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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妙提議一出,后廚里頭幾乎個個廚役都轉過頭來,看向了小便男龔亮。
龔亮臉上表情都變了,原本賊眉鼠眼笑著,此時那笑再也維持不住。
他倒罷了,邊上那與其一組的劉用,卻是臉都黑了。
此人正是給澆了半身尿的那一個,這會子簡直如同挨了當頭一棒,暗恨自己出門時候沒有看黃歷,被尿不提,竟還遭了連累,分明跟自己一點關系沒有,偏就因為跟龔亮分做一組,居然要跟著一起喝那痰尿水!
一屋子人暗潮涌動,宋妙只裝作不知。
以她記性,拿了花名冊,早把眾人名字跟臉給記了下來,更知道對應的粗陶缸,此時念兩個名字,就站在一旁,等著負責清洗陶缸的人上前把陶缸中井水倒出。
有大餅一步步盯著,其余人洗缸倒是踏踏實實,一應步驟都做到了,心知干凈,此時見得倒出來的水清得很,一點不為難,當場仰頭喝了。
喝了第一組,又到第二組。
另兩人也照樣喝了,喝完之后,站到一邊。
如此依樣畫葫蘆,本來按著順序,應該就輪到龔亮、劉用二人洗的缸,宋妙卻越過他們,繼續往下。
直到所有人都把自己缸中水喝過了,她才指著那最后兩缸,對龔、劉二人道:“請罷。”
二人對視一眼,見躲不過,硬著頭皮上前,先尋到干凈那缸,把里頭水倒出來喝了,仍留了不少殘水在里頭,本想拿來做個障眼法,然而等要倒第二缸的時候,宋妙卻道:“且住!”
又喊大餅,又叫門外二人道:“兩位小哥!”
那二人走了進來,提籃背簍的——一個是官驛張公廚的表侄學徒,一個卻是驛卒。
兩人方才就一直站在門外,只是見得里頭有事,聲也不出,瞧了半晌熱鬧。
宋妙道:“勞駕兩位幫我們大餅搭把手,倒一倒缸中水。”
宋妙請托,又是這樣小事,二人自然不會拒絕,俱都一撩袖子。
一個道:“不用大餅,我一人就夠了!”
另一個道:“我來搭手!”
說著果然上前扶那陶缸。
這缸中的兩碗水泡得最久,把里頭腌臜東西都泡軟了,此時一并倒了出來,渾濁之外,又有惡心漂浮物,另又有騷臭味道,看得二人紛紛打噦,急急就往邊上讓不說,還趕著去一旁舀水洗手。
見得這兩碗,一屋子人看向龔、劉兩個的眼神都變得幸災樂禍起來。
宋妙催道:“龔廚役,你方才說自己洗得干凈,都能鉆進去舔缸,眼下也不用你舔,喝了這水,此事便做揭過。”
龔亮定不動,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卻是一陣干笑,道:“我一時疏忽,想來是不小心洗漏了一個,小娘子心軟,怎好跟我計較這個……”
他還待要說,宋妙已然翻臉,喝問道:“你怕是不知道吧,這些缸送過來時候,我已經叫店家派人幫著洗刷過,張公廚并孫驛官都親眼得見,本就干干凈凈,今日再洗,原是為了勞動你們學一學怎么個‘潔’法,而今怎會臟成這樣——你做了什么,從實招來罷!”
這龔亮明明已經被戳穿,依舊嘴硬不說,還破罐子破摔起來,道:“我什么也沒動,我咋曉得會這么臟??我要是不認,你待怎的?你要強逼著我認么?你要打人么?”
“你若打我,我可要去告官了!你若罵我,隨便罵,哎呦,好水靈個小娘子罵,我求也求不來!你倒是貼近些,快把口水噴我臉上,我只會舔了去,不嫌惱的!”
宋妙冷笑道:“我不打你,我也不罵你,還輪不到我一個廚子來打罵——你以為這是什么地方?”
“官驛重地,張公廚的地盤,往來公干官差盡皆吃喝于此,你在這里做怪,有沒有想過要是給上官曉得了,會怎么看待?”
她口中說著,卻是當即叫道:“大餅!”
一旁大餅看到那兩碗水的時候,已是且氣且惱,又深恨自己不中用,竟叫人鉆了這樣大的空子,做出這樣惡心事,正自責,此時被宋妙一叫,忙站了出來。
宋妙指了指一旁食盒,道:“龔廚役同劉廚役不敢喝,又不承認自己做了什么,你把這水送去州衙,早上送他們這些個廚役過來的那一位差官,你認得罷?”
大餅點頭不迭。
宋妙又道:“他若在,你便找他,當著人面,給他把事情說了,問他怎么辦。”
“他若不在,你就隨意到后衙找一位,當著人面,把此處事情說了,問那人能找誰人稟報,又當如何處置。”
“你就說,這陶缸腌了萵筍酸后,本要放一缸在這里供張公廚取用,我如今懷疑衙門新送來的廚役里,有人懷了歹心,要往缸中投毒——聽聞近來有藩部使節欲要進京為太后賀壽,又有西南生亂,要是使團同報送軍情急腳替吃了這官驛中毒物,生了什么毛病,莫說你我,便是這官驛上下,乃至州衙上下,也沒人擔待得起這個責任!”
說完,又當場點了兩名廚役,道:“你二人與他同去,看著這碗水,免得半途被人掉了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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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去!”
大餅立時應是。
被點到的兩個竟也雀躍得很,儼然此事與自己無關,十分想看熱鬧模樣,立時就跟了上去。
龔亮先還不以為然,見得宋妙一副煞有其事樣子,說話見一句比一句嚇人,居然當真派了人出門,終于一驚,叫道:“你莫唬我!你當我是嚇大的!”
宋妙根本不去理他,而是走到后廚中間,指著當中地面上一灘幾乎已經干透的黃漬,問道:“這么重的異味,是有人投毒時候,那毒水、毒物漏于此處么?”
一屋子人俱不說話,不少人偷偷看向那龔亮,卻另有幾個廚役忽然反應過來,看向那歪小軟男。
宋妙見得眾人模樣,心中已經猜到幾分,道:“不說也沒關系。”
她向著一干廚役走去,讓眾人把手伸出來,逐一仔細去看,看完一圈,卻是在那劉用面前停了下來,指著他腳上、外袍上濕漬,道:“劉廚役,把鞋子脫了吧。”
劉用又驚又駭,臉都白了,卻是下意識把腳往后頭縮。
宋妙道:“莫要躲了,你此時老實交代,是不是你藏的毒?你這鞋上、外袍上異味,跟那地上異味一模一樣。”
說著,轉向一旁驛卒并那廚工學徒道:“勞煩二位做個見證,一會衙門來了,也好送他去見官。”
劉用原還一直強忍著,聽得這話,如何能受得了,立刻嚷道:“宋小娘子!此事與我并不相干!”
說完,抬頭又去看對面龔亮,叫道:“姓龔的,你還不說話??我上有爹娘,下有弟妹,你若當真害我進了衙門……”
龔亮忙朝他使眼色。
劉用哪里還有心情看什么眼色,況且他本來就生氣方才給人澆了半身尿,得了機會,立刻就把人給賣了出來,道:“我同你交代,宋小娘子!今次是有人往那陶缸里吐痰便溺,說要給你點顏色看看!”
如此這般,果然將龔亮同那歪小軟男的事跡學了一遍。
宋妙皺眉道:“非我不信,只是此事太過荒唐——況且安知是不是你為了脫那投毒的重罪,攀咬他人!”
說著,又看向場中其余人,道:“投毒害人者,依刑統,要處絞刑,知而不報者皆流三千里,你們先前都在這間屋子里……”
她語氣很平和,語速放得比平常還要慢三分,好像在認認真真、設身處地為眾人擔心似的。
話未說完,滿屋子廚役都變了臉色。
此時此刻,眾人根本顧不得去想其他的——比起給那龔亮遮掩,自然是自己不要卷進去任何麻煩事情為妙。
聽這小娘子口口聲聲,動輒使團、急腳替、公事、官人、重地的,先前又要眾人背了一堆規章制度,還叫他們畫了押——能一口氣擬出來這許多條條框框,叫人背得腦瓜子都疼的人,雖是個小姑娘家,可畢竟京城來的,又識字,周圍不是官員,就是秀才公,怎么可能好招惹!
“是龔亮!小娘子,是龔亮同那老包兩個往這缸子里撒尿吐痰!”
“是!俺作證!俺本來也想給小娘子通報一聲的,只是怕為人報復,抹不開臉!”
“我也是!我也是!我本是想一會偷偷找個機會就同小娘子告密的,只是尚未來得及!”
“那宋小娘子,我不是有心撒尿的,我也沒吐痰!我是被那龔亮逼的啊!!”——說這話的,卻是那歪小軟男老包。
眼見墻倒眾人推,龔亮簡直要氣得發抖。
但這樣局勢,他一個人如何拗得過。
邊上已是有人催罵他道:“龔亮,你個傻缺,逞什么!還不快認錯!要是牽扯進投毒里頭,你自己不怕死,你一家子難道個個不怕死!”
又有人急道:“你快老實交代,你一門命不值錢,我這里又老又小的,卻比不得你!”
一眾人方才看他撒尿時候個個笑嘻嘻,也無人勸,此時倒是都不約而同催促起來。
州衙距離官驛本來就不算遠,此處還在鬧哄哄的,外頭大餅連同兩個廚役已是把兩名衙役、一名吏員請了過來。
吏員卻并非早上那一個,見了宋妙,客客氣氣問好,又說早間那人已經外出辦差,自己正當值,正好大餅等人回話時候,吳公事同岑通判也在一旁,聽了之后,震怒非常,叫他來查清情況,再做處置。
又問道:“卻不曉得宋小娘子有沒有什么想法?”
宋妙道:“我不是衙門差官,身無職事,不好隨意點評這等罪行——一切按律行事就是。”
又道:“方才眾人指認二人朝缸中便溺吐痰,這行徑實在叫人惡心,勞煩先讓他們把這屋子拖洗干凈——要是給其余官驛里頭住著的官人們曉得了,州衙上下,想必臉面也不好看。”
說完,她特地又指著那許多口缸道:“而今這些口缸我也不敢要了,他們碰過的萵筍我也不敢用了,旁的不理會,錢得要賠吧?另還有這些個人——官爺也請帶回去自便吧——要是還留在工地伙房之中,我怕日夜都不得安寧。”
最后道:“勞駕也幫著向錢孔目傳個話,就說我這里的廚役請他就不必再來操心了,再三說過要人品好、靠得住、手腳干凈,送來這么些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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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吏員一一記下,果然先讓他們把一口口缸先搬出后廚,又讓人把地拖洗干凈,灶臺、桌柜子外面俱都擦過,又問過許多回,確認再沒有其他惡心動作,復才把十二個廚役一起帶走。
臨走前,此人又道:“小娘子放心,岑通判吩咐過,此事必定給個交代!”
將人送走,宋妙忙又向那驛卒同張公廚學徒致歉,道:“原只是借個廚房,不想鬧出這樣事,帶來這許多麻煩!”
二人盡皆擺手,這個道:“哪里的話,誰能料到這些個人如此惡心!”
那個道:“小娘子樣樣都鎖起來了,其余東西都沒弄臟,地也拖洗了,倒叫我省了收拾功夫——挺好!”
鬧了這一通,眼見已是晌午,諸人各忙各的不提。
吃過午飯,因見那大餅情緒低落,宋妙特地安慰他道:“你今日已經做得不賴了,不必自責,誰人想得到會有人如此惡心?”
大餅甚至都沒臉抬頭,道:“我才曉得他們是在我眼皮子底下掉的包,如若不是宋小娘子再查一遍,只怕當真要給人唬了過去——到時候人人吃他……”
他說到此處,整個人就更難受了。
宋妙一路看人,曉得大餅性格不用人督促也已經極懂得自省上進,實在不愿他這般自責,便道:“那咱們都把今日犯的錯記牢了就好,你才多大?只要做事,一定犯錯,世上哪有人從不犯錯的?只有不做才是不錯。”
“今次你一人帶十二人,個個都是成人,還是刺頭,本就很難,韓公子老早提醒過這一群人不能用,我是有意來試一試的,你我得了這機會,好生學練,日后真正用人時候,便曉得如何防范、查缺補漏,豈不是好?”
說著,又把那伙房章程重新拿了出來,同大餅一道完善其中條例,又加了所有接觸食水的,每日便要同吃同喝,再有不得隨地便溺吐痰等等。
她嘆道:“我到底不夠細致,不曾想到有人能惡心到如此地步。”
大餅忙道:“小娘子還不細致,那誰人才敢說一句細致?”
又道:“只可惜,買了這許多萵筍,本是要他們按著您交代的做萵筍干,而今一個人手也無,我手腳再快,恐怕明日也收拾不完,倒是麻煩了……”
宋妙道:“倒也不打緊,這萵筍我有個保藏的法子,放個三四天不成問題,再招人就是——這回我們自己挑!”
二人坐在前堂說話,卻聽得外頭一道聲音問道:“官爺,我是來送貨的——不曉得那宋小娘子……”
宋妙回頭一看,果然乃是早晨魚攤上那浣衣健婦,此時笑呵呵的,正提著兩個木桶站在門口。
多謝讓你想不到親送我的右玦和氏璧一角,香囊一枚:)
感謝書友親送我的香囊一枚,瀟湘毛毛蟲MT親送我的香袋一只_
謝謝書友親給我的平安符四枚,書友親送我的平安符兩枚3
感謝書友親、特務貓貓親、瀟湘江楓丹霞、松餅兩位親送我的平安符一枚:)
謝謝大家
松餅親的名字是個松餅的符號,符號打不出來,我就叫你松餅了哦(應該是松餅不是銅鑼燒什么的吧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