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埋葬了多少尸骸的沼澤之中,今天也是蚊蟲亂飛,一片勃勃生機之景。
巨大的菇帽突然出現在了沼澤邊緣,一只肥宅噗嘰拖著笨重的身體,靠著菌絲觸手輔助,才勉強爬了上來。
隨后是第二只第三只……整整七只肥宅!
它們上岸后在地上連續滾了幾圈,雖然還是臭臭的,但至少不再滴污水了。
隨后排成排,向六層的階梯走去。
不遠處一個小洞里,騎士噗嘰帶著本體也鉆了出來,張開翅膀,飛到了一只肥宅菇帽上。
這些肥宅肚子里裝的都是林珺的家當:魔晶、裝備、書籍、金幣以及一些雜七雜八的素材。
趁著小黑睡覺,林珺收拾了行李,準備搬到新家去。
新家的位置在六層,裂谷邊上,那里已經提前挖好了新的儲藏室,并且請周圍的魔物幫忙騰出了地方。
連通裂谷上下的網道已經挖通了,而且不止一條。
這個位置既不用擔心滿地的裂隙,又隨時可以選擇直接溜去深層區,安全有保障。
而人類就算發現了林珺,想要追上來,要么在裂谷玩蹦極,要么老老實實從階梯一層層下去再轉過來。
而等他們到了下面……林珺還能再沿著網道跑回六層。
當然,這只是保險逃生手段,真到本體被人類追著跑的地步,那情況可以說很糟糕了。
搬家并不匆忙,畢竟人類那邊也沒有急吼吼就沖下來,而是先發布了個公開任務。
林珺雖然無法直接觀察到公會內部的情況,卻能從冒險者們酒后的閑聊中獲取不少信息。
啞風鎮,爛柳酒館。
空氣中彌漫著劣酒、燉菜和汗水的味道,一如既往的嘈雜。
但今天的嘈雜里,多了一絲不同尋常的猶豫和低沉的議論。
“公會最新的那個任務,你們怎么看?”號角轉著手中的空酒杯,對著已經組成固定隊伍的隊友問道。
胡子花白、經驗豐富但傷痕累累的矮人盾戰士老錘,啜飲著他那杯渾濁麥酒。
聞言搖了搖頭,花白的胡子跟著顫動:“又來了,怎么總有人對那群噗嘰念念不忘啊?”
游俠艾梅把玩著一枚磨損的金幣,讓它靈巧地在指間翻滾,發出輕微的叮當聲。
“報酬夠厚,”她言簡意賅,聲音沒什么起伏,但眼神里閃著精明的光,“銀級就有整整三十枚金幣打底,頂得上跑多少次地下城了。而且招募的還是遠程職業者,聽說這次會有教會戰士和其他高手頂在前面,接了任務的只用在安全后方用遠程支援就夠了,跟白賺也沒什么區別。”
艾梅突然想到了什么,對著小隊中的牧師問道:“諾亞,你不也是教會的么?知不知道什么特別的情報啊?”
諾亞則一臉為難道:“我在教會里只算見習牧師,能知道什么啊?有幾個正式牧師會出來做冒險者啊……”
“說的也是。”
看著游俠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號角忍不住提醒道:“艾梅,你忘了鋼鐵之心小隊那個事了?四個黃金級,二十個銀級,就為了討伐一只大黑菇全滅了。而這次公會任務可是清理整個五層!”
一旁的老錘也沉重地點點頭,放下酒杯,手指無意識地敲著布滿刀痕的桌面。
“不止鋼鐵之心,”他的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經歷過太多死亡才有的疲憊和警惕,“前前后后栽在噗嘰腳下的好手,還不知道有多少呢!你們在啞風鎮這么久,聽說過有誰帶出過關于蘑菇林或者沼澤地里的消息么?沒有消息就是最明確的消息!”
號角贊同地點點頭:“說到底,噗嘰在那呆得好好的,只要不去招惹也不會有什么危險,為什么非要去討伐呢?”
對于號角來說,噗嘰非但不是危險,肥宅抽獎更是他每次進地下城不可或缺的體驗項目,他是打從心底不贊成公會消滅噗嘰,消滅了噗嘰魔物尸體豈不是又變得不值錢了?
不過他只是個普通冒險者而已,人微言輕,能做到的也就是不參與罷了。
“是啊,為什么非要去討伐噗嘰?”諾亞看向隔壁桌正在吃熒光蘑菇粥的銅級冒險者,臉上滿是困惑,“消滅了噗嘰之后菌毯和蘑菇也都要消滅吧,那豈不是說便宜的蘑菇粥也要沒了?”
老錘哼了一聲:“上面的老爺們誰在乎咱們冒險者吃的便不便宜啊!甚至冒險者自己都不在乎,公會發布任務,金幣響叮當,這就是最大的‘該’與‘不該’。”
老錘說到最后,意味深長地看了艾梅一眼。
艾梅把金幣揣進懷里,拍了拍皮甲:“沒錯,金幣就是最大的理由。三十枚金幣夠我逍遙幾年的了,我要去報名。至于風險?冒險者不就吃風險這碗飯的!”
站起身后,她還看向諾亞:“他們兩個都是近戰,沒資格撈這筆錢,你來不?”
號角和老錘此時都默默地喝著酒,沒有說話。
雖然是隊友,但大家都是自由的,冒險者只對自己的選擇負責,別人不應該干預。
諾亞為難地看了一圈,最后還是搖了搖頭拒絕了,雖然他也很想要那筆錢,但先前說的那些事例多少有點嚇到她了。
艾梅有些失望地嘆了口氣。
這時老錘突然說道:“你要去就去好了,不用擔心我們找人把你位置替了。實際上,在這次風波過去前,我打算休息一陣子了,你們怎么說?”
號角則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休息一段時間也不是不行。
諾亞也點了點頭。
游俠離開前,諾亞下意識地伸出手,輕輕握了下她的手腕,低聲念出慣常的祝福:“艾梅,愿伊克西昂的輝光庇佑你此行順利。”
“放心!”臉上綻開一個爽朗的笑容,聲音帶著慣有的活力,“等回來,我請你們吃酒館新上的蜜汁鯰魚腹!管夠!”
艾梅的身影剛消失在酒館木門后不久,伴隨著門軸吱呀的輕響,維拉帶著菲靈和菲音推門走了進來。
號角見了打招呼道:“喲,維拉,一段時間沒見跑哪去了?”
長期在啞風鎮混的冒險者之間多多少少都認識點,大多都是像這樣遇上了會打個招呼的交情。
維拉剛想說是帶菲靈去城里補牙了,就感覺自己小腿被人狠狠踢了下。
只能含糊道:“去城里處理了點事。”
號角了然地點點頭,識趣地沒再多問。
酒館里的喧囂重新包裹過來,沒聊上幾句閑話,話題就像被磁石吸引般,又繞回了那個“最新任務”。
“維拉,”號角身體微微前傾,“公會剛貼出來那個‘大單子’,你們看了吧?”
“嗯,掃了一眼。”維拉端起虎人侍者剛放下的酒,捻開了幾根毛,語氣平淡。
“怎么說?你們有想法沒?菲靈菲音都夠格吧?”號角試探著問,目光掃過維拉身后安靜坐下的雙胞胎。
維拉聞言,立刻用力擺了擺手,臉上露出一絲“敬謝不敏”的神情,甚至帶著點后怕:“快別提了!上次鋼鐵之心那次,我們差點就被卷進去交代了!這次?躲都怕來不及呢!”
他喝口酒,語氣里帶著懊惱,“早知道有這么出事,我們就在城里多呆幾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