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陳貴良把投資游戲公司的合同，傳真給IDG安排在字節跳動的胡董事，立即就接到這位胡董事的質問電話。
“為什么不事先告知我？”
“告知了啊。”
“我是說簽合同。我還在安排盡調團隊，你那邊都簽好合同傳真過來了！”
“一家初創公司，沒有任何對外業務，我帶著財務和法務就能完成盡調。你的動作太慢，我懶得再等。”
“你這種態度非常惡劣！我會通知IDG中國創始合伙人，以及投資你的那位合伙人。”
“請便。”
就在陳貴良來到魔都的那天，林棟梁又打電話過來。
聽說他到了魔都，林棟梁也不提投資的事，只說請陳貴良去吃飯，見一見IDG中國創始合伙人熊小鴿。
出于對資本大佬的尊重，陳貴良在赴約之前，還專門問了一聲：“穿T恤短褲沒問題吧？魔都這兩天太熱了，西裝革履我實在不敢出門。”
“哈哈，沒問題，”林棟梁笑道，“我安排一家對著裝沒有什么要求的。”
今年夏天真的熱。
魔都這邊本來就是火爐，今年氣溫更是創下歷史新高。梅雨季只下雨四天，然后一直熱到秋季。
陳貴良來到魔都，直接買了一身新裝備：T恤、短褲、涼鞋。
“師傅，去巨鹿路803號。新都里無二。”
“好的。”
魔都的出租司機，比京城的更安靜，衣著也更正規一些。
比陳貴良還正規。
新都里無二，是一家由彎彎商人開辦的西式日料店。
陳貴良對這玩意兒無感，估計今天填不飽肚子，回酒店的路上還得去吃碗面。
環境還不錯，坐落在一片竹園里，有那么點鬧中取靜的禪意。
但里面的建筑，又是現代工業風，還特么搞藝術裝置。再搭配冷色調燈光，營造出未來感和極簡主義空間。
特別符合某些群體的審美：東不東，西不西，哪兒都挨著，又哪兒都不挨，卻有一種莫名的逼格。
服務員的打扮也很西化，并非正常日料店那種日式服裝。
陳貴良穿著短褲涼鞋走進去，服務員明顯愣了一下，隨即問候道：“先生你好，請問你有預約嗎？”
“朋友訂了包間，他姓林。”
“好的，請跟我來。”
這里的包間，必須提前預約。
包間數量很少，大部分客人都坐在大廳就餐。
引導陳貴良的服務員，明顯是在故意繞路，從不顯眼的路線前往包間，避免陳貴良的著裝影響其他食客。
這里的氣氛還算比較隨意，如果到外灘三號等餐廳吃飯，穿成陳貴良這樣根本進不去。
包間里坐著三人。
除了熊小鴿、林棟梁，還有一個不認識的。
看到陳貴良的穿著，這三人對視一眼，都明白陳貴良是故意的：以一種不符合就餐場景的姿態，暗示IDG以后少管字節跳動的事兒！
“陳先生，”林棟梁笑著介紹，“這位是IDG中國創始合伙人熊小鴿先生。”
陳貴良上前握手：“熊先生好。”
熊小鴿滿臉微笑：“陳總真是年輕有為啊。”
林棟梁又介紹說：“這位是IDG投資合伙人張蘇陽先生。他投過攜程、易趣、好耶、物美和如家，投資眼光非常獨到。”
“張先生好。”
“陳先生好。”
林棟梁說：“聽聞陳先生與胡董事合作得不愉快，我們決定把字節跳動的董事換成張蘇陽先生。”
“歡迎之至。”陳貴良微笑。
張蘇陽1994年就加入IDG，資歷非常老，在投資界也有地位，關鍵時候能夠鎮得住陳貴良。
這位老兄，經常在董事會跟人吵架。
同時，張蘇陽又不拘小節。只要陳貴良不觸犯其底線，他是不會過多干涉的，因為他自己就不怎么守規矩。
算是專門為陳貴良換一個最合適的董事。
此前那位，總愛瞎逼逼。字節跳動融資之后，開了一場董事會，那董事還在會議上指點江山。
“點餐吧。”熊小鴿說。
他們三個快速點完，陳貴良卻不知道該吃什么。
這家西式日料店，菜品就挺獨特。
服務員見陳貴良有些猶豫，主動開口介紹：“鵝肝壽司是本店的創意菜品，將法式鵝肝與日式壽司結合。鵝肝經火炙后油脂豐潤，搭配醋飯和紅酒醬汁，口感濃郁細膩……”
烤制鵝肝、醋飯壽司，還搭配紅酒醬汁，陳貴良總感覺像黑暗料理。
一道道菜品介紹下來，大部分都是日式、西式結合。
這服務員反復提到分子料理，陳貴良忍不住問：“分子料理是什么？”
服務員解釋：“分子料理就是研究食物在烹調過程中，其溫度升降和時間長短的關系，加入不同物質令食物產生物理與化學變化。在充分掌握之后，加以解構、重組和運用。就拿這道低溫慢煮三文魚來舉例，其泡沫醬汁就是分子料理風格，可選芥末泡沫或味增泡沫。”
“帶分子料理的都不要，”陳貴良說，“來個刺身拼盤、松露牛肉薄切、和牛卷鵝肝、鐵板龍蝦配海膽醬……清酒就不要了，來一份創意雞尾酒。”
熊小鴿笑而不語。
先讓服務員講解分子料理，等人家講了一大堆，卻說凡是帶分子料理的都不要。
還在表達對那位胡董事的不滿，讓IDG以后少插手具體事務呢！
陳貴良點完菜，掏出一份合同，遞給張蘇陽說：“張先生，既然你要來替換董事職務，這份合同就直接給你過目了。”
張蘇陽接過來一看，驚訝道：“你又投資了一家公司？”
“嗯，看好了就投，沒必要讓資金躺在銀行吃利息。”陳貴良說。
張蘇陽仔細看了一遍，把合同遞給林棟梁。
此時菜品已陸續端上來，陳貴良夾起金槍魚刺身蘸醬油，服務員提醒說：“加一點芥末味道更佳。”
“你的服務很周到，但我吃不慣芥末。謝謝。”
陳貴良這次沒搞什么暗示，他是真吃不慣芥末。
熊小鴿對那服務員說：“你先出去吧。”
“幾位請慢用。”服務員微笑退出。
熊小鴿問道：“陳先生為什么看好那家百煉科技？”
陳貴良說：“這家公司之所以創建，就是因為我提出的游戲創意。我有信心能夠賺錢。”
“這家公司的注冊日期，好像是去年初吧？當時你還在讀高三。”張蘇陽道。
陳貴良道：“我2003年就提出游戲創意了。收費的！我當時還只是個窮學生，拿著創意去找本地老板。這個老板花了十多萬買下創意，并在第二年砸鍋賣鐵做游戲。你們覺得這個游戲創意如何？”
“能讓人豁出身家，看來肯定很棒，那我不問了，”張蘇陽卻問土豆網，“這家視頻網站呢？”
陳貴良說：“web2.0的又一大創舉。我估計到了明年，美國和中國的類似網站，很可能一窩蜂冒出來二三十家。”
“你這么有信心？”熊小鴿笑道。
陳貴良說：“UGC是視頻網站未來的主流趨勢。而且，校內網和土豆網能夠形成聯動。這種網站很燒錢，我希望明年IDG也投進來。”
有陳貴良提前砸錢入場，并且提供清晰的發展模式。土豆網的發展速度，應該能比另一個時空更加迅猛。
說不定，2008年以前就能上市，而不是拖到融資好幾輪！
正在閱讀合同的林棟梁，忽地發問：“怎么還有創始人婚前協議條款？”
陳貴良笑道：“以防萬一。如果創始人不簽婚前協議，我安排的董事就自動獲得一票否決權，創始人還要拿出10的股權補償我。”
林棟梁哭笑不得：“聞所未聞。”
三人又問了幾個關于土豆網的問題，陳貴良大致解答了一下。
此后就不再過問，邊吃東西邊聊投資話題。
雞尾酒比清酒還難喝，陳貴良中途換了壺清酒。奶油海膽醬澆的鐵板龍蝦，味道雖然怪怪的，但意外的還算美味。
陳貴良以為自己吃不飽，結果吃了個肚圓。
酒足飯飽，張蘇陽提議去會所玩，陳貴良婉言謝絕直接離開。
目送陳貴良上出租車，林棟梁問道：“怎么樣？”
熊小鴿說：“他適合去做投資，膽子大，眼光準，商業嗅覺非常靈敏。以后只要他別玩得太過分，我們就不要干涉字節跳動了。”
“唉，我是怕他年輕沒經驗，才讓老胡在董事會多說幾句，多在項目上幫忙把把關，”林棟梁嘆息，“沒想到他反應那么激烈，故意不配合老胡的工作。”
“年輕人嘛，驟然成功，難免心高氣傲聽不進勸。”張蘇陽說。
出租車上。
陳貴良喝了些酒，望著魔都的繁華夜景，忽然想去外灘吹吹風：“師傅，去外灘。”
時間已經過了晚高峰，交通狀況還算可以。
陳貴良在外灘下車溜達，望著燈火通明的兩岸，以及數量不是特別多的游客，酒意上涌有一種恍如隔世之感。
他趴在欄桿上，望著江水久久發呆。
沒辦法，喝了酒，文青病又間歇性發作。
“你好，能不能幫忙拍個照？”有對小情侶過來。
陳貴良微笑接過相機：“你們往左邊靠靠，對……再挨近一些……”
陳老師的拍照技術很專業，他上輩子做過暗訪記者，讀新聞系時也專門學習過攝影。
有機會的話，以后還可以涉獵一下人體攝影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