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出大唐第一百九十六章:極于情、極于劍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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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極于情、極于劍


更新時間:2025年08月08日  作者:一片蘇葉  分類: 武俠 | 武俠幻想 | 一片蘇葉 | 劍出大唐 


凈念禪院的僧眾心慌意亂,佛心難定。

他們不敢相信眼前的畫面。

不朽銅殿,被打碎了!

這比死傷幾位底蘊還要嚴重,多年以來建立的威信,在這一刻跌入低谷。

銅殿已破,和氏璧如何能守得住?

了空望了銅殿一眼,忽然讓開道路。

四大圣僧等一眾高手,全都罷手。

武林圣地,這是認輸了嗎?!

絕大多數人都是這樣的想法,除非四下僧人一擁而上,否則已擋不住三位大宗師。

可那么一來,不僅死傷無數,還將從“和氏璧爭奪”轉變為生死大戰。

“善哉善哉,天師確實比老衲高明。”

了空的聲音再度響起,這一刻哪怕是李建成都認為他已服軟。

再死磕下去,就不是銅殿被打碎那么簡單了。

周奕指尖一撥,長劍歸鞘。

他的目光劃過了空,心有明悟,與邪王陰后一齊看向不朽銅殿后方,那是一座高大殿宇,為高僧誦念佛經之所。

一道不易察覺的風聲,自大殿朝銅殿方向落下。

眾人的目光再度匯聚,不可置信地看向銅殿前沿。

那里,忽然多出一位老人!

此人峨冠博帶,身軀高挺,偉岸如山,面容古雅樸實,留著五縷長須,著一身錦袍,有股出塵飄逸的隱士味道。

感覺像是個普通人,察覺不到他的武功底細。

可細細觀他氣度,那種清凈至虛絕非尋常人能有,委實深不可測。

此刻,這老人打量著三位攻打圣地的大宗師,接著將好奇的目光凝注在周奕身上。

他的嘴角帶著一絲笑意:“天師,咱們總算見面了。”

周奕微微一笑:“寧道友早也見過我,我卻是首次見到寧道友。”

這老人不是旁人,正是中原武林第一人,道門第一人散人寧道奇。

名動天下幾十載的武道大宗師!

寧道奇聽到周奕不太友好的話,全無怒意。

陰后呵呵一笑走了上來:“寧散人,您老人家也是來拿和氏璧的?”

邪王道:“我看多半是改道修佛,與諸僧一道參悟佛法。”

周圍人豎耳傾聽,心道這三人說話真是不中聽。

不過,他們確實有這樣的資格。

同為大宗師,如今聯起手來,自然無懼中原武林第一人。

寧道奇蒼老的雙目略帶天真,撫須朗聲一笑:

“三位朋友的怨氣不必這么大,寧某只是在一旁觀瞧,也未曾打擾你們。”

周奕問道:“那寧道友又何必現身?”

寧道奇朝他們走近一步,跟著朝身后的不朽銅殿一指:“實是寧某已答應過幾位朋友,須得守此殿至講筵會,若再不現身,此殿恐怕要被天師打成廢墟。”

“寧某一生重諾,只好厚顏在此。”

他的話音充斥著一股叫人沉心靜氣的力量。

周奕仔細瞧了瞧他。

寧道奇的實力毋庸置疑,且是那種無欲無求不在乎旁人議論的性子。

與他動手,他不僅沒有殺心,反倒愿意給你留面子,輸了也能得個體面,或者干脆打個平手,極少相爭。

這就與天刀動手截然不同。

天刀出刀,你就要想辦法逃命,從而賺取聲名。

寧道奇一輩子沒殺過人,看他現在的狀態,周奕更篤信寧道奇將《南華經》參悟到極高的境界。

因木道人的關系,他本身也學過莊子人間世。

這位老人那逍遙無為的氣質,實在太好辨認了。

周奕正做權衡,陰后與邪王看了他一眼,他二人對和氏璧并無興趣,到了這個節骨眼上,如何決定就是周奕的事了。

當下只有一個辦法。

那就是三人突然發功,一齊強沖銅殿,或許有機會將和氏璧取出。

否則等四大圣僧這些人與寧道奇聯手,今日注定無功而返。

周奕在諸多視線的矚目下,朝著寧道奇走近。

“寧道友,如果我一定要拿和氏璧,在你的承諾中,將如何應對?”

寧道奇道:

“寧某須得與天師一戰,倘若你技高一籌,寧某就樂得清閑,不用再理會這些事。”

他臉上笑意更甚,周奕甚至覺得,這老人輸了好像也會很愉快。

此刻與寧道奇一戰,他心中無底。

“寧道友陷于承諾,看來這一戰在所難免,只是不知道友可知曉所謂的天命,又如何看待?”

寧道奇點了點頭,悠悠道:

“無論天命在何處,我亦希望蒼生罹難消止,當下只能說造化弄人,寧某需要有一份堅守,在不知錯還是對中選擇面對。”

“看來寧道友有些動搖。”

“連空間都動搖破碎,何況是我。”

寧道奇搖頭,頗為回味:“我瞧見那破碎之處,感覺到了真正的逍遙意境,天師若要勝過我,我倒是得以解脫,樂得去追求這份虛空外的逍遙。”

他說這話時,周身有股奇妙波動。

寧道奇的散手八撲,乃是將千萬種無窮的變化盡歸于八種精義之中,招式隨心所欲,全無定法,如天馬行空,不受任何束縛規限。

當下,他看到了虛空碎裂。

那是一種天外逍遙,是真正的神游天地,符合了南華經要旨所在!

從方才寧道奇出現時展露的身法,周奕就看出一絲端倪。

當下更是醒悟。

這位近百歲的中原第一人,因瞧見虛空破碎,又在武道一途上有了變化。

他若再往前一步,那可不得了。

此時與他交手,著實不妥。

周奕一尋思,自己與人正面交戰,從未有過敗績。

何況還有那么多道門朋友期待。

這時若敗,實在不值。

但是話到這份上,豈能怯戰?

他念頭轉動極快,心念電轉間,有著旁人體會不到的一絲郁悶。

就在這時

他聽到“嗒”的一聲輕響。

那是銅殿東側真言大師放在那里的掃帚倒在地上,慈航圣女一身青衣,空靈的眼神在周奕目光飛來的瞬間,起了一些變化。

周奕的心咯噔一下。

邪王與陰后已發現寧散人的奇妙狀態,更讓他們沒想到的是。

周奕竟毫無畏懼地又朝寧散人走近。

兩人微微皺眉,這做法,很不像他的性格。

隨著周奕邁開步子,所有人都已預見,道門第一人是誰的爭議將在今日見分曉。

“我也很想領教一下寧道友的散手八撲,不過”

“有何不妥?”

周奕搖頭:“并無不妥,只是,在此之前,我需要確定一件事。”

寧道奇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和氏璧的消息是兩大圣地放出來的,可我從未見過,倘若此地沒有和氏璧,豈不是被了空禪尊戲耍一通?”

“非是我惡意揣測,若禪尊懷有惡意,與某方勢力演戲故意拿和氏璧造勢,有沒有這千古流傳的寶物,外人也不得而知。”

周奕話罷,寧道奇由衷道:“天師多慮了。”

周奕卻表現得很謹慎:

“我愿意相信圣地多年積攢下來的聲譽,可寧道友有所不知,他們針對我的手段著實不少。邪王陰后今日到此,只為一觀和氏璧。然而,這樣簡單的要求也被拒絕。”

“禪尊寧愿一戰,也不想叫人看見銅殿之中有什么。”

石之軒與祝玉妍看向了空。

寧道奇也看向了空:“禪尊,不如取和氏璧一觀消除誤會。”

被四位大宗師盯著,了空只能點頭。

況且有寧散人在此,不必擔心這三人耍詐搶了和氏璧就走。

在梵清惠的示意下,師妃暄走到銅殿破損的大門前,隨著高臺上另外兩名老尼,一道推門而入。

須臾間從金碧輝煌的殿中,取來一個銅盒。

慈航圣女的一舉一動都優雅絕倫,她手捧圣物,背映銅殿,更增不似凡間的靈氣。

那兩位老師太一左一右,分站在她身后。

“和氏璧就在這里。”

眾目所見,師妃暄一手托著銅盒,一手取下上方如蓮花倒扣般的蓋子。

下一刻,她平靜淡雅的臉上,忽然露出訝異慌亂之色。

嗯?!

站在她身后的兩位老尼更是大驚失色。

蓋子打開,里邊空無一物!

“怎么回事?!”

兩個老尼往前一湊,把銅盒、蓋子底部全部掀開,只見里邊搭著明黃色綢緞,卻哪有什么和氏璧!

四周喧鬧聲驟起。

眾人看向了空的眼神都變了,從最開始的敬畏尊敬,到如今的鄙夷憤怒。

果如天師所言,這一切竟都是了空的陰謀?!

凈念禪院,根本就沒有和氏璧!

梵清惠沖入銅殿之中,與數名禪院僧眾一起翻找,可惜什么都沒有找到。

陰后笑容滿面:“佩服,是本宗主小看禪尊了。”

邪王露出不屑之色:“原來凈念禪院是個裝神弄鬼、欺世盜名之所。”

周奕看向寧散人:“寧道友,我們還要再打嗎?”

寧散人轉目在了空身上,他發現了空在看周奕,于是也朝周奕看去。

周奕又對了空道:“禪尊,你未免太讓人失望了。圣地這等做法,豈不是將天下英雄都當做傻瓜。”

遠處的李建成徹底傻眼。

和氏璧,不存在了!

他遭遇了一連串的變故,見證了一幕幕想象不到的戲碼,這時已是神昏意亂。

難道,自己也被禪尊所騙?

“世民,這是怎么回事?”

長孫無垢在他耳邊小聲問道。

李世民道:“我也不知,但一定是周兄的手筆。禪尊輸了,輸個徹底。這一次,輸了對決,輸了和氏璧,輸了銅殿,還要搭上百年聲譽。”

“正道聯盟的旗幟估計也要倒下,武林圣地的名聲遭受重大打擊,這意味著江湖人將扭轉對他們由來已久的印象。”

長孫無垢已聽到周圍的議論聲。

就連李建成身邊的長林五將都有種被耍了的錯覺,更別提其他人了。

了空嘆了一口氣,他那看上去四十多歲的面孔,瞬間積攢愁云,像是老了十歲。

“天師竟有此等偷天換日的手段,實在匪夷所思,老衲只能說一聲佩服。”

他稱了個佛號,繼續道:“本次講筵會將改成吃齋會,天師若有興趣,可以來用些齋飯。”

周奕朝銅殿一指:

“禪尊何必垂頭喪氣,此殿金銅所鑄,價值遠在和氏璧之上,雖被我斬上一劍,份量卻未減少,只此一殿,就不知能用多少年齋飯。”

他轉頭對寧散人道:

“寧道友,我在江都時,曾遇到一名六旬老翁,為求生計,深夜還在售賣湯餅。那時江都混亂,我建議他去清流、廬州一帶,他心有此意,考慮家小祖宅,不敢移居,只得在糾結中艱難度日。”

“江都繁華之地都是如此,天下與之相類者何其之多,相比于他們,禪尊又有什么好愁的?”

周奕面朝了空,繼續道:

“這五百羅漢、金銅之殿、三世佛、文殊菩薩像,哪個不是常人一輩子都賺取不到的財富?”

“你既然悲天憫人,為何視蒼生罹難于無物,還以金銅之殿困子虛烏有的和氏璧。”

“如此行徑,還大言不慚與我說什么天定命數,禪尊沒有羞恥之心嗎?”

他擲地有聲,叫一眾江湖人大受觸動。

寧散人收斂了臉上的笑容,望著白石平臺上眾多彩塑金飾之物陷入沉思。

了空大和尚聽罷,渾身震顫。

他修煉的那口心鐘不斷敲響,武道意志層層跌落。

這時望向虛空,已是后悔沒與幾位師兄一道上路。

梵清惠在銅殿中尋和氏璧未果,本欲上前朝周奕尋問。

她確定此事與周奕有關,心中實不愿讓兩大圣地背黑鍋。

聽到一串洞心駭耳的言辭,硬生生把腳步停了。

‘天師滔滔雄辯之能天下皆知,如今和氏璧已失,與他相辯,豈不是自討苦吃?’

梵清惠在心中嘆息。

又仔細回想,不清楚這和氏璧到底是怎么丟的。

就在這時,一直沒說話的道信大師站了出來,他長長的白眉下帶著笑意,以詼諧灑脫的表情說道:

“老禿我這就返回禪宗去了,周小子有空去尋我喝酒。”

他看了看周奕,又看向師妃暄。

話罷轉身就走。

最吃驚的人,反倒是石之軒。

四大圣僧分別來自天臺宗、三論宗、華嚴宗,禪宗,這四位向來心齊,無論是以往追殺他還是這次協助兩大圣地。

沒成想,四大圣僧之間竟出現破裂。

嘉祥大師白眉一皺:“道信,你.”

四祖直接打斷了他的話:“別激動,我沒說你們幾個老禿做錯了,但命數不代表一切,我愿意相信周小子。”

帝心尊者與智慧大師都露出驚訝之色。

自從得知真相,他們從不認為自己做法有錯,難道不該讓亂世朝盛世靠攏?

萬一周奕身上有新的變故,天下豈不是還要再亂一遭?

望著道信堅定的步伐,三人終究沒有再出聲,他們看向周奕,同時陷入沉思。

“禪尊一言不發,看來又開始修煉閉口禪,那這場鬧劇也該收場了。”

周奕看了銅殿門口的梵清惠一眼,又在寧道奇看向自己時,轉臉朝他一笑:

“寧道友,我們之間切磋恐怕要等一段時日。”

寧道奇顯然看出了周奕的小心思,他并未點破,很隨意地說道:“正好,寧某接下來也將沉心在破碎虛空的奧秘之中。”

二人互相抱拳。

接著,在眾目睽睽之下,三道身影以極快速度消失于無量殿。

空中還傳來余音:

“了空大師,你當好自為之。”

了空望著聲音來處,他亦感受到四周不善的目光。

來自九州各地的武林人士退場出寺,可以想象,經此一役,武林圣地將被徹底拉下神壇。

江湖人看了個大熱鬧,急急往外走。

他們有太多震撼壓抑在心中。

那些沒有到場的人,在聽到他們帶出的消息后,恐怕會后悔一輩子。

“你已經拿到了和氏璧?”

陰后眼中有一絲困惑。

周奕坦然道:“若有和氏璧,我何必再去凈念禪院。”

邪王對這些不感興趣,直入主題:“你該兌現承諾,告訴我們楊公寶庫在何處。”

“長安,躍馬橋。”

“躍馬橋?”

周奕解釋道:“永安渠接通長安城北的渭河,供應長安一半用水,這躍馬橋跨越渭水,是長安最壯觀的石橋,你們難道不知道?”

“它與楊公寶庫有什么關系?”

周奕道:“有機關。”

“什么機關。”

周奕搖頭:“這需要二位自己摸索。”

說話間,他后退了兩步:

“兩位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我幾乎可以確定,邪帝舍利就在楊公寶庫,但如何進入我委實不知情。”

“你要我破解機關,那可難為人了,我對那東西毫無研究。”

陰后狐疑道:“魯妙子難道沒告訴你?”

“他嘴巴嚴得很,怎會告訴我?”

周奕又加了一句:“兩位出力幫我,我絕不會騙你們,躍馬橋這消息一定是真的。”

邪王陰后對視一眼。

對周奕的人品,算是有些信任。

石之軒道:“你隨我們一起去長安。”

周奕沒有拒絕:“可以,但嶺南有約定,須得二位先陪我去見宋缺。”

一聽到宋缺,他們沒了興趣。

陰后對石之軒道:“你女兒精通機關之術,不如把她叫來。”

石之軒并不贊同:“轉道巴蜀太耽誤時間,先去長安看看吧。”

他話罷,又瞇著眼睛看向周奕,頓時轉了個話鋒:

“若我們發現不了躍馬橋的秘密,再去找小青璇不遲。”

周奕眉頭一皺:“你找青璇有什么用,她又不知楊公寶庫在哪。”

“她本就不喜見你,你非要再添惡感別動手,我只是實話實說。”

石之軒面色一沉,終究是把心中邪火壓下,沒有動手。

主要是現在拿這小子毫沒辦法。

“希望你的話無假。”

“放心,我的信譽勝過了空百倍。”

話音未落,便聽“唰”的一聲。

周奕望著他們消失之處,心中不斷盤算。

不行,不能留青璇一人待在成都,她這混賬老爹太不靠譜了。

周奕腳程極快,那些從凈念禪院出來的騎馬之人也落后他一大截。

去時大多數人都從洛陽出發,回來時卻散向四面八方。

一炷香時間,凈念禪院中已無閑雜江湖人。

“二弟,你有什么打算?”

李建成的聲音已沒有幾天前的銳氣。

李世民道:“我準備向寧散人請教一番,之后再返回關中。”

李建成不及回話,門外忽然傳來腳步聲,一看之下,趕忙站起來迎接。

梵清惠與了空一道來了。

“禪尊,齋主,里邊請。”

李建成招呼一聲,等梵清惠、了空坐定,他們又根據今日的局勢聊了起來。

了空基本不說話。

主要是李建成和梵清惠在說。

李建成還未放棄,以兩大圣地的實力,只要肯正面幫忙,他們便能以最快速度平定北方。

這或許是圣地的考驗。

因此,在分析南北作戰的形勢時,他講述了許多規劃。

雖然相比于二弟差了不少,但他在軍事決策、政務處理上也不是碌碌無能之輩。

梵清惠與了空聽得很認真。

等他說完,梵清惠忽然問道:“大公子,當下最迫切想做的事是什么?”

李建成挺直腰桿:“統一天下,與民休息。”

她笑著點頭,望向李世民:“二公子呢?”

李世民轉過頭來,帶著一絲歉意:“不知寧散人何時出關,我想請教他一些問題,比如他說的虛空之外的逍遙是什么。”

梵清惠干笑一下,了空撥動念珠的手指在僵硬中停下動作。

“二公子現在就可以去尋散人。”

“好!”

二鳳眼前一亮,他一招手,長孫無垢跟了上來。

又對李建成道:

“大哥,此間就拜托你了。”

李建成干脆點頭,又開始與兩位圣地之主商量大事。

他卻注意不到,梵清惠與了空的瞳孔深處,出現了縷縷迷茫。

這.對嗎?

圣地大戰后第四日。

短短時間,凈念禪院中的消息就和長了翅膀一樣極速傳播。

這絕對是一年中飛鴿活動最頻繁的時間。

一條有關破碎虛空的確切消息,傳到哪里,就將哪里的江湖氣氛點燃。

破碎虛空,真實存在!

這一場大戰的參戰者,無不成為傳說。

在武風本就濃烈的情況下,得知這場打碎虛空的大戰后,更是叫眾多武人癡于武道。

與此同時,諸多對武林圣地極度不利的消息傳播開來。

天師敗盡圣地十四位頂級高手,當著寧散人的面怒斥禪尊無德!

圣地近百年來積攢的江湖聲望,一朝喪盡。

他們的光環,在江湖人心中暗淡。

取而代之的,乃是對武道真理的追求,是對更廣大世界的無盡渴望!

秋意愈濃,洛水沿岸,西風颯然而至,木葉紛下。

但見長川如練,澹澹東注。

這一日,雁陣數行,嘹唳江天。

周奕出城南,往西朝洛水上游而去。

行過近二十里,見一片灘集靠在楓林之前。正有漁舟一葉,出沒蘆花深處。

瞧見遠處一道青衣人影,他駕馭輕功點踩蘆花,來到河畔。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他隨口念了一句,河畔那道青影側目朝他微笑,招了招手,示意他坐到旁邊的石板上。

周奕走近時,她正在理會被西風拂亂的青絲。

那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靈秀面孔依然帶著往日的仙姿圣潔,卻因為坐在河邊,更貼地氣。

周奕坐在她身旁。

師妃暄抿著丹紅薄唇,看他時,那空靈的眸中帶著一絲不加掩飾的郁氣,像是一個犯了錯不敢對長輩說的懵懂少女。

與周奕對視一眼后,她又把目光移開了。

“妃暄。”

聽到他開口,師妃暄不禁一笑,把手中一個小石子投入水中:“怎不叫秦姑娘了,你不是說,人生若只如初見?”

“沒錯。今日正是我與洛水仙子初見。”

她俏臉抹過紅暈:“哪有初見就這樣盯著人家看的。”

周奕帶著欣賞之色,頗為真誠:“沒想到妃暄能為我做到這一步,我心中對你的好感就像你練功時一樣。”

師妃暄嗯了一聲,拾起了一條掰斷的蘆花,放在洛水中擺動。

“和氏璧就在這水下,道兄將它取走吧。”

周奕朝水中一看,隱隱發現一個銅盒。

“你是什么時候將它取出來的?”

“知道邪王陰后要來之后,我猜到你會來,就找了個機會。”

她話聲漸低。

對于一個乖乖圣女來說,這種偷東西的行為實在是超綱了。

周奕有些驚奇:“你是怎么做到的?”

師妃暄輕聲解釋:

“我可以自由出入銅殿,加之我熟悉和氏璧異力迸發的時機,就以劍典所修的先天真氣稍作壓制,便將它帶了出來。”

“講筵會那天才過月滿,和氏璧有虧,月滿而虧時它會爆發,倘若那一天你在禪院內大戰,因為修煉先天功法,將受到很大影響。我本打算告訴你,但你既然早來,就不必再說了。”

周奕不由點頭:“帶出和氏璧時,可有人發現?”

“嗯道信大師應該發現了,但他沒有說。”

她又加了句:“我師父不知道的,否則她會很失望。”

“寧散人被請來后,短期內你沒機會拿到和氏璧,盡管都是武道大宗師,你修煉日短,還不是寧散人的對手,不過,若你與他動手,他應該會給你個平手。”

“我感覺,散人好像不太愿意出手攔你,可他又需守諾。你們沒打起來,這是最好的結果。”

周奕聽清了她的心意:“妃暄,叫你為難了。”

師妃暄盈盈一笑:“你快拿和氏璧走吧,我要回去了。”

周奕將手探入水中,作勢欲取和氏璧。

卻順著水流握住水中蘆花,稍稍用力,師妃暄松手,半截葦桿脫手而出。

她不知周奕要這蘆花做什么。

忽然,她探出去的手沒收回,就已被周奕握住。

師妃暄從未與異性這般親密,她一瞧周奕,發現他正用一種安慰式的目光看自己。

“道兄.”

饒是如此,她還是本能地去掙脫。

手沒有擺脫,反倒是把周奕朝自己身邊拉得肩臂相挨,貼靠在一起。

她心中并不排斥,反倒有股莫名喜意,似乎因為迎合本心,便遷就沒有動作,任憑小手被他握住。

“妃暄,你可是擔心你師父知道后責怪于你?”

“我我不想她失望。”

“可是,我又本能的相信你。這次因我之故,讓他們受了許多指責,妃暄晚上想起這些,總是徹夜難眠,有種說不出的愧疚。”

換位思考,周奕能體會到她的心情。

“我可以向你擔保,你的選擇沒有錯,甚至是拯救了他們。你愿意信我嗎?”

師妃暄舉目,一瞬不瞬地凝望他,半晌后點了點頭。

周奕盯著眼前的洛水仙子,她含羞帶怯的樣子動人極了。

手上稍一用力,只是嘗試。

但頃刻間,圣女已在懷中。

她沒有掙扎,只是空靈的嗓音微微顫抖:“道兄,你不可欺負人。”

“沒有,我在教你練功。”

“哪有這樣練功的,你快放開我。”

“天竺狂僧便是這樣練,你不是看過愛經么。”

“那都是你給我看的,我從不看這種不正經的武學。”

周奕笑道:

“那就說說慈航劍典好了,劍心通明的修煉需要的情是極致的情。但地尼領悟的不對,她沒搞懂為何要練情。”

師妃暄靠在他懷中,目望洛水,靜靜聽他講述。

“練情是為了練心,也就是一種精神修煉過程,意旨在先天元神。她想出斬情忘我,結合劍典前身有彼岸劍法的影子,從而有閉死關的法門。”

“你想想看,那些坐化的老僧,是不是也在閉死關?”

“地尼看過魔道隨想錄,又將自己的佛門武學融入進去,因為才情不夠,故而不倫不類。”

師妃暄道:“那我的練法怎么解釋?”

“極于情,極于劍。極致的情也能煉心,一旦升華,自然劍心通明。”

周奕又道:“等你真的練到這一層,也不要去閉死關。”

師妃暄好奇問:“為何?”

“到時候我給你想辦法,閉死關太過危險。”

師妃暄心中喜悅,柔聲問道:“你之前總是引我做壞事,現在為何突然對我這般好。”

周奕真誠一笑:“因為我發現你對我也挺好。”

圣女紅云漫面,心跳得很快,不去看他眼睛,伸手將他摟住,此刻直達本心的歡悅心情此前從未體會過。

下一刻,周奕的聲音近在耳邊:“妃暄,等一切皆定,我帶你舟起白帝城,重游三峽,可好?”

“好。”

她應了一聲,想到了出白帝城的那一幕幕,忽用空靈嗓音問道:“奕哥,你還要教我練功嗎?”

周奕反應好快,也不管是不是會錯意,低頭在她的臉上親了一下。

“是這樣嗎?”

師妃暄連連搖頭,忙道:“不是、不是。”

這時一陣西風吹至,流光徘徊洛水,遠處汀鶴啼鳴,哼唱清商之韻。

“那是這樣?”

周奕望著動人的圣女,親上了丹紅薄唇,師妃暄像是要說“不是不是”,卻逐漸在推拒中與他吻在一起。

就在這時

遠處響起不滿輕哼。

接著便是大石頭砸落水中的撲通之聲。

遠處的汀鶴嚇得飛走,河畔二人被水花砸中,立時分開,只見一道白衣人影,正帶著一臉氣憤快步走來。

一道很不樂意的靈動聲音響起:“也許我來的不是時候。”

周奕回望了小妖女一眼:“你來的正是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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