過幾次虧后，奇斯就學乖了。
哪怕前方戰線慘烈到那種程度了，它也還是在其他通道中留了偵查部隊，防止被偷襲。
不過這次它沒探到噗嘰，而是一群……跟魔族有點像的生物。
遠遠的，還沒等它觀察個真切，包括眼蟲在內的所有奇斯就在瞬間失去了聯系。
新的威脅！
“總算撞見魔物了，我還以為全都消失了！不過……這血怎么是紫色的？什么怪品種？”十五蹲下身，用劍鞘好奇地戳了戳地上尚且溫熱的奇斯尸體。
法師古格盯著那灘粘稠如糖漿的紫血，眉頭緊鎖，嘴唇無聲地翕動了幾下，卻最終什么都沒說。
一旁的伊南娜則更關注另一個問題：“它居然是隱身的！艾爾維恩叔叔，您隔那么遠是怎么發現的呀？”她睜大了眼睛，滿是好奇。
“是氣……”十五剛想解答，就被身旁的劍圣一個側踢，精準地踹中屁股，踢到了一邊去。
“是‘氣感’啦，小家伙。”艾爾維恩收回腳，笑瞇瞇道，“能直接感覺到周圍的存在，越強，目標就越顯眼。怎么樣，小伊南娜，想不想學？”
伊南娜想了想，卻搖了搖頭：“算了，父親說過艾爾維恩叔叔你的招式大多數人學不會，而且……”
她纖手輕抬，空氣中水汽瞬間凝聚。
一條碗口粗細、通體碧藍的水蟒嘶嘶成形，靈動地盤繞在她身側，蛇首昂然四顧，警戒著周圍。
伊南娜沒發現敵人不要緊，元素靈有一套獨立的索敵技巧！
“嘖，差點忘了，你還有這離譜玩意……”
隊伍繼續深入通道。原本還揉著屁股、嘴里嘟嘟囔囔抱怨著的十五，忽然噤了聲，繃緊了身體，伊南娜身上的水蛇也進入了戰備狀態。
通道盡頭的光景豁然開朗，映入眼簾的景象卻讓眾人心頭一凜。
前方，黑壓壓一片形態猙獰的奇斯大軍，如同沉默的礁石群，無數冰冷的目光齊齊聚焦在他們身上，帶著毫不掩飾的敵意。
更遠處，幾只臃腫的拙蟲正蠕動著，貪婪地吞噬著戰場上最后殘留的奇斯與噗嘰尸體殘骸，發出令人作嘔的吮吸聲。
而在這一切的上方，一只巨大的邪眼無聲地懸浮著，散發出獨屬于巨獸的壓迫感。
但最引人注目的，還是洞窟中央那道巨大的空間裂隙
“果然是奇斯……”老法師古格的聲音低沉響起，帶著一絲了然，“難怪之前穿過的區域都如同死域，了無生機。”
“奇斯？那是什么？”十五緊盯著前方那令人頭皮發麻的蟲群，握緊了劍柄。
“一種棲息在極北苦寒之地的魔物，”古格快速解釋著，“理論上，人類終其一生也難見其蹤。我也是第一次親眼見……沒想到，竟有裂隙連通了如此遙遠的地方！”
“好了好了，稍后再繼續講解吧，”劍圣揉了揉鼻子，這個洞窟中的味道實在是不敢恭維，“快點通過吧！”
說著，他手腕一抖，腰間的長劍已然出鞘，劍身之上，泛著一層凝練而純粹的魔力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