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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孩子。
雖然皇帝只說了這三個字,雖然定安公心神紛亂,但立刻就知道指的是誰。
皇帝知道!
皇帝知道!
定安公跪俯在地上,腦子里回蕩著這句話。
皇帝垂目看著眼前的飯菜。
“我一開始也不知道。”他似是自言自語,“真以為是二叔家簪姐的女兒,簪姐死了,孩子被家里苛待,只把人接走怎么夠,朕怎么也要管一管……”
說到這里笑了聲。
“一管發現,那孩子早就被她爹嫁人了。”
在鄉下的時候,楊時行和兄弟們分家早,且因為戰亂,二叔一家的孩子成親后,來往很少,二叔家的女婿,定安公都沒見過兩次,進京封爵后更是沒來往,連家住哪里他都記不得。
他親自作證,再加上宜春侯出面,已經足夠證明身份。
沒想到皇帝的確信了,但并沒有止步相信,還要去管教一下楊家的女婿……
連他都不在意的親戚,誰會想到皇帝竟然還想去管教?
定安公都不知道該激動皇帝對他們另眼相待,還是該喊一聲自己倒霉。
“是啊。”皇帝又嗤笑一聲,視線看向地上的定安公,“朕也是忘記,楊彬你什么性子,你從小就刻薄寡恩,自私自利,外強中干,與你無關的事和人你哪里會管?”
定安公嗚咽一聲:“臣有罪。”說罷抬起頭急急說,“陛下,臣,臣都是為了,為了陛下,臣不敢,也不想讓人有什么議論……”
說罷再次俯身叩頭。
皇帝用筷子夾了一口菜吃了。
“嗯。”他說,“朕知道你為什么這么做,朕也知道冀郢為什么要這樣做……”
說到這里自嘲一笑。
“跟冀郢相比,你沒傷害民眾沒有辱官威,你沒什么罪,起來吧。”
定安公不敢信,也不敢起來,聽著皇帝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白馬鎮那邊,朕會讓大理寺刑部聯合徹查。”
“無視死難者冤屈,一心遮掩的上上下下的官員,罪責難逃。”
“那些行兇的山賊,也要剿滅歸案。”
“這件事你就不用過問了。”
定安公心神亂亂,聽到這里忙答了聲是。
然后聽得碗筷輕響,他眼角的余光看到皇帝低著頭吃飯。
“臣……叩謝隆恩。”他試探著說,再次俯身一禮,“臣,告退。”
皇帝嗯了聲,定安公小心翼翼起身,小心翼翼退出去,殿內恢復了安靜。
其實,還有件事他沒說。
皇帝心想。
他派人去了白馬鎮,看了楊彤的墳塋。
暗衛回來說,墳塋修建的很好。
不過,他只讓暗衛遠遠看一眼,沒敢靠太近,也沒上香祭奠。
他也怕她發現了生氣。
只是沒想到,兇手根本就沒抓到,被冀郢一干人敷衍了事。
她一定在泉下嘲笑他吧,小時候說過的那些雄心壯志,最后養了這樣一群官員。
他還有什么臉吃飯。
皇帝抬手將桌案掀翻了。
聽著內里傳來嘩啦聲,殿外的內侍以及剛走過來的平成公主都嚇了一跳。
內侍并沒有進去收拾,緊張地攔著平成公主。
“公主,您可別進去。”他低聲勸,“陛下沒叫人,大家都不能進。”
當然,以往公主是隨時能進的,只是現在么……
平成公主看著殿門,聽著內里悄無聲息,放在身前的手攥了攥。
她知道就算此時進去,父皇也不會怪罪她。
但日常她可以說笑為父皇解憂,這時候只怕不能。
朝事政務她解決不了,也不是她可以過問的。
罷了,平成公主轉身離開了。
“是不是定安公惹陛下生氣了?”貼身宮女小聲問,眼神有些高興。
她們過來時看到定安公退出來。
適才皇帝也在忙碌,接連接見大臣訓斥,但也沒有動怒,還按時傳膳。
而且皇帝一向節儉,從不浪費糧食,這還是第一次掀翻桌案。
可見是怒極了。
平成公主搖搖頭:“不是,定安公的妹妹是白馬鎮的遇難者,父皇要安撫一下。”
雖然不參與朝事,但朝廷發生的事她也都知道。
剛剛得知白馬鎮遇難者中有定安公早年外嫁的妹妹,嫡親妹妹。
以前從未聽過定安公的親妹妹。
但也不奇怪,定安公祖上不是人口繁盛的世家大族,人口簡單,家中的男女成親早亂世離散。
而且,新朝新貴,有人一朝富貴雞犬升天,也有很多人富貴之后,不許親戚上門攀附。
“那也說不定是定安公得寸進尺吵鬧什么了。”宮女低聲說。
要不然皇帝怎么會生氣到掀翻桌子。
“父皇不是那種因為臣子幾句話就發怒的人。”平成公主說,看了宮女一眼,“不要做這些無謂的揣測。”
宮女低頭不敢說話了。
而且,父皇更不會因為定安公吵鬧生氣,平成公主心想,百忙之中還立刻把定安公叫進來,可見父皇對定安公的關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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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難者中有定安公的親妹妹,那也是楊落的姨母了。
出了這種事,父皇應該會對楊落憐惜,不會再追究她對母后口出狂言的事了。
外祖父原本想要舉辦的針對楊落的文會也不能再成行。
還真是衛矯所說的,跟這些事一比,楊落的事是不堪一提的小事了。
這個楊落,平成公主看向皇城外的方向,運氣不錯。
夜色沉沉,定安公的室內燈火明亮。
“那這是什么意思?”定安公夫人喃喃。
她躺在床上,自從聽了定安公那句陛下知道,定安公夫人直接就暈過去了,現在人雖然醒了,但沒有力氣起身。
“意思是,陛下知道這個孩子是楊彤的。”
定安公靠坐在椅子上,他現在也還暈暈乎乎,回來后想了很久,才隱約想透皇帝的意思。
“但并沒讓我們糾正表明她的身份。”
定安公夫人抓著簾帳坐起來:“意思就是他知道,但不認?”
定安公點點頭:“應該就是這個意思。”
定安公夫人一撫掌站起來。
“這是好事啊。”她說,激動地抓住定安公,“這樣我們既沒有瞞著陛下,又沒有得罪宜春侯,再也不用提心吊膽了。”
定安公若有所思點點頭,的確啊,這樣他誰也不得罪了,而且,為了安撫他,皇帝和宜春侯都要對他好一些。
“我的運氣真不錯啊。”他忍不住捻須說,又叮囑定安公夫人,“但也不能不提心吊膽,楊落要看緊了,不能讓她再惹出事端來。”
定安公夫人點頭:“放心吧,正好有冀郢這事,借著這件事將她鎖在家里!”
說到這里忍不住再次笑。
“哎呦,這樣想,我們運氣真不錯啊。”
“楊小姐,你的運氣不好啊。”
夜色籠罩的屋頂上,衛矯將竹筒從揭開的瓦片中抽出來,對一旁貼在瓦片上竊聽的莫箏高興地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