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的網絡言論尺度，簡直大得嚇人。
在這種環境之下，還讓總編認為言辭過于敏感，那就已經不是簡單的發牢騷了。
字節跳動的編輯組與技術部門，開始聯手打造“灰名單”系統。多次、多日觸發敏感詞的賬號，自動被列入“灰名單”，然后再轉為人工審核。
同時，編輯每日抽審熱門文章。對那些過于離譜的發言，直接人工拉進“灰名單”。
“灰名單”屬于敏感賬戶，網站不會過多干涉，盡量保證用戶的言論自由。但編輯會重點關注這些賬號，一旦言論明顯越界，就會對其進行警告。
多次警告不聽，那就拉進“黑名單”。
“黑名單”用戶屬于刪文禁言套餐的常客，觸及言論底線的最終懲罰就是封號！
這套流程執行起來很費力，但又必須有這么個規矩。
中國第一款商用微博產品“飯否”，可就是因為存在大量違規信息而被封殺的。
鬧出狀況再直接禁言或封號不更省事嗎？
但那樣做就缺乏統一標準了。
最后要么變成審核人員隨心所欲，要么變成水軍（或粉絲）舉報誰就禁言誰。
陳貴良即便再討厭某人，也不會隨意禁言和封號。只要別觸及法律或道德底線，他就尊重對方的言論自由。
輿論這玩意兒，全是黑的不行，全是白的也不行。
當所有人都論調一致，輿論變得統一的時候，其實非常可怕且極度危險。你根本不知道對方是人是鬼。就像魔鬼波旬對佛陀說：“我叫我的子孫混入你的僧寶內，穿你的袈裟，壞你的佛法！”
而且，這個時間段的中國，公知也是很有用的。他們是重要的民意監督力量。
更何況，有一些屬于真正的“公共知識分子”，他們確確實實希望中國能變得更好。偶爾言論過激可以理解，就連陳貴良都經常看了新聞想罵娘呢。
“你這東西做不出來！”郭楓走進陳貴良的辦公室。
陳貴良問：“什么東西？”
“熱搜分成兩榜啊，”郭楓說道，“什么熱訪榜、熱讀榜，都可以按實名認證和非實名用戶來分為兩榜。但熱搜怎么分？”
陳貴良仔細思考一陣：“那熱搜榜就不分了。”
謝揚也跟著走進來：“叫匿名榜單我覺得不合適，應該改為‘草根榜’，對應實名認證過的‘名人榜’。”
“草根榜會不會被誤認為帶有歧視性？”陳貴良問道。
謝揚說道：“不會。現在草根文化崛起，網民非常喜歡用草根來自稱。如果有自我感覺良好，不喜歡草根這個稱呼的，那他可以選擇實名認證啊。”
陳貴良仔細思考道：“名人榜和草根榜對立意味太嚴重。改為大V榜和草根榜。”
“也行。”謝揚覺得不錯。
陳貴良說：“那就先試試看。你們負責具體執行和運作。沒有什么是一成不變的，我說的也不是全都正確，根據具體運營情況做調整。”
這樣一來，不分大V和草根的熱搜榜，關注度估計會變得最高。購買熱搜排名的價錢也最貴！
其他的所有榜單，大V們歸為一榜，草根用戶在另一榜。
大V榜單可以買排名，因為就算字節跳動不賣，某些家伙也能雇水軍或發動粉絲刷榜。
草根榜單則完全真實，普通用戶不花錢也能上榜。只要博客日志內容吸引人，草根也能上熱讀榜。只要能吸引更多人關注，草根也能上熱訪榜和粉絲榜。
謝揚繼續說道：“我手下有個員工，好幾次提到威客。我詳細研究了一下威客模式，覺得這是個很好的發展項目。我們現在的產品還是太單一了，而威客做得好很容易盈利。”
威客啊，好遙遠的名詞。
陳貴良都快把這玩意兒忘了。
說白了就是雇主發布懸賞任務，威客參與競標，網站在交易過程中提成。小到設計一個LOGO，大到做幾十萬元的外包項目。
真正把威客做大的，只有一個豬八戒網。
這個網站似乎名聲不顯，但在十多年以后，市值已經發展到上百億元。
陳貴良問：“你打算自己做？”
謝揚說道：“肯定我們自己做啊。威客概念是去年提出的。現有的威客網站，都還處于初創階段。投資那些網站，還不如我們自己來做。”
陳貴良問道：“發布懸賞任務的雇主，你怎么保證他們不被騙稿？威客完成任務，雇主逃單不給錢怎辦？眾多威客競標，只有一個能拿到錢，其他都是白忙活，你怎么維持威客的積極性？”
“呃……”謝揚不知如何回答。
陳貴良說：“想要建立有效的中介擔保和評價體系，必須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負責這個項目的人，還要有豐富強大的人脈資源。”
謝揚說道：“我再想想。”
謝揚離開之后，陳貴良用豬八戒網。
這個網站，居然已經創辦了！
但網頁非常簡陋，應該還是初創階段的個人網站。
網站留的商業合作聯系方式，有手機、QQ、MSN和電子郵箱四種。
陳貴良登錄QQ加對方好友。
路燈下的小男孩：“你好。”
豬八戒：“你好。你要發布懸賞任務嗎？”
路燈下的小男孩：“請問你是做什么的？我怕自己發布懸賞被騙錢。”
豬八戒：“我的本職是《山城晚報》首席記者。如果你有疑慮，可以到《山城晚報》來當面確認。”
陳貴良恍然大悟，難怪這人能把威客網站做大。而且破局的法子，是請央視《新聞聯播》來報道，直接就奠定其業界地位，讓客戶不再懷疑是騙子。
換成其他人，哪有這樣的手段和人脈？
《新聞聯播》報道之后，短時間內涌現出數百家威客網站。除了這人的豬八戒網，沒一個能真正做大的！
路燈下的小男孩：“你缺資金嗎？”
豬八戒：“？？？”
路燈下的小男孩：“你現在這屬于非商業性個人網站，只能接一些小打小鬧的單子。我可以給你投資，真正的創立公司，做正規的商業網站。”
豬八戒：“你是風投經理？”
路燈下的小男孩：“差不多吧，反正我手里有錢沒處花。”
豬八戒：“我需要跟你面談一下。”
路燈下的小男孩：“可以。你什么時候有空？”
豬八戒：“隨時。你到了山城，打網站那個商業聯系電話。那是我的手機號。”
結束QQ聊天。
陳貴良又給邊關月打電話：“你什么時候去參加超女比賽？”
邊關月說：“我拿到了直通卡，直接進蓉城賽區百強。這周末就回蓉城，參加100進50晉級賽。”
“厲害！”陳貴良贊嘆道。
邊關月笑道：“還好啦，只是進分賽區百強而已。”
陳貴良問道：“不簽約能比賽到哪一步？你打聽過了嗎？”
“打聽過了，”邊關月說，“這周末的比賽，應該是我參加的最后一場。所有進分賽區50強的都必須簽約。”
陳貴良忍不住笑道：“芒果臺和天娛也太謹慎了，居然讓所有賽區的前50強全部簽約。”
邊關月說：“他們怕今年又出個不簽約的張亮穎。”
“周末我陪你一起去。”陳貴良說。
“真的？”邊關月頗為欣喜。
陳貴良道：“順便去山城玩玩，我要談一筆生意。”
邊關月道：“好呀。我一直想去山城，但都沒找到機會。”
陳貴良想起管志強同學。
管志強也在山城。
嚯嚯嚯嚯嚯嚯！
那魔性笑聲挺令人懷念的。
還有室友李玉林，以及他女朋友汪瑜，也在山城那邊讀書。
陳貴良又給徐海波打電話：“波波，周末我要去蓉城，一起出來吃個飯唄。”
“可以啊，你定時間，我選地點。”徐海波高興道。
陳貴良說：“我提前一天給你打電話。”
周五下午。
陳貴良帶上楊碩做保鏢，讓另一個司機開車，接了邊關月一起去機場。
飛到蓉城已經很晚了，直接去找酒店，沒把徐海波喊出來。
陳貴良忍不住問：“你不回家一趟？”
邊關月說：“過年回去的時候，我爸跟我后媽在鬧離婚。好像又沒離成，繼續湊合著過日子。我那后媽，現在見誰都沒好臉色。我才不回去跟她吵架。”
邊關月爺爺奶奶的舊房子，留給她的姑姑了。而且長久沒住人，現在想住進去還得打掃。
陳貴良見她似乎想繼續談這個話題，于是問道：“他們怎么還鬧離婚？”
邊關月難得表現出八卦狀態：“我后媽的親弟弟，去年被我爸炒魷魚了。分公司的總經理，說炒掉就炒掉。還有另外一個親戚，我也不知道叫啥，是我后媽安排在公司的董事和副總，去年也被我爸給轟走了。就連我后媽本人，也只保留董事和股東身份，其他職務全部辭掉。哦，對了，她還擔任公司顧問。”
“你爸……真牛逼。”陳貴良由衷感慨。
邊關月說：“以我后媽的脾氣，肯定是被我爸抓到了把柄。否則她早就鬧起來了，可不僅僅是鬧離婚那么簡單。”
什么把柄，陳貴良沒問。
估計能把人送去坐牢的事情。
楊碩坐在出租車副駕駛位，假裝啥都沒聽到。
倒是出租車司機，一臉吃瓜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