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東吃力張張嘴,被纏著紗布的下顎,只能把嘴張開一條縫隙。
他的臉上有傷,舌頭和臉頰都腫著,只能發出含糊不清的字眼。
“她,不會。”
大東還想再說什么,被楚山抬手打斷。
“你就好好養著,別說話了!舌頭都破了,說話肯定疼!”
大東的舌頭是臉上中拳頭,被牙齒咬破的,差點掉下來一截。
楚山想想都覺得疼。
大東最近吃不了東西,只能打營養液,勉強喝點流食。
楚山長嘆一聲,靠在椅子上,敲著二郎腿,腳一直抖著,一副坐立難安的樣子。
“你們打架,我沒能在場,這件事是我愧對你!
還沒帶人去幫你報仇!是我先做了不是兄弟的事!你們疏遠我,不想理我了,我能理解!”
楚山抹了一把臉。
他唯獨理解不了的是,只是因為他沒在場害大東受傷嗎?
“對不起,我跟你道歉。”
楚山前三個字,說的很吃力。
他是一個極其驕傲不遜的人,是從來不會道歉的。
大東聽到這三個字,身子都顫了顫,吃力地又張了張嘴,“不擁,刀歉,你……模有,堆不其我。”
楚山聽到大東咬字不清的樣子,心里極其難受,又往門外看了一眼。
他沒有看見夏依依,只看到彭姿在門口。
她還在不住敲門,讓楚山開門。
楚山收回視線。
夏依依應該走了吧?
楚山心下悶哼一聲,果然和旁人沒什么不同。
“我之前以為,我有個人魅力,可以征服你們,跟著我,擁護我!現在我才知道,都是因為楚家!彭姿也是!你們都拿我當成攀附楚家的利用工具!”
“可我……我是……”
楚山的聲音弱下來,“是真心拿你當朋友,當兄弟!”
大東無力起身,只好直挺挺躺在床上,“她,不灰的……她,喜飯你。你,誤灰她了。”
楚山瞥了大東一眼,“我一直拿她當哥們,兄弟,你是知道的!我也看得出來,你喜歡彭姿!”
“你是我兄弟,我怎么可能喜歡兄弟喜歡的女人!你受這么重的傷,大家都知道是因為誰!你為了她,連命都可以不要。”
大東苦澀地一笑,“她稀飯的人,不是我。”
大東看著上方的天花板,眼神變得麻木空洞。
“我是什么身份,我其楚,我配不上她。”
楚山從椅子上起身,沖到床邊,雙手撐著床,盯著大東的眼睛,“我不許你這樣說你自己!你很好,對兄弟仗義,重情義!可以兩肋插刀,一般人都比不上你。”
楚山能和大東玩到一起,就是因為大東重情重義,朋友之間不管誰出了什么事,他都會義無反顧挺身而出。
大東也是他們這群朋友里,最厲害的戰力擔當。
大東自嘲一笑,聲音低弱,字眼愈發模糊,“若不如此,呢們這群公子哥,會接受平凡普通的我么?如何融入你們的圈子。我只能,靠拳頭,靠這條命。”
大東是楚山這群人里,唯一一個普通家庭出身,無身份,無背景。
他是一個孤兒,無父無母,自小在孤兒院長大。
他這樣的出身,在這群囂張跋扈的富二代里,是最最看不上眼的。
但養尊處優,吃不得一點苦的大少爺們,需要一個打手。
人生就是如此,所有的社交都是互惠互利,對彼此有用,才會建立關系。
若不能被對方所需,自然會失去所有交集。
然而大東想融入他們這個圈子,不為他們的身份,也不為人脈,只為一人。
就是彭姿。
幾年前他在酒吧里打工,遇見被一群醉漢欺負的彭姿,她不管不顧揮著手里的包和對方抵抗,那股子寧死不屈的勁兒,吸引了大東。
他以為,彭姿只是一個不修邊幅,性格叛逆的女孩,和自己一樣都是在社會底層掙扎的普通人。
他沒想到彭姿是個有出身的千金。
他救下彭姿后,彭姿甩給他一沓鈔票,一腳踩在一個醉漢的背上,對他說。
“我叫彭姿,以后我出來玩,你做我保鏢!”
大東笑了,沒要那一沓鈔票,而是告訴彭姿,“可以做你保鏢保護你,但不用給我錢!我見不得小女孩被人欺負。”
“誰是小女孩!我馬上就要成年了!”
就這樣,他們慢慢熟悉了起來,彭姿也帶他認識了楚山,還有楚山身邊的朋友們。
漸漸的大家成了朋友。
他也是他們這群朋友里,唯一一個普通人,拿著打工的微薄工資,都沒有公子哥們平時喝的一瓶酒值錢。
他一直覺得自己和他們格格不入,也在極力融入他們,可他能做的,只有用自己的戰斗力,成為保護他們的屏障,對他們有價值,才能和他們一直做朋友。
“我不許你這樣說你自己!”楚山惱喝一聲,“你是我兄弟,不管什么時候,都是!只要……”
楚山吞了吞空氣,“你別嫌棄我現在不是楚家少爺了,一無所有,我們還是兄弟!”
大東笑了,“我當然不在乎你的身份!”
楚山望著大東,也笑了,給了大東的肩膀一拳,“好好養傷!”
大東吃痛,但卻是笑著的,點了下頭。
自從楚山失去楚家少爺的身份,平時圍在大東身邊的朋友,也不來醫院看望他了。
大東比楚山年長幾歲,又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看問題要比楚山更清醒通透。
他知道,這些人之前是因為什么跟他要好,無外乎就是因為楚山跟他好,他們才會跟他好。
如今楚山失去楚家少爺的身份,他們覺得楚山沒用了,自然也不會在他一個無權無勢的小人物身上浪費時間。
做什么無用社交。
這就是現實,也是人性。
大東并不覺得難過,自小到大,人情冷暖,他感受過太多太多次,早已習以為常。
他還以為,楚山這一天一夜沒露面,也不打算管自己了,他都自身難保,沒想到他還愿意來看自己。
只憑著一點,楚山就強出許多人很多很多。
他也一直都知道,楚山其實本性不壞,是個重情重義之人。
外人覺得,他和楚山交好,也是看上楚山的身份,經常背地里說他是楚山的舔狗。
其實他是看中楚山對朋友的情義,才愿意和楚山結交。
他也如楚山一樣,拿楚山當真朋友。
“趁著這個機會,看清楚很多人,福禍相依,莫要覺得是壞事。”大東道。
楚山握了握大東的肩膀,“放心,我沒那么脆弱!”
門外。
彭姿見叫不開門,很是尷尬,覺得在夏依依面前十分丟臉。
她一把將夏依依從椅子上拽起來,“你笑什么笑,看我笑話嗎?”
彭姿說著,猝不及防甩了夏依依一記響亮的耳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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