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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太熟。
就是差一點做了裴六姑娘的贅婿而已。
孟六郎的腦海中閃過那張清秀英氣的少女臉龐,心里忽然有些躁郁,沒什么表情地應道:“不熟。”
張允目光一閃:“聽聞你曾領兵去燕山剿匪,應該和裴六姑娘打過交道。”
孟六郎個頭高,看誰都得略低著頭,天然就有幾分睥睨之姿:“那也不熟。”
張允是張氏嫡長子,未來張氏家主,天子嫡親的表兄,未來的國舅爺。前來投奔的臣子們,對張允處處追捧。
張允近來春風得意,愈發心高氣傲,接連在孟六郎這兒碰軟釘子,心中不快。面上卻未顯露,笑著說道:“我也就隨口問一問罷了。”
坐了片刻,閑話幾句,便起身離去。
孟大郎客客氣氣地送走了張允,轉頭回書房,板起臉孔訓了孟六郎一頓:“我是怎么交代你的?對著張公子要客氣些,至少別正面開罪……”
孟六郎左耳進右耳出,不痛不癢。
孟大郎實在頭疼,忍不住長嘆一聲。
孟家就剩他們兄弟兩個。他這個兄長廢了一條腿,以后領兵打仗的事都得靠孟六郎。瞧瞧孟六郎這副油鹽不進的模樣,哪里靠得住?
簡直愁死人。
孟大郎叫來親兵,讓親兵去打聽裴家村的人在何處落腳。
一個時辰后,親兵回來復命。
孟六郎表面不在意,實則豎長耳朵。
第二日,孟六郎一大早就出去了。親兵來稟報,孟大郎揮揮手:“隨他去。”
孟六郎到客棧撲了個空。一個身量不高相貌平庸的男子陪笑道:“孟小將軍來的不巧,顧蓮和馮長一大早就被皇上召進宮了。”
孟六郎瞥男子一眼:“你是誰?”
男子繼續陪笑:“我叫王二河,和馮長一起進的裴家村。”
孟六郎其實去過裴家村數回,住過不少日子。不過,他認識且記住姓名的,只有寥寥幾人。顧蓮馮長勉強有幾分印象。像王二河這樣的小角色,壓根沒入過他的眼。
孟六郎看似不經意地問了一句:“這半年,裴家村還好吧!”
王二河看似老實憨厚,其實一肚子心眼,呵呵笑道:“好得很。匈奴蠻子來打草谷,六姑娘帶著我們去守昌平縣,將匈奴蠻子趕跑了。”
“裴家村聲名遠揚,來投奔的人越來越多。大家都知道,跟著六姑娘有好日子過。”
最后這一句,像尖刺,扎了孟六郎一下。
孟六郎俊臉微暗,忽地問道:“她為何不來?”
王二河憨厚地笑道:“六姑娘的心思,我哪猜得到。”
孟六郎悻悻離去。
王二河沖著孟六郎的背影撇嘴。
顧蓮馮長被領進郡守府,等了小半日,終于見到了建安帝。兩人不敢胡亂打量,規規矩矩地跪下磕頭,奉上禮單和書信。
建安帝沒看厚實的禮單,急急拆了裴六姑娘的書信。
這是她第一次給他寫信。
信中言辭誠懇,說了不敢擅離幽州的苦處,希望天子見諒。寥寥數語,簡潔清晰,沒有一點兒女私情。
建安帝說不清高興還是失望,將信又看了一遍。
還是沒尋到只字片語的思念。
建安帝心中悄然嘆息。
陸氏的信就厚實多了。
滿紙忠心。
建安帝隨意看一眼,便擱下了。然后正色問詢:“裴家村現在有多少人?戰力如何?”
馮長正要張口,顧蓮一個眼風掃過來,馮長立刻將嘴閉緊。然后,聽著顧蓮哽咽抹淚,向皇上描述裴家村缺衣少食掙扎求生的不易:“……現在裴家村有兩千多人,都是山上流民。六姑娘好心收容他們,不愿他們餓肚子,整日為此操心。”
六千多人怎么忽然就少了大半?
馮長低下頭。
“前些時日,匈奴蠻子沖到昌平縣城,六姑娘拼死才守住了縣城。死傷慘重,六姑娘也受了傷,無法動身來覲見皇上。”
馮長微微抽了抽嘴角。
六姑娘確實受了點輕傷,手背破了皮,敷了藥兩天就好了。
不知道的,聽顧蓮這般哭訴,怕是以為六姑娘受多重的傷。
眼前這位少年天子,竟然就被糊弄住了:“她的傷勢重不重?有沒有大礙?”
顧蓮紅著眼答道:“大夫說養幾個月就好,不能騎馬奔波,也不宜勞累。所以六姑娘未能來覲見皇上。”
少年天子攥著信,聲音低沉:“你們回去之后,帶朕的話給她。她沒來,朕不怪她。讓她安心養傷。”
“朕這里有上好的傷藥,你們帶兩瓶……帶十瓶回去。”
顧蓮磕頭謝恩,抬起頭時淚水漣漣滿臉感激,皇恩浩蕩之類的廢話說了一籮筐。
少年天子又問起裴家村平日情形,顧蓮對答如流。十句里有八句都是真的,只在關鍵處含糊一二。
就連馮長聽著,都覺得裴家婦孺老少實在可憐。
少年天子悄然嘆息,目中閃過憐惜,聲音愈發溫和:“回去告訴裴六姑娘,讓她安心養傷,保重身體。朕這里,她不必親自來,朕知道她的忠心。”
顧蓮用袖子抹淚,又是一番感人肺腑的歌功頌德。
半個時辰后。
兩人離開郡守府,回了客棧。門一關,顧蓮揚頭,睥睨馮長一眼:“如何?現在還服不服氣?”
馮長再次抽了抽嘴角,拱手道:“心服口服,五體投地。”
隨時抹眼淚,睜眼說瞎說,這能耐,他確實遠遠不及。
怪不得六姑娘選了顧蓮領頭。今日換他回話,怕是沒那么容易蒙混過關。
顧蓮得意地笑了一會兒,又嘆口氣:“還是我們裴家軍實力不足,現在只能示弱。”
馮長低聲道:“悶聲發大財,慢慢擴充人手,遲早有一天,我們不用對任何人低頭。”
顧蓮點點頭,眼里閃著蓬勃的野心。
這簇火苗,馮長眼中也有。
他們兩人,一個被山匪欺凌,一個是遭遇戰禍,都是活在爛泥里的人。
是裴青禾收容了他們。
是裴六姑娘認他們重新為人。
在他們心中,沒有忠孝禮義,只有裴六姑娘。他們隨時可以為她去死。
朝廷分裂,天下大亂,起義軍紛紛冒頭。如果要改朝換代,為什么不能是六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