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出大唐第一百六十四章 :流刃錦城、真魔一嘆_宙斯小說網
當前位置:宙斯小說網 >>武俠>> 劍出大唐 >>劍出大唐最新章節列表 >> 第一百六十四章 :流刃錦城、真魔一嘆

第一百六十四章 :流刃錦城、真魔一嘆


更新時間:2025年07月08日  作者:一片蘇葉  分類: 武俠 | 武俠幻想 | 一片蘇葉 | 劍出大唐 


晨光熹微,薄霧輕籠江水。

水氣氤氳浮動,如無形之綢帶溫柔地纏繞著城墻高閣。

夏氣初入錦官城,周奕與石青璇返回時,青石道旁,梔子花新綻,瓊英堆雪,煞是好看。

一路行來,察覺成都有變。

故而也不流連,曉行夜宿,早早入城。

在城南附近尋了個江湖人稍作打聽,知悉周老嘆還算守時,未曾提前找上川幫,這才定下心。

所謂蜀犬吠日,成都夏日難得晴。

此時近巳時,天光大好算是稀罕。

二人趕路少歇,與那些奔走的江湖旅客一樣,口渴就尋了家城頭茶棚。

那茶寮鼎沸,葉芽翻乳,水汽糾纏著檐下懸掛的竹簾。

茶客們身著薄衫,三三兩兩聚坐,有人搖團扇,有的提拉胸口的衣服扇風。

他們議論紛紛,說起近來成都發生的事。

周奕叫了兩碗茶,在一旁聽得真切。

這才曉得獨尊堡局勢緊張,已有數次大戰。

不過,獨尊堡高手眾多,非但沒有吃虧,反而打出更大的名頭。

這解暉不僅與宋閥天刀是親家,如今看來,與武林圣地的關系更為緊密。

巴蜀的江湖人本就以武林判官為尊。

在旁人眼中,并未深覺獨尊堡危機,反倒聊以成趣,將這場武林紛爭看做好戲。

看好獨尊堡一方的人,占據絕大多數。

畢竟,許久以來,解暉都是這巴蜀說話聲音最大的人。

坐了一會兒,周奕又聽聞巴盟的盟主奉振去往川幫。

槍霸與猴王挑在這個敏感時候會面,卻沒有摻和獨尊堡的紛亂,頓時叫不少人看出端倪。

巴盟與川幫明著開小會,顯然,三大勢力已是內部不和。

武林紛爭不算什么,三大勢力的態度卻關乎巴蜀穩定。

安逸慣了的人,都對此頗為關心。

茶棚火爐不遠處,一名正將斗笠作扇的黑臉老者默聽了好一會,才朝一群人的議論中間插口:

“聽說奉盟主與范幫主都支持江淮大都督,這不是很好嘛。老朽才從江南返回,這位周大都督的名聲極好。聽幾位的意思,堡主似是不認可,這是為何?”

有人道:“堡主與關中勢力往來密切,和江淮那邊就沒多少交情,況且由北克南,更易鼎定乾坤。”

“誒,你這話就說偏了。”

“佛門諸位圣僧就在獨尊堡,加之有寧散人支持,這乃是天下最大的一股勢力,堡主跟他們的風色,那也無可厚非。”

立時有人質疑:“寧散人沒說過這般話吧,他老人家悲天憫人,只是希望戰火早歇,叫九州重回安定。”

“既然如此,為何不支持周大都督,放眼天下,也是大都督實力最為雄厚。況且,他還是最年輕最寬仁的霸主,未來也有望成為九州四海第一高手。”

有人話中帶刺:“武林圣地以武起家,若真為天下人著想,該立刻讓堡主支持江淮才對。”

“哼,說的好聽,歸根結底,不過是大派爭斗,為了利益。”

不少人贊成他的話,但信服獨尊堡的人,則馬上反駁。

茶棚內慢慢出現一股火藥味。

最后,還有人提到川幫的大麻煩,說是棺宮主人就要登門。

這是僅次于獨尊堡三家盟會的大事,城內的江湖人都在關注

離了茶鋪,石青璇看他若有所思:

“你在想邪極宗的事?”

周奕微微點頭:“這舍利我更不能碰了。”

想到獨尊堡的現狀,石青璇就明白過來,又見他回頭看那茶鋪。

“三大勢力的不和對民間影響深遠,我該想法子讓解暉老實點。”

少女輕聲道:“你好像對解堡主的事很了解。”

“他喜歡梵清惠,這又不是什么秘密,但人家梵齋主對他一點心思沒有,恐怕連修煉劍典的煉心之情都不夠,真是自作多情。”

周奕聲含鄙夷。

石青璇側目問道:“說起靜齋,你與本代圣女關系如何?”

“嗯,喝過幾次茶,你與她熟不熟?”

石青璇點頭:“熟,師姑娘是極少數知道幽林小筑在哪的人。”

她思索道:“若說起慈航劍典的修習,師姑娘尋你練功最合適。”

“尋我練功對我也沒有影響,我可不是解暉。畢竟,我的心和石頭一樣硬。”

瞧他冷起一張臉,石青璇輕輕一笑:“誰信吶。”

等他們返回川幫時,隔老遠副幫主顏崇賢就迎了上來,很快,范卓也從總舵中走出。

瞧見那白衣青年,范卓心中直喊“可算回來了”。

他原本不是這般性情。

興許是受巴蜀局勢影響,對周奕產生了巨大依賴感。

打過招呼,范卓絮絮叨叨說起成都的事。

與周奕一路上的聽聞差不多,只不過范卓說得更詳實。

獨尊堡的議會暫且不提,當務之急乃是棺宮。

“那周老宗主又叫人傳訊,他們四日后必然登門。”

“他問到了我?”

“是。”

“那沒事了,他是沖著我來的。”

范卓與顏崇賢各都瞪大眼睛,這叫沒事?

周奕笑著解釋:“起因是這人在我手上屢次吃虧,他心中不服,怕是想與我再斗輸贏。如今他們的心力決計在獨尊堡那邊,我將他打發走即可,你們無須煩憂。”

范卓與顏崇賢對視一眼,各覺訝然。

感覺到周奕胸有成竹,這些天涌上心頭的憂慮煩躁,便如潮水一般退散。

“棺宮登門當日,奉盟主也會帶著巴盟的人到場助陣。”

范卓有些唏噓:“能叫巴盟做到這一步,那可不容易。”

這可是要對上棺宮,巴盟也是鐵了心。

周奕都有些沒想到:“是奉盟主親口說的?”

“是。”

“不過,奉盟主還有一層考慮,西突厥的人找上他們,希望巴盟改變主意,支持李閥。”

李閥在關中距離頡利可汗很近。

西突厥的統葉護要對付頡利可汗,就要從外邊借力,江淮勢力與漠北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壓根不在統葉護的考慮范圍。

范卓又添了句:

“奉盟主拒絕了西突厥,但兩家過往有些交情,便想將他們帶到川幫,讓他們望而卻步,有這般想法,又擔心出亂子,故而遲疑不決。”

“讓他們來吧。”

周奕微微一笑:“如果是西突厥的重要人物就更好了,我與統葉護有點生意上的往來,正好叫他們傳話。”

范卓心下有數,就不再多問了。

又聊過一陣,范卓與顏崇賢便目送他們回住處。

顏崇賢原本富含心事的臉上展露出耐人咀嚼的笑意:“巴盟的瑤族鼎力支持,我猜是美姬絲娜春心萌動,看上大都督了。”

“你知道就好。”

范卓也有同樣的誤解,他們并不曉得通天神姥這個精神老迷妹回到合一派后,已把周天師送入祖宗神祠,當先輩來供奉。

這在整個巴蜀武林,都是稀罕事。

但合一派的神姥與核心長老都很清楚,繼本代之后,等于有了一道天師所傳的正統。

追問根腳,那是正兒八經的道門身份。

甚至還是天師親傳。

作為合一派下一代掌門人。

絲娜遵師命,已是按祖法對待,身為瑤族首領的她,自然不遺余力地支持。

心網一事之后,周奕在四大族中的聲望極高,沒人將這位恩人當外人看待。

奉盟主把一切都看得透透的,瑤族立場明確,角羅風與川牟尋兩位大老也沒意見。

巴盟已是徹底撇開李閥與西突厥。

這一次進入川幫站隊,不僅做給外人看,也要壓一壓獨尊堡近來依仗武林圣地攀升的氣焰。

顏崇賢對巴盟一些內情也不清楚,故而判斷有誤。

這時看向范幫主,帶著一絲惋惜之色。

“可惜,采琪小姐對大都督沒什么想法。”

“這有什么可惜的?”

范卓望著這位老朋友,很是無語,小聲道:“周大都督風流多情,不算良配。”

顏崇賢咧嘴一笑:“那侯公子也是多情。”

范幫主連連擺手:“別提了,別提了”

“你們碰上了石師?”

“嗯,還惡斗一場。”

侯希白露出沉郁之色,又聽周奕道:

“令師已經彌補精神缺陷,功力大進。不過你也不用擔心,他想做的事情很多,根本沒心思找你。趁此時機,你該勤奮練功。”

侯希白聽到這反倒是笑了:

“石師完善功法,便不用承受來自精神分裂的痛苦,我也為他高興。”

你這家伙

周奕笑了一下,侯希白對師父不夠了解。

現在的石之軒依然危險,他不僅希望統一魔門,結束分裂,整合這股力量。

甚至是顛覆舊朝,建立新朝,成為或塑造一個符合他理念的“明君”。

他能化身裴矩深入朝廷核心,運籌帷幄,攪動天下大勢。

絕世武功,超卓智謀,一樣不缺。

周奕又想到他與碧秀心的愛情悲劇,故而試圖通過宏圖霸業來救贖內心的創傷,同時追求武學與人生的極致境界。

這樣一個復雜的家伙,必須警惕。

侯希白打斷了他的思索:“周兄,慈航靜齋的梵齋主也來了。”

“他們這架勢,是保定解暉,讓他主宰巴蜀局勢。”

侯希白搖頭:“我也搞不明白,佛門的人為何有這般大的執念。”

周奕早有所料:“無妨,我也很喜歡幫人消去執念。”

侯希白沒覺得這是大話,于是與他講起自己這段時間收集到的消息。

短時間內,讓周奕對獨尊堡方方面面有了更具體的了解。

接下來幾日,周奕足不出戶,每天都在打坐練功。

一方面想著與袁天罡討論的道法劍術,同時也在思考石之軒展露的奇特印法。

時間飛逝,三天時間眨眼便過。

成都的好天氣早已消失,從周奕回川幫總舵后的第二天便開始下雨。

直到第四天,雨絲漸細。

但天空云氣如墨,沉沉欲墜。

“駕!”

“駕!”

一大陣駕馬聲過后,從城西那座由巨石壘砌而成的城堡建筑中沖出數十騎。

為首那漢子面相硬朗,正是解文龍。

他旁邊那人乃是獨尊堡的鄭老管家。

“鄭老,我詢問爹是否要去川幫,他沒有明確答復,咱們這么做,是否會惹他不高興,回來時又該怎么分說?”

解文龍拽著韁繩,沖出獨尊堡后稍稍放緩馬速。

鄭縱抬了抬斗笠:“少堡主勿憂,堡主不答,乃是默許。”

默許?

這不是胡說八道嗎,自家老爹的態度顯然比之前堅定。

若非聽了眉山郡的消息,又得妻子囑咐,他決計不會踏出獨尊堡。

想到老爹的威嚴,終究是少了底氣:“你說個緣由。”

鄭縱道:

“只管將今日所見匯報給堡主即可,另外也可維護巴蜀安定,拆穿外界說我們三家不和的謠言。周大都督既然與宋閥有淵源,以少夫人那邊的關系,她不好出面,由少堡主去一趟也合乎情理。”

“此乃一舉多得,少堡主勿憂。”

解文龍將鄭老管家的變化看在眼中,去了眉山郡一趟之后,他長了見識,開始長腦子質疑堡主的決定。

“鄭老,武林圣地勢大,堡內無憂啊。”

鄭縱聚音成線,循循善誘道:“少堡主,那只是眼前事,這些高手事畢后立刻就會離開成都,就算短期三五年內沒有事端,往后可就不好說了。”

“無論是圣僧還是寧散人,他們都上了年歲,不可能熬得過周大都督。”

“就算他爭奪天下失敗,也有機會成為當世第一高手。”

“此人對敵手段狠辣,一旦清算,又該是怎樣的大麻煩?而且,那般時候,可能正輪到少堡主執掌獨尊堡。”

解文龍一個激靈。

老爹這不是坑我嗎?

“想避免麻煩只有兩個方法,第一就是以絕后患,第二就是不要為敵。”

鄭縱道:“此人羽翼已豐,還有一身獨步天下的輕功,他不掉入陷阱,旁人怎可能得手?”

“我獨尊堡此前與他并無仇怨,少堡主也只與他見過一面,為何要惹此大敵?堡主的決定,實在是有些沖動。”

“少堡主考慮長遠,便要給自己留條退路,不能做絕。”

“故而,今日非去不可。”

解文龍深以為然:“鄭老言之有理。”

“不過,棺宮勢大,周大都督如何應付?”

鄭縱猶豫了一會:“棺宮高手層出不窮,那位周老宗主更是天下間少有的強絕人物,但是,我不知怎得,自打見過幾面之后就對這大都督有莫名信心,或許是他的劍法太過震撼。”

“且不論他如何應對,我們人先到場,再靜觀其變。”

“好。”

解文龍拋開雜緒,打定主意后催馬加鞭,直奔川幫總舵。

越近川幫,遇見的江湖人便越多。

解文龍發現,這些人都是奔著川幫去的。

他久在巴蜀,對附近的口音很熟悉。

眉山、資陽、臨邛,武都等郡的武人,竟也收到消息趕來,還有漢中一帶的江湖人。

川幫總舵附近的茶樓、酒館全部滿客。

里三層外三層,路上積水蕩開的水花上站的都是人。

解文龍來到川幫總舵時,天色越發陰沉,但不妨礙路人認出他的身份。

一些相熟的,在他下馬之后還主動上前打招呼。

“少堡主也來了。”

“是啊,謠言果不可信,三大勢力的關系沒到那種地步。”

“少堡主,請!”

川幫總舵中奔出一名長老,他壓住驚訝之色,禮貌迎接。

解文龍略一抱拳,就與鄭縱帶人進入。

高聳的瞭望臺之后,川幫四下寨樓圍著入口,中間是一個寬闊廣場,平日里用來集散貨物的地方這時空空蕩蕩。

臨近那五層樓宇下方,正聚著一大群人。

解文龍瞧見了川幫與巴盟核心人物,于是上前打招呼。

雖說與各位首領比,他矮了一輩。

但有少堡主這一名頭,也沒人將他當做后輩看待。

見過范卓、奉振與另外三位首領后,解文龍瞧見了兩位特殊人物。

首先是一位五十余歲的高大男子,濃眉深目,瞳孔帶著異色。

他頭發爆炸,披皮帶甲,給人一種兇悍野蠻之氣,腰間懸著排華麗鷹羽,與它們搭在一起的乃是一面玉令。

解文龍認出了他的身份。

西突厥的羅渡設,能擔任“設”的通常是可汗的兒子或近支宗室。

這羅渡設正是統葉護可汗的親族,是一方兵馬統帥。

他旁邊則是一名栗色秀發,棕色眼睛的美人。她的面龐明艷照人,身材凹凸有致,一顰一笑間帶著異域風情,很容易叫人上火。

“蓮柔公主。”

解文龍朝這位波斯美人打了一聲招呼。

蓮柔嬌笑道:“是解堡主叫公子來的嗎?”

此女是云帥的女兒,后被統葉護可汗收為干女兒,對其寵愛有加,她不僅風情動人,武功、智慧都不簡單。

隨口一問,就想摸清三大勢力此時的關系。

“家父忙于堡內之事,范幫主與奉盟主雖早就安排好了一切,但事關盟友,還是派我過來瞧瞧。”

解文龍沒有說清楚,但蓮柔已猜了個大概。

畢竟,他們前幾日才去到獨尊堡,大致明白解暉的態度。

故而對解文龍的到來感到好奇。

此番看來,解暉并未變卦。

羅渡設與蓮柔看向奉振幾人,變卦的人,乃是巴盟。

否則,獨尊堡與巴盟聯合在一起,就足以確定巴蜀風向,只憑川幫一家,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

可惜事與愿違。

解文龍正準備打聽西突厥的人為何在此,忽然背后一寒,鄭縱扯了扯他的衣擺。

解文龍聽到異響,轉過頭來,瞧見了恐怖一幕。

霎時間,樓宇下也人影晃動。

蓮柔、羅渡設等看戲之人,全都退到一邊,以免被誤會成與川幫一伙。

遠空迭云,一道悶雷生于層岫。

初若萬轂行地,轆轆自西南來,漸次迫近。

黑云陡然壓低,成都其他地方還在下雨,可落在川幫總舵前的雨絲卻仿佛停了下來。

來了!

川幫、巴盟一眾高手,全都朝入口望去。

“嗖嗖嗖!!”

一道道黑衣人影極速落下,與之相對的,還有一口口詭異黑棺。

這些真魔樣貌各異,用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門,但練武之人,一眼看去,便知他們的精氣神處于極度高昂的狀態。

他們立在棺槨邊,全然無視川幫內的大批人手。

從他們每個人的眼中,都能望見深不見底的深邃感,雙目就如同黑淵,而他們則是沉浸其中,想從深淵下打撈靈性,獲得武道極致秘密。

這種脫俗樂趣的集體出現,竟有種莊嚴神圣之感。

魔門兩派六道,唯有這邪極宗最詭異。

除了那難以抵御的魔煞,更有叫人看不透的武道執著。

不過,沒有人敢小看這些真魔。

其中不少人都是一郡最強者,在桎梏多年、苦修無望之后踏入棺宮,天下武人奇多,自不缺乏癡武成狂之輩。

甚至,還能看到一些位列奇功絕藝榜的高手。

成為真魔之后,逼近武道宗師的大有人在。

只在數年之間,邪極宗便成了當之無愧的魔門第一勢力。

眾人仔細去看,這才發現川幫總舵入口的雨絲,竟是被這些人聚在一起散發的氣勁逼退,無法落下。

這時五名真魔抬著一具朱紅色的棺材出現。

“轟!”

空中又一道悶雷砸下,好像劈在那口朱紅色的棺材上。

那棺材像是自動豎立,跟著人影一閃,模糊到眼睛追不上,再定睛一看,一道著樸素僧衲的矮胖人目跳鬼火,腳步輕盈地懸停在棺材上。

他一出現,在其周圍的光線都仿佛變暗不少。

一層可怖黑光如同實質一般隱隱綽綽繞他周身,正是叫江湖人聞風喪膽的魔煞。

尋常真魔的煞氣都不好防范,更何況是這位棺宮主人。

周老嘆的眼睛慢慢從川幫四周掃過。

他看到了西突厥的蓮柔公主、羅渡設,這兩人只是看他一眼,立刻移開目光。

接著又掃過巴盟、川幫的一眾首領長老。

沒有人敢頂著精神壓力與他對視,只是掃過一圈,便等于確定,在場沒有任何一人是他對手。

這等霸道無禮的手段,叫人氣憤又無可奈何。

范卓等人瞧見。

周老嘆身邊另外三口棺槨上,又出現三人。

一人著宮裙青春靚麗,她手持骨笛,媚惑無限。

一人頗具行為藝術,懷抱獨腳銅人,目色冷傲。

第三人衣著齊整一絲不茍,他面容鐵冷,正手持白布擦拭一把巨大剪刀,將上面沾著的雨水擦干,對自家兵刃愛護已極。

只不過,他的眼睛沒看范卓,全瞧著蓮柔公主身邊的羅渡設。

羅渡設起先以為是錯覺,來回移動幾步,發現丁大帝的目光一直隨他移動。

這位西突厥兵馬統帥心中涌現怒火,他自問沒有得罪過這魔門老怪,甚至從未見過。

真是奇怪得很。

殊不知,他一頭爆炸發型,與海沙幫的獅王相比也不遑多讓。

四位強悍的魔門宗師一道露面,配合他們的詭異畫風,直叫川幫內外無數江湖人頭皮發麻。

“范卓何在?”

金環真聲音不大卻清晰傳入每個人耳中,并且其話音中融入惑心邪錄中的幻法。

聽在耳中,似乎感覺自己身處空曠山谷,不斷傳來回聲。

范卓被點名,眾目睽睽之下他自然不會退縮。

范采琪與川幫其他人一樣,在范卓邁步走出時都心懷忐忑。

“范某在此,諸位宗主有何見教?”

范卓提起精神,想到背后還有大靠山,挺直腰背打了一聲招呼。

周老嘆見了他,此時沒心思扯邪帝廟之事。

他二目盯在范卓臉上:

“你犯本宗在先竟然不接令牌,也算有幾分膽色,你依仗的那個人呢?喊他出來,瞧瞧他能否保得住你。”

周老嘆聲音平淡,也聽不出怒火。

可這語氣,卻給人難以想象的巨大壓力。

范卓還未說話,一道清朗的嗓音便接了下去。

“周老宗主,川幫沒有你想要的東西,你還是走吧。”

這聲音實在耳熟,金環真等人一下就聽出他的身份。

周老嘆更是首次出現了表情變化,魔氣在眼中具現了一團更熱烈洶涌的鬼火,他眼中再無旁人,只望向聲音來處。

他哼笑一聲:

“要我走,恐怕沒那么容易。”

眾人也望向聲音來處。

就在這時,翻滾的烏云中,一道金蛇裂層陰,那電光倏爍,映城樓如晝,瞬息復冥!

電蛇閃過,一道白衣人影伴隨一道雷聲,從上空飄落。

空間漣漪晃動,白影在空中走了一步,像是踩著無形階梯。

來自西突厥的蓮柔公主和羅渡設當場看呆。

這.這恐怕連云帥也做不到!

周奕一落地,川幫與巴盟的數千人齊齊喊道:“天師。”

這一聲天師,把西突厥眾人震醒。

在眾多旁觀者眼下,周奕越過范卓,毫無懼色,漫步朝邪極宗四位宗主走去。

“范幫主的事我應下了,你們離開吧,以后也不要來找麻煩。”

他的話語比周老嘆強硬,有著無窮底氣。

周老嘆一拂僧衲,掄眉鼓目:“那就要看看你有多少斤兩了。”

棺宮群魔投目望來。

丁大帝、尤鳥倦、金環真各都散發恐怖氣勢。

這股氣勢非是要與周奕較勁,而是他們察覺到不對,在為周老嘆助力。

空氣中,有一層看不見的無形羅網。

四人在真氣羅網下有了一定關聯,加之他們功力同源,便為周老嘆提供了一分魔煞氣焰。

霎時間,周老嘆四周蕩起一層恐怖勁風。

這勁風中鼓蕩著精神威壓,成一陣真波推向四周,這陣真波推到極遠之處,乃是他武道意志伴隨精氣神一道張開的結果!

雖然練的不是正統道心種魔大法,卻意外得到了精髓。

道心種魔視萬物為波動,一草一木,都是一種波動,魔種是超越生死的波動,虛空亦是波動,故而能破碎虛空。

這一層波動推向四面八方,僅是余波就讓看戲的江湖人大感震撼。

周老嘆的精神秘術大漲,卻漲不過周奕的克制加變天擊地。

面對真波,周奕像是與他不在一個維度,連發絲都毫無所動。

邪極四大宗主瞪大雙目。

周老嘆憤懣不已,喉嚨中滾出一聲低吼,雙手在身前猛地一合,十指如鉤,仿佛要將虛空撕裂。

“咄!”

一聲斷喝,他雙掌驟然分開,向前狠狠一推!

濃稠得如同化不開的墨汁般的魔煞黑氣,自他雙掌間洶涌噴薄。

黑氣翻滾咆哮,瞬息間凝聚成一只巨大鬼爪,那鬼爪足有丈許方圓,勁風更是四下擴散。

它完全由翻騰的魔氣構成,指節扭曲如枯枝,爪心之中,似乎有個骷髏頭時隱時現,因融入竅神,像在無聲嘶吼,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死亡與絕望氣息。

魔煞周圍的光線瞬間被吞噬了大半,空氣變得粘稠冰冷,刺骨寒意順著脊梁骨爬上來。

這乃是赤邪神掌的又一次蛻變。

沒有絲毫遲滯,帶著撕裂空間的厲嘯,五指箕張,直抓向周奕。

爪未至,那股凍結氣血、侵蝕心神的魔煞之力已如潮水般將周奕周身淹沒。

地面上被勁風掃過,出現了一大圈如同冰霜一般的裂紋。

有近處的江湖人精神力太差,失聲驚叫,手中的兵刃“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然而電光石火之間,一聲清越悠長的劍鳴驟然響起,如同九天之上墜落的玉磬之音!

在鄭縱的提醒下,解文龍一直盯著那柄劍。

果然,劍出鞘了。

一道火色劍光自劍鞘噴薄而出,在黑云壓頂之下,將周圍光線吸收得更加徹底,仿佛只有它能發光。

粲然流刃,帶著玄奧軌跡,仿佛羚羊掛角,勾留一片盛大火色。

眾多江湖人滿是震撼的眼中,劃過流火劍芒,極速飛逝,沖入魔煞大手。

“嗤——!”

一聲極其輕微、卻又清晰無比地傳入每個人靈魂深處的裂帛之音響起。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滯了。

那威勢滔天、魔氣森然的赤邪神掌,在接觸到那道火色劍光的剎那,如同被投入烈日的玄冰。

沒有任何驚天動地的碰撞轟鳴。

只有一種無聲的、徹底的瓦解與凈化。

劍罡過處,濃稠翻滾的黑氣如同遇到了克星,發出“滋滋”哀鳴,瞬間變得稀薄、透明,繼而如沸湯潑雪般消散。

那掌心骷髏頭,在劍光照耀下,如同暴露在陽光下的幽魂,扭曲尖叫,化作縷縷稀薄黑煙。

一眾觀者駭然,從未見過此等驚世劍術。

這亦是對碰間元氣、元神的完美壓制!

離火劍罡不僅斬透赤邪神掌,還帶著余勢沖向四大宗主。

完勝!棺宮主人敗了!

周老嘆等人顧不得驚訝,帶著猝不及防的狼狽,各運真勁,忙將其其余劍罡化解。

感受劍罡上精純已極的真氣,四人心中震撼。

他們在一瞬間有過眼神交互。

而后看向前方白衣青年。

恰好一道閃電劃過,照亮青年的面容,他的目光,以及那柄劍。

這一幕,深深印在眾多看客心頭。

他們永難忘卻今日畫面。

“轟隆!!”

天空霆靂之聲隨之而響,訇然炸裂于九霄,聲若崩山,震撼閭巷。

這時雨絲益密,斜織如銀索,籠千門萬戶。

老嘆心中涌現一股悲涼,甚至想要仰天怒吼,于是沒再用魔煞擋雨,任憑雨水打在僧衲上。

成都的雨,好大.


上一章  |  劍出大唐目錄  |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