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酒店餐廳。
陳貴良拎著筆記本去吃早餐，把電腦不聲不響放在許風吟的餐桌上。
許風吟臉頰一紅，立即埋頭吃飯。
她昨晚還挺大膽的，現在又變得矜持起來，生怕被身邊的同事發現異常。
早餐時間很快結束，公司租來的包車，把游科團隊拉去展會現場。
廣大游客還在檢票，陳貴良被寇司長一個電話叫過去。
版署的一二把手昨天就離開了，CJ電子展目前由寇司長留下坐鎮。
“你鬧得挺大啊。”寇司長笑道。
陳貴良也面帶微笑：“領導也知道了？”
寇司長說：“英國企鵝出版集團，在故宮御膳房搞英文版全球儀式的時候，我們版署的一些干部也被請去幫忙站臺。”
陳貴良沒接話。
寇司長繼續說道：“當時《狼圖騰》打著兩面旗幟。一面是借著奧運東風文化出海，一面是跟全世界的環保主義接軌。我們的有些同志，一不小心就上當了。”
陳貴良只能附和道：“確實很有迷惑性。”
“好好做你的游戲，這種事情就別去管了。”寇司長說完起身離去。
陳貴良當然沒精力去管，他該說的話，三年前已經說過了。這次無非帶頭沖一沖，網友們自然會持續輸出火力。
然而，讓陳貴良沒想到的是，這次跳出來的是《狼圖騰》作者的親哥哥。
作者的親哥哥只說了一句話：“他們兩口子都是三婚。”
立即就有網友順藤摸瓜，發現作者的第一任妻子也是作家。其小說《落荒》也寫的是草原，比《狼圖騰》出版時間還早，但被封禁了。
這本書暫時找不到。
在網友的熱議之下，作者的第一任妻子沒發聲，當時的另一位女知青主動站出來。
這位女知青同樣是作家，寫了本小說《羊油燈》同樣被封禁。
女知青的采訪刊登出來，《北晚》又去采訪狼圖騰作者的親哥哥。
親哥哥沒有接受采訪，但寫了一篇文章交給《北晚》。
文章詳細描述了狼圖騰的作者，是如何瞞著第二任妻子，滿嘴謊話去勾引、攀附現任妻子。等勾搭成功之后，立即跟第二任妻子離婚。
說白了，婚內出軌。
而且在出軌期間，還誘騙情人（現任妻子）給他錢花。情人在1982年的時候，一次性就給他寄了200元。
又過了兩天，《青春之歌》作者的兒子老鬼，終于放出三年前沒爆料的東西：“我當年之所以被迫害，就是這個人提供的原始材料！”
緊接著，記者讀完狼圖騰作者前妻的《落荒》，發現這本書完整交代了《狼圖騰》的背景故事。
此書發表在《狼圖騰》之前，但跟《狼圖騰》的描述完全不一樣！
這次是真被扒底褲了。
但很神奇，雖然《中青報》和《北晚》全力開火，一大堆網友也痛打落水狗。但支持《狼圖騰》的聲量卻更大，這本書依舊還在暢銷榜，只不過從第一名下降到第二名。
仿佛有一雙看不見的大手，硬生生壓住了輿論，把話題引導向其他領域。
比如那些公知大V，一窩蜂的開始討論魔都房產新規：2008年以后取得房產證的房子，在二手房交易中必須按差額的20征收個人所得稅。
都在扯這條新規違反市場交易自由，純粹是政府想從老百姓兜里掏錢。大家買不起新房，現在二手房也要漲價了……巴拉巴拉。
華為那邊站出來發表聲明，說任總沒有為《狼圖騰》宣傳過，也從來沒有讀過《狼圖騰》這本書。任總提出“公司團隊要像狼”的時候，《狼圖騰》甚至都還沒有出版。
海爾那邊則是裝死，不接受任何報紙采訪。
因為根本沒法辯解，海爾張總的親筆題詞，就印在《狼圖騰》的封底！
而李尋歡也趁機炒作，為《明朝那些事兒》的再版造勢。
CJ電子展最后一天，《未來紀元》跟新加坡的公司簽署協議，賣出了新加坡和馬來西亞的代理權。
情況不好不壞。
三份代理協議，一份歐洲、一份越南、一份新加坡和大馬。
稍微有點低于陳貴良的預期，他還以為小日子也愿意代理呢。
“你又惹事兒了，有人刻意抹黑游科。”
陳貴良剛回京城，謝揚就來吐槽。
“啥情況？”
“你自己來看吧。”
陳貴良站在電腦前，看著新浪轉載的紙媒報道，文章標題叫：《游戲科學的十宗罪》。
然后，全國媒體鋪天蓋地的聲討網絡游戲，廣大網友也反過來痛斥央視歪曲事實。
關于《狼圖騰》的輿論，被這撥網癮論戰給沖淡不少。
現在更是被有心人，把話題從《魔獸世界》往游戲科學這邊引。
陳貴良仔細看著《戰網魔》紀錄片，忽然敲下空格鍵暫停，指著電擊治療儀說：“把法務叫來。”
一個法務盯著治療儀看了半天：“這東西我不懂，我得問相關專業的朋友。”
又過去半個小時，法務回來說：“這款電休克治療儀，僅適用于狂躁型精神病患者的抽搐癥狀。而且，早就已經淘汰了，廠家不可能拿到生產許可證。”
陳貴良問：“所以，這個治療儀是非法三無產品？”
“是的。”法務點頭。
這次明顯有人想要轉移《狼圖騰》輿論，但陳貴良愿意被他們牽著鼻子走。
陳貴良在自己的個人賬號，發出視頻截圖并配文：“據律師朋友說，這款電休克治療儀是非法三無產品，在中國大陸地區早就不允許生產了。楊教授這臺還挺新的，標簽都特別清晰，不知道是不是進口貨。一來進口貨也要遵守中國法律，二來進口貨不會帶簡體中文吧？”
動態發出短短幾分鐘，就被網友轉帖到NGA。
這些家伙紛紛跑來陳貴良的賬號留言：
“以前看不起《未來紀元》，以后我再也不罵是小學生游戲了。”
“陳十億牛逼，以后我就是你的忠實粉絲！這次專門來海內網注冊賬號。”
“我已經查到了那家電擊治療儀的生產商，正在組織網友一起去舉報它非法生產銷售！”
謝揚說道：“說不定我被電擊的時候能變異，一下子變成閃電俠，爆發小宇宙把戒網中心給拆了！”
“你漫威看多了。”陳貴良好笑道。
兩人沒聊多久，陳貴良刷新網頁的時候，發現一篇文章被頂上閱讀榜：《我就是央視紀錄片里那個網癮少女》。
仔細看時間，這篇文章是一周前發的。
此前就有不少人閱讀和轉發，直至陳貴良剛才發了動態，許多不明真相網友站內搜索關鍵詞，于是把這篇文章給頂上榜單。
“我叫武旭穎，本科已經畢業，正在準備考研。我的專業是心理學。是不是感覺很荒誕？一個心理學專業的本科生，被父母送進戒網中心遭受電擊……”
“沒有遭受過電擊的人，很難想象那種痛苦……我被迫妥協，我向父母下跪認錯。他們非常驚喜我的轉變，并且把楊永信視為神醫……”
“每個夜里，我都在夢中回到被電擊的現場。驚醒、冷汗、痛哭……甚至半年內一直封閉自己，拒絕外出，拒絕上網……直至論文答辯，我才鼓足勇氣去學校……”
“我就是學心理學的，我應該是患上了嚴重的創傷后應激障礙。我一看到楊永信、戒網、網癮、電擊這些詞，身體就忍不住冒冷汗，全身肌肉也止不住抽搐。就連我寫這篇文章，打出每一個字都是煎熬……”
陳貴良看完文章，一聲嘆息，默默轉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