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華學院202報告廳，不但座位上坐滿了人，過道上也全部都站滿了。
不需要買票，來了就能聽。
在門口到演講臺之間，還有一個主持臺，那里站著幾個光華學院的學生會干部。
陳貴良把企業家學員的禮物，拎過去就往主持臺下塞。
“什么東西？”學生會干部兼今晚的主持人宋玉問。
陳貴良說：“光華研修班的學員，聽說陳曉旭在北大，托我給她帶點禮物。”
“哦。”宋玉沒再多問。
陳貴良順勢站在那里不動了。
他來得晚沒搶到座位，又懶得去過道跟人擠，干脆站在主持臺后面，跟幾個學生會干部湊一堆。
完全不把自己當外人。
一個叫章俊的學生會干部說：“陳總，你干脆轉到我們光華學院來算了。”
“有這個打算。”陳貴良隨口敷衍道。
元培班的學生，在大二下學期就可選專業。
如果陳貴良現在選管理專業，他的任何學業、學術活動，都將轉到光華學院來。將被視為光華學院的一員。同時，他的學籍與行政歸屬還留在元培班。
等于擁有了雙重身份。
陳貴良懶得選定專業，現在這樣的自由人身份挺好。
跟他一樣的元培班學生還很多，個別牛逼的大四才開始選專業。
陳貴良跟學生會干部瞎聊著，又跟陶成鋼通電話，見陳曉旭來了便掛斷。
已經有學生上前要簽名，但多數人還是比較矜持的。
連續簽名二三十個，終于把追星學生給打發完。陳曉旭走到主持臺這邊，跟學生會干部宋玉交流——宋玉不知通過什么法子，軟磨硬泡才把陳曉旭請來。
這個宋玉挺帥的，西裝革履，比李羽春的發型還短。眨眼一看，還以為是個大帥哥。
等她開口說話才知道是女的。
“陳女士你好，”陳貴良從桌下拎出幾件禮物，“北大有個企業家研修班，學員們聽說你要來，托我給你帶些禮物聊表心意。都不是什么值錢的東西，有人還只送了一張明信片。”
陳曉旭還以為陳貴良也是學生會的人，當即笑著說：“也請代我向他們轉達謝意。”
她的氣色很好，看不出得病的樣子。
但她下個月就會確診乳腺癌二期。這屬于相對早期，以2006年的醫療技術，五年生存率在80左右。
治愈率挺高的。
前提是愿意配合治療。
陳貴良把一張名片遞過去，A類名片，有他的私人電話。
陳曉旭接過來掃了一眼：字節跳動創始人兼CEO、游戲科學創始人兼CEO。
此時此刻，宋玉已經走上演講臺，開始說今天的演講主題。
陳曉旭好奇問：“你不是學生？”
陳貴良道：“也是學生。”
“創業挺困難的，祝你成功。”陳曉旭似乎不怎么關注新聞，她這兩年連公司都不打理了。
陳貴良也不解釋，反而打蛇上棍，趁機說道：“我的公司就在北大東門外。如果有可能的話，很希望邀請陳女士參觀，給大家講講創業的事情。”
陳曉旭非常委婉的拒絕道：“我明天還有別的事情。”
“幾分鐘也行，小伙伴們一定很激動。”陳貴良說。
陳曉旭今晚住在暢春新園那邊，距離北大東門很近。她想了想說：“那我去30分鐘吧，上午還有別的事。”
她覺得自己可以鼓勵一下創業學生。
創業挺艱難的。
演講臺上，宋玉從夢想引出創業，又從李寧講到陳曉旭，接著再詳細介紹陳曉旭本人及其公司。
扯了大概六分半鐘，總算請陳曉旭上臺演講。
宋玉回到主持臺這邊：“你們剛才說什么呢？”
“我請她明天去我公司講幾句。”陳貴良道。
“答應了？”
“嗯。”
“我去，還是你厲害。我軟磨硬泡了她半年，才答應來北大演講。”
“你更厲害，這都能請來。”
陳曉旭站在演講臺上，明顯能看出來很緊張。
正要說話，她又捂著胸口呼氣，反復幾次沒法開口，把現場同學都給逗笑了。她也捂著胸口，跟大家一起笑。
那表情和舉動，跟還沒踏出社會的小女生一樣。
她笑著撩頭發，又拍拍胸口，呼氣道：“我真想宋玉女士能一直講下去，那樣我就不用上臺了，可以繼續當觀眾。因為我這么多年，很少參加這么多人的報告。然后呢，很少接受媒體采訪，因為我總覺得自己學習還不夠……”
陳曉旭開始講自己的人生經歷，陳貴良聽著還挺感興趣，主要是有些內容還真沒聽過。
比如，陳曉旭說自己出國旅游，被老美拒絕簽證好幾次，因為老美懷疑她有移民傾向。
好不容易從德國轉去美國旅游，朋友勸她直接留在老美。陳曉旭說自己沒留在美國的原因，是拉不下臉來洗盤子，她覺得朋友在美國打工挺累的。
最后，她把錢花光就回國了。
她說自己當時存了三萬塊錢，一個老板忽悠她買股票花了兩萬，剩下一萬用來做美國旅游經費。等她回國的時候，那些股票已經從1塊漲到7塊。
這些股票，就是她開公司的本錢。
接下來是創業經歷，沒講什么大道理，只說自己遇到的人和事。
她說話挺風趣幽默的，不像是悲觀消極的人。
“這個仁字呢。左邊是一個人，右邊是兩橫……如果我們把仁字領悟了，我們就知道怎么做一個合格的人。左邊的人字代表一個生命，右邊的兩橫包含自己和他人。”
“所有的生命，都是由我和他組成的。有的時候，上面一橫代表自己，你是一個父親，下面一橫可能是你的兒子。有的時候，你是一個丈夫，下面一橫是你的妻子……”
“仁愛就是心里要有他人……如果你是一個醫生，你心里沒有他人，就可能為了回扣，給病人開這樣一種高價藥，而不是首先想著救死扶傷……作為傳媒行業的人，尤其心中要懷仁，要擔負起社會責任，因為我們影響的是整個社會……”
“如果整個社會，受我們思想的誤導，而產生不好的趨勢或走向的話，實際上我們是在毀滅這個世界……我們不能做任何有誤導大眾的錯誤思想，不能有不符合中華傳統道德的作品……”
掌聲之后，觀眾提問。
第一個拿到話筒的，居然是企業家研修班學員，鬼知道他是怎么潛伏進來的。
一開口就是彩虹屁，還說自己追星追到這里來了，而且越說越肉麻：“我想給我的林妹妹提一個問題……”
“哈哈哈！”
全場大笑。
“為什么你在一炮而紅之后，選擇改變職業做其他事情？”
陳曉旭說：“我做的所有事情，都不是精心策劃的，而是陰差陽錯的結果……我是一個理智的人，不適合做演員……我演林黛玉哭的時候，其實心里在想別的事情，根本就沒有代入感情……”
陳貴良心想，再理智的人，也走不出角色陰影。否則就不會放棄治療了。
次日。
陳曉旭問路來到北大科技園大廈。
她這次是一個人來京的，身邊連個跟班都沒有。
她走向電梯的時候，一直在大廳玩手機的陳貴良，快步走過來說：“陳女士早。”
“不早，我睡過頭了。”陳曉旭說。
陳貴良道：“這里就有食堂，要不先去吃個早餐？”
“吃過了。”陳曉旭說。
已經過了上班早高峰，電梯里一個人都沒有。
乘坐電梯上樓時，陳曉旭問：“你多大了？”
陳貴良說：“再過三個月20歲。”
“那你挺年輕啊，這個歲數都開公司。”以她的年齡，如果早婚早育的話，兒子都有陳貴良這么大了。
完全把陳貴良當成晚輩。
她出了電梯，一路跟著陳貴良來到公司，進去的瞬間發現自己“上當了”。
字節跳動的規模，比她的公司還大！
哪里是什么大學生艱難創業？
“啪啪啪啪！”
員工們紛紛站起來鼓掌。
眼前這位可是暑假常客，也就比孫悟空、白娘子出現頻率低一些。
陳貴良帶著她到公司各個部門參觀，詳細介紹說：“我大一的時候，用稿費開的公司。去年獲得一筆風投……我們公司的產品有……”
“你還是作家？”陳曉旭好奇道。
秘書胡月霞捧著前三冊《明朝那些事兒》遞上，陳貴良接過來轉交給陳曉旭：“鄙人拙作，還請陳女士雅正。”
“是你寫的啊？有朋友推薦過這本書！”陳曉旭頗為驚訝。
這關系就拉近了，不是純粹的企業家之間交流，而是文藝愛好者和作家的對話。
陳貴良帶著她去電腦前，簡單介紹了一下校內網，接著詳細介紹開心網：“在這個網站，可以跟很多陌生朋友交流。可以傳自己的照片，也可以寫一些文章。寫讀書心得也行，隨便記錄心情也罷……”
陳貴良專門點開一些文化界名人的主頁，忽悠陳曉旭注冊賬號。
陳曉旭果然來了興趣，甚至坐在電腦前，瀏覽那些文化界名人的文章。李傲的那幾篇文章，她仔仔細細閱讀了一遍。
陳貴良心想：名人和企業家越請越多，開心網這個名字有點low，不如提前更名為海內網。
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
而且，一聽名字就知道是校內網的姊妹網站。
也不能一下子改過來，可以先改成“開心網（海內網）”，過段時間再變成“海內網（開心網）”。最后把開心網三個字去掉。
“我該怎么注冊賬號？”陳曉旭問。
陳貴良指著電腦屏幕：“這里點開……名人如果要實名認證，必須綁定手機號……個人主頁可以裝扮，還有電子小窩，是我們去年推出的功能。電子小窩里，可以置辦家具、電器、寵物，還能請好友來家里做客……”
陳曉旭絕對有一顆少女心，完全忘了上午還有別的事，也忘了去關注文化界名人，把注意力都放在裝扮自己的電子小窩上。
“還要充值才能買這個電子沙發？”
“我馬上給你開通。”
“不用，不用，我自己充值就是。”
陳貴良又說：“還有其他小游戲。這里是《開心農場》，可以種菜偷菜。這里是《搶車位》，有各種豪華轎車……還有《開心小店》，可以自己經營店鋪……”
陳曉旭把所有功能都了解之后，感慨道：“這完全就是網絡上的另一個世界，足不出戶就能擁有另一段人生！”
或許，如果她成了“網癮少女”，會稍微對這個世界有點眷戀吧。
“還可以開通手機微博，關注者可以通過手機短信……”
在征得陳曉旭同意之后，陳貴良用手機跟她拍了張合影，然后發微博說：“今天有幸邀請到陳曉旭老師入駐開心網。”
陳曉旭的粉絲非常多。
中國那一大堆企業家，或多或少都是她的粉絲。
請到陳曉旭入駐開心網，估計有許多企業家自己就會跑來注冊賬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