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輕容真真假假的話這么一說,晉文昌眉頭緊蹙,在他的心里只要謝氏不知道他非親生這件事,就會一心一意為他籌謀,不會害他。
且她說的事都是他未曾注意到,且極有可能成為隱患的事,若是謝氏能看出不妥,那么外人也能看出來,心里就有些后悔不該縱著柳氏沒了分寸,有了野心。
見他遲遲沒有說話,謝輕容端起茶盞低頭吹拂,唇角輕勾,不是她生的又如何?
她一手養大的人,焉能不知道如何拿捏他?
柳氏為他生兒育女又如何?
若是兩人情愛深厚柳氏就不會是他的大嫂,在他眼里女人如何能仕途,和郡王府的權勢相比?
但凡影響到了他的仕途,就是他的敵人!
“兒子只是對大嫂有兩分憐憫,想著大哥走的早,她拉扯兩個孩子不容易,這才對她處處照拂,倒是未曾注意到大嫂言行有不妥當之處。”
晉文昌滿臉懊悔,“幸虧有母親提出來,若不然兒子還糊里糊涂的讓人生了誤會。”
謝輕容的臉色總算是有了一絲欣慰的笑意,“你向來都聰明,行事更是謹慎小心,母親以你為傲,只是你大嫂那里往后要多留心避嫌,也莫要讓她生出不該有的心思毀了你的前程。”
“兒子都記下了。”
見他的神色謝輕容就曉得她成功了第一步,便耐著性子和他多說了幾句話,也給樂游創造了一個可以喘息的時間,暫時阻止晉文昌算計她。
夜幕緩緩落下,喧鬧了半日的侯府逐漸歸于寧靜,要著調樂游僅僅是回來半日,郡王府的風向儼然就開始變了,即便是她從進了金烏院就再沒出來,府中不少老人也是笑意盈盈腳步輕快,儼然一種主心骨歸來的架勢。
華燈初上,西偏院里的晉媛兒已經哭腫了眼睛,滿府上下幾個月前就得知她要搬到金烏院,今日她更是將一應用度都收拾好了,就等著搬,結果成了郡主的樂游回來了,所有人都上趕著去巴結她,承諾將金烏院給她的祖母更是一個眼神都沒給她,眼里只有樂游。
“母親,你就讓女兒去死了吧,女兒還有何連忙在郡王府住下去。”
她趴在被褥上哭到眼睛都睜不開。
柳氏心疼壞了,她不是不知道今日那種情況金烏院只能給樂游,但丟人的可是她的女兒啊。
謝氏那個老不死的,八成是一早就料到了今日之事,踩著她媛兒的面子去巴結那個賤丫頭,好狠的心腸。
“不過就是一處院子,不住也罷,這西偏院不也住的好好的。”
柳氏低聲勸說,“她是郡主又如何,住大院子又怎么樣?”
“她的婚事她能做主嗎,能不能嫁人都不好說,等你以后嫁得好人家,什么樣的院子住不上,如今且讓她狂,總有她敗的那日。”
晉文昌的一些打算她不能說給晉媛兒聽,“你聽母親的,明日起你就去金烏院見她,務必和她搞好關系,即便是伏低做小也沒關系...”
“母親“
晉媛兒扭頭,她眼睛腫的可怕,活像是剛吃了蟲子的大青蛙,“母親是何意思,女兒已在這府中抬不起頭,為何還要去巴結她,送上門讓她欺辱?”
柳氏愛憐的撫著她的發髻,“你已到了說親的年紀,本該由母親帶著你出門赴宴,好叫各家知曉,可母親身份低微還是寡婦,別說是去赴那些權貴的宴席,就算有機會也是去不得的,如此便耽誤了你。”
“你祖母倒是能,可她給你選的能是什么好的?”
“你二叔又是男子,更是不便,你唯一能借的勢就是金烏院那位,她有郡主的爵位,身后又有東平郡王府撐腰,她愿意去赴的宴不用母親說你也該曉得有多好。”
“今日伏低做小,待到來日嫁入高門便能翻身做主,你且好好想想。”
晉媛兒心里不愿,卻又曉得這是她接近那些權貴最好的法子,正要點頭丫頭就報晉文昌來了,柳氏起身出了門,此刻的晉文昌正在吃茶,見到柳氏扭腰而來的做派眉頭輕蹙,今日之前他還覺得柳氏這般弱柳扶風甚是讓人悅目,如今再看便覺得極不莊重。
就這般,如何不讓人懷疑?
柳氏還是依照早前的習慣讓伺候的人退下,晉文昌又覺得不對了,寡嫂和小叔子避開下人說話,更加惹人懷疑,但一想到接下來要說的事便沒出聲。
“老太太那邊如何說?”
柳氏三兩步就走上前,距離晉文昌就只有一步之遙,晉文昌放下茶盞,“從今日起,你我就是大嫂和小叔的關系,你當時刻謹記,莫要讓人起疑。”
“今日這般避著人說話便不可了,為了你我的將來,為了尋宗和媛兒,你當牢牢謹記。”
柳氏挑眉,心下不悅,但還是后退了兩步,語帶譏諷,“小叔,今日之事母親如何說?”
晉文昌起身上前拉起了她的手,“你別生氣,樂游回來了,府里多了許多人,那些人不在我的掌控之下,為了我們大家都好,這才不得已為之,我焉能不知道你的委屈?”
先給一巴掌再給一顆甜棗,這招對柳氏有用。
柳氏的神色果然舒展了很多,語氣也軟了下來,“母親親口答應將金烏院給媛兒住,今日卻發生了這樣的事,母親可有新的安排?”
“這西偏遠窄小,媛兒可是要說親的姑娘,若是有人上門提親得知她住在這里,還以為她多不受重視。”
晉文昌松開了她的手,轉身嘆了口氣,重新坐下后才道:“今日之事打得我措手不及,母親的做法并無問題,也最大程度保全了我,更保全了媛兒,不至于讓她名聲受損,可到底是委屈了媛兒。”
“母親的意思,讓媛兒住到桃章院去,雖離前院稍遠了些但也比西偏院寬敞,又是你親自收拾出來的,想來是沒問題。”
柳氏差點沒氣死,她就知道那老不死的沒安好心,只怕早就打的是這個主意,還將她耍的團團轉。
她親自安排人收拾的院子,收拾成了什么樣她能不知道?
還不如就住在西偏遠。
晉文昌見她滿臉不悅,心里越發相信謝輕容說的那些話,他的確是將柳氏慣壞了,強勢不聽話的女人有一個就夠了,他愿意一直寵著柳氏,就是因為她足夠的溫柔小意。
偶爾的脾氣是情趣,但一而再、再而三的甩臉色給他看,這便是驕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