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秋日的朝陽,穿過沒拉嚴實的窗簾,伴著晨光已在酒店客房靜靜鋪開。
一截光斑在客房墻根處游動,隨著窗簾被風吹得輕微搖擺,猶如絲滑流動著的紅色綢帶……
好吧,不扯淡了。
陳貴良是被尿憋醒的,廁所放水回來看時間,發現才特么早晨六點多。
邊關月和陶雪睡得正酣。
前者睡姿挺嫻靜優雅。
后者睡得四仰八叉。
陳貴良揉了揉額頭,大概想起昨晚怎么來的。張國利當時也喝麻了,是鄧潔醉醺醺打電話,叫來一個助手當司機。
兩口子的大切諾基只有五座。
當時張國利坐在副駕駛位,鄧潔坐后排的最旁邊。還剩三個人,卻只有兩個座位。
陶雪迷迷糊糊爬陳貴良腿上坐著,還被邊關月扯了幾下,說是后排擠一擠能坐四個。
陶雪一直喊“我偏不”,邊關月則說“你下來”。
然后陶雪就真被拖下去了,順勢趴在邊關月懷里睡著。
鄧潔也是半醉半醒狀態,坐在旁邊笑嘻嘻看熱鬧。
都什么亂七八糟的?
靠,那幾人是真能勸酒。
尤其是馮褲子和郭得綱,本來不怎么熟的,喝著喝著就哥倆好起來。
于謙兒則在后半程開始發揮,搖搖晃晃扯著馮褲子說:“我認識你,你不認識我。我跟王碩、葉菁合作過,還在劇組見過你。你特么肯定把我忘了,是不是?”
“不敢忘,不敢……忘,您是于老師。來咱爺倆兒喝一杯!”馮褲子道。
“干了!誰不干就他媽孫子!”
“干!”
馮褲子剛喝完,張國利就來倒酒,不讓他超過三秒鐘空杯。
馮褲子又端著酒來陳貴良旁邊:“陳老板,我馮褲子是個糙人,這輩子最佩服的就是你們文化人。甭管是搞藝術的,還是寫小說的……你們都是……這個!”
這貨站都站不穩了,一手舉杯,一手扶桌子。忽又不扶桌子了,空出手來豎起大拇指,搖頭晃腦當場擱那兒念詩。
陳貴良被磨得沒辦法,只能又喝下一杯。
馮褲子喝醉了就埋怨,說拍《夜宴》純屬趕鴨子上架,他對哈姆雷特半點不感興趣。
張國利問:“那你自己想拍啥?”
馮褲子干杯之后差點摔倒,抱著又給他倒酒的張國利:“我就想拍《溫故一九四二》,想了十多年啦。劉振云不把本子給我,說我的水平還不夠。那孫子太壞了,一直捏著不讓拍……我要是拍了《一九四二》,肯定能拿獎。我不止在國內拿獎,我還要去柏林、去戛納、去奧斯卡拿!”
“你要是拍《一九四二》,我就來給你做男主角!”張國利拍胸脯說。
“好兄弟!”
馮褲子感動不已,隨即又抱怨:“唉,沒人愿意投資。我現在瘋狂拍商業片,就為了多賺點錢,多攢點名氣,以后好讓華誼投資拍文藝片!我特么天生就只能拍商業片被人罵?我也想當拍文藝片的大爺,不想當拍商業片的孫子!”
郭得綱豎起大拇指:“大爺都是孫子熬出來的。遲早有一天你是大爺!”
馮褲子又跑去跟郭得綱摟抱,兩個還沒當大爺的孫子連干兩杯。
喝到最后,馮褲子還拉著陳貴良,說陳貴良是億萬富翁,問他愿不愿意投資《一九四二》。
陳貴良醉醺醺的,依舊知道打馬虎眼。好像答應了,又好像沒答應。
那片子就一賠錢貨。
但馮褲子知道會賠錢還拍,不拍心里總惦記著。
陳貴良端詳著正在安睡的兩個女孩子。
仔細打量一番,還是邊關月更漂亮。
但陶雪也絕對算美女,而且活潑可愛還能再加幾分。
唉,頭疼。
老子倒是想做渣男,但天生直男性格,這玩意兒咋操作啊?
左擁右抱只有夢里存在,問題是現在已經醒了。
那就躺回去,繼續做白日夢吧。
裝作自己一直沒醒。
兩個女孩子還在酣睡。
陳貴良爬回床上,躺在兩個女孩子中間。裝睡又睡不著,只能左看一會兒,再右看一會兒。
欣賞好一陣,陶雪忽然翻身。
陳貴良以為她要醒了,趕緊閉上眼睛。
陶雪翻過來碰到陳貴良,誤把陳貴良當成毛絨玩具。她迷糊之間,拽了拽陳貴良的胳膊。
自然是拽不動,于是陶雪主動移過來,抱著陳貴良的同時,還伸出一條腿壓他肚子上。
這個姿勢,非常危險,
邊關月醒來看到了會怎么想?
陳貴良靈機一動,把另一只手伸到邊關月的脖頸下方。
只胳膊稍微用力往上抬,邊關月就下意識的挪過來,像往常一樣被他抱著趴在懷里睡覺。
陳貴良心中得意:我可真是個小機靈鬼兒。
繼續裝睡。
剛開始還頗為激動,畢竟這屬于左擁右抱。
隨著激動勁兒漸漸過去,裝著裝著他便真睡著了。
也不知過多久,邊關月開始轉醒。
她感覺自己睡在陳貴良懷里,于是美滋滋的蹭了蹭,伸手在陳貴良胸膛來回摩挲。忽地摸到一只手,于是跟那只手十指相扣。
咦,這只手怎么又軟又小?
半夢半醒狀態的邊關月,愣了一下,睜開眼睛。
眼前不到一尺遠,是另一個女孩子的臉。
“啊!”
邊關月瞬間睡意全無,徹底清醒過來,見鬼似的發出一聲尖叫。
陳貴良也被一激靈嚇醒。
“干嘛啊?”陶雪揉著眼睛說,她還沒明白咋回事兒。
隨即,她就變得有些尷尬,連忙把陳貴良放開,那條腿也從陳貴良肚子上挪走。
陶雪在床上坐起來,發現自己穿著衣服,撓撓頭說:“我怎么睡在這里的?這是哪兒啊?”
邊關月也在回憶,她還記得昨晚一起上車,一起到酒店前臺登記,然后互相攙扶著坐電梯上樓。
但怎么睡到一起的?
還好,沒有發生什么奇怪事情。
陳貴良裝作若無其事,掏出手機看時間說:“酒店的早餐應該還沒撤,先下樓一起吃飯吧。”
邊關月聞了聞自己身上:“還有酒味道,我先去洗個澡。”
她比較有經驗,每次來這邊玩耍,書包里都會帶一身換洗衣物。
邊關月去了浴室。
陶雪朝陳貴良吐吐舌頭,感覺有點做賊心虛。她也知道第三者插足不好,但她就是忘不掉,猶如飛蛾撲火。
而且,明明是我先認識學長的!
陶雪也跟過去,在盥洗間洗臉刷牙。
聽著浴室里嘩啦啦的水聲,陶雪心想:她肯定跟學長睡過了,居然還帶著換的衣服。唉,要不我還是放棄吧,我這樣都變成電視劇里的壞女人了。
陶雪洗漱完畢,回到客房里。
她想說點什么,但又開不了口,心中還是有些難舍。
陳貴良卻聊起其他的:“昨晚喝醉了,不然肯定要去紀曉嵐的書房看看。”
陶雪說道:“昨晚吃飯的時候,我向鄧潔阿姨打聽過。那里所謂的紀曉嵐書房,其實什么真貨都沒有,筆墨紙硯全是現代仿品。”
“還有這種事?”陳貴良啞然失笑。
陶雪還記得沒喝醉時的聊天內容:“那里以前是國營飯館,主要招待外賓、華僑和文化名人。后來被批判了,改成工農兵食堂,碑刻和匾額也毀了不少。改開后就變成現在這樣,還接待過基辛格什么的。”
這幾年確實在保護,后院就進不去了,那里是紀曉嵐起居和讀書的地方。
正因《鐵齒銅牙紀曉嵐》熱播,好多觀眾把紀曉嵐當成大人物,紛紛寫信呼吁保護紀曉嵐故居。這才引起官方重視。
類似地方,其實在京城多的是。
陶雪開始聊《閱微草堂筆記》,她說自己認真看過那本書。里面還給僵尸劃定等級,有黑僵、白僵和游尸。
“白僵是新死的人尸變形成,臉是青白色的,害怕雞叫和金屬聲,”陶雪娓娓道來,“黑僵屬于老僵尸,黑毛附體,吸食精血,怕火怕陽光。游尸就特別厲害,平時躺在百年棺材里,需要道士用符咒才能鎮壓。”
陳貴良哭笑不得:“你一天到晚都看什么書啊?”
陶雪說道:“我是看了《鬼吹燈》以后,才喜歡上這些東西的。除了看古書,我還看鬼片和僵尸片呢。紀曉嵐要是生活在現代,他肯定變成暢銷書作家,專門寫鬼怪靈異類小說。”
“除了《鬼吹燈》,你還在起點看什么書?”陳貴良問。
陶雪心想:我才不在起點看小說,那里全是種馬文。一個男主角有好多女人,而且經常搞黃色。學長就挺像小說里的男主角,又帥氣又有本事,以后會不會有很多女人啊?
陶雪頗為糾結,她既希望陳貴良渣一點,否則自己就沒機會了。又希望陳貴良專一,但只對她一個人專一。哼,最多再算上邊關月!
陶雪想了想:“最近有本《盜墓筆記》也在連載。寫得還不錯。”
陳貴良說:“《盜墓筆記》?那我要去把改編版權買下來。”
就在此時,邊關月已經洗完澡,又刷了牙出來:“去吃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