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春細問梁明軒,柳娘子對他態度變化是不是從柳豐華開始正式念書之后最為明顯?
梁明軒仔細回想了一會,點點頭:“好像還真是。”
好了,破案了。
只能說,枕邊風的威力不容小覷。
“嫉妒。”
“啊?”
“柳豐華被你的聰明比到了塵埃里,柳娘子嫉妒,自然看你不順眼,她在柳夫子跟前挑撥多了,柳夫子自然也就變了。畢竟,你再聰明,又不是他的兒子,他教會了你,卻教不好自己的兒子,心里豈能一點兒不介懷?”
梁明軒愣了半天。
他傻乎乎道:“是、是這樣嗎?”
這樣的真相對他的打擊太大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夫子竟是這種小人。
梁明軒黯然:“怪不得我跟夫子說今年想報考童試,夫子一直在阻止我.”
下月童試,考中者為童生;再過三個月便是童生試,考中者為秀才。
梁明軒打算今年考童試,他有把握考中,考中了家里就等于有個真正的讀書人了,他個人的賦稅徭役皆可免除,見官也不必跪拜。到時不但大嫂會高興、欣慰,旁人也會真的敬自家幾分,他十分迫切的想要盡自己的力量保護大嫂。
他本以為夫子會支持,沒想到夫子卻很不高興斥責了他,說他好高騖遠、浮躁,讓他再好好學個三四年再說。
他堅持不肯,委婉的表示自己一定要去試一試。逼急了不得不吐露真言,說大哥已經去世,他想要童生的身份支撐門戶,所以一定要試。
夫子啞口無言,無法反對,但他知道,夫子因此非常不高興。
梁明軒知道大嫂有多不容易,夫子不高興,他也顧不得了。
同時他也弄不明白,夫子為什么如此強烈反對?
許知春腦海中靈光一閃,“他阻止你報考童試?你細說說。”
聽梁明軒說來,許知春又道:“我若沒記錯,他自己也只是個童生,對嗎?”
梁明軒點點頭“嗯”了一聲。
其實大嫂說的“只是”個童生不太恰當,因為童生也不容易考的,有的人四五十歲也沒能考中童生呢。
不過,大嫂高興怎么說就怎么說好了,反正是在自己跟前。
許知春更氣了,冷笑道:“我全懂了!”
梁明軒驚訝:大嫂懂什么了?他為什么沒聽懂呢?
許知春冷笑:“這姓柳的真不是個東西,他不樂意你去考童試,就是怕你考中了,他臉上無光唄。”
“怎么會?我是他的弟子啊,我考中了,他應當有面子才是。”
“你還小,不懂這些彎彎繞繞也正常。你十歲考中童生,他多少歲考中童生?到時候你可就跟他平起平坐了,加上他自己的兒子又不爭氣,他心里怎會高興?”
梁明軒實實在在的震驚了。
原來還可以如此!
仔細想想,大嫂說的,好像一點也沒錯。
“大嫂,人都會變成這樣嗎”
許知春正色道:“明軒,有的人會,有的人不是變了,而是本來就是這種人,只不過不到一定地步并沒有顯露出來罷了,也有的人始終堅持本心,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你可以自己選擇將來要做哪一種人。”
梁明軒認真看著她:“我永遠都不會變,我永遠都會孝敬大嫂。”
許知春:“.”
這孩子!
還別說,她聽得還挺欣慰。
“好了,你躺下休息一會,這件事交給大嫂來處理。”
梁明軒擔憂:“大嫂,你、你要去找柳夫子嗎?他恐怕什么都不會認的。”
看看,那道貌岸然的偽君子算計的多好,就連這沒有真正見識過什么叫做人性殘酷的小孩兒憑直覺都能看出找他沒用。
許知春一笑:“放心,大嫂啊,自有辦法。你安心養病,大嫂知道你們讀書人尊師重道的名聲是很重要的,所以大嫂絕不會做為了打老鼠而損傷玉瓶的事兒。”
梁明軒眨了眨眼睛,乖巧躺好,“我聽大嫂的。”
許知春整理整理心情,舒了口氣,生活還得繼續。
這一耽擱,豬圈里的豬和雞舍里的雞都在嗷嗷叫,許知春忙去喂豬,將雞群從雞舍中放出來,喂雞,喂好之后將雞群趕了出去。
“知春嫂子!知春嫂子!”
梁春分從泉山村柳夫子那里回來了。
許知春忙出去,食指抵在唇邊“噓”了一聲示意她小聲點,“柳夫子怎么說?”
梁春分:“柳夫子說知道了,讓小神童安心在家多休息幾天。”
許知春點點頭,“辛苦你啦。”
“不辛苦不辛苦!”梁春分笑呵呵搖頭:“知春嫂子,我還上山去找魔芋嗎?”
許知春一笑:“你想去便去,不想去便在家吧。”
“那我去吧,我今天砍柴回來呢、還是打豬草?”
“.砍柴吧。”
“好的好的!我走啦!”
許知春笑笑,理了理思緒,往梁里正家去。
這件事兒她自己做不了,必須得請梁里正幫忙。
梁里正聽許知春說完,一整個晴天霹靂,傻了。
“怎么、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知春啊,這、這是不是你聽錯了啊?或者會不會你理解錯了呀?這可不是玩笑事兒、這可開不得半點兒玩笑呀”
許知春苦笑:“里正伯,我反復問了明軒,不會理解錯了。明軒那孩子您更清楚,他不會撒謊的。”
“對,你說得對,明軒那孩子不會撒謊。”梁里正憤怒一拍桌子站起來,咬牙切齒:“那個枉為人師的小人,太卑鄙無恥了!我們找——不、不行!不行不行!”
梁里正頹然一坐,搖了搖頭:“我們不能去找他算賬學堂里的事兒我們怎么可能知道?只能是明軒說的這不成啊,明軒作為弟子,不能指控他的師長,咱們相信明軒沒用,那混蛋倒打一耙咱們沒有證據,外人怎么看?到時候明軒的名聲可就全毀了,不成”
梁里正冷靜下來,忍著一口氣道:“明軒既然病了,索性趁此機會就不去那學堂了,進城找一家好的。對了,孩子身體如何?請大夫了嗎?”
許知春道:“我昨兒給他服了藥,今早也服了藥,好多了,里正伯放心,我會照看好他的,我跟您想法一樣,柳夫子那里肯定不能再去,但這口氣,我也咽不下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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