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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郢在室內踱步。
他側耳聽了聽,四周安靜無聲。
但他知道,此時此刻的他就在京城最繁華的東市。
距離他的家只隔著兩條街。
臨近年節,街上人更多,官差兵衛巡查也更多。
但他沒有大喊大叫也沒有向外跑……
自從落到這群人手中,試探過無數次失敗后,冀郢已經知道自己逃不掉。
密閉的暗室突然被推開,一個臉上有猙獰疤痕的男人端著水杯走進來。
“冀大人不看書了嗎?”他看到站著的冀郢,皺眉說,視線看著一旁桌案上的書,“這本看完了嗎?我再給你拿一本,冀大人想看什么?”
這些賊人從抓住他的第一天,就給他送書。
看完了還及時給他更換,還給他筆墨紙硯。
“冀大人苦悶了可以寫寫詩詞文章。”
冀郢覺得好笑,什么賊人竟然惦記著讓囚徒看書寫文章,他一開始無心看書,還被這些人嘲笑。
“這老頭讀書不行啊。”
“心神浮躁,遇到點事書都讀不下去。”
“不像咱們公子,那時候被關了半年,看完的書摞起來比自己還高。”
什么怪公子!冀郢心想,明明是賊人非要裝讀書人嗎?
不過這些人很少提及他們的公子,偶爾一兩句話提及,也是吹捧公子讀書多好。
有多好?冀郢嗤笑,并不理會來人。
囚禁他,還想管教他,真是好笑。
刀疤臉男人也不介意他的態度,將水杯遞過來:“有話問你,把藥解了吧。”
冀郢再次冷笑,這些人之所以肆無忌憚把他帶進京城繁華街市里,除了一路上綁縛著他的手腳,還給他灌了啞藥。
讓他不能跑也不能喊。
問話。
還是問那些重復的話。
是誰讓他回京的,有沒有信物,先前有過什么見不得人的交易。
他是半句也不回答的。
冀郢不接水杯也不看。
沒必要,不用了,他喝了解藥也不會回答,不如不喝。
“給他灌進去。”
有聲音從外邊傳來。
是個女聲。
輕柔年輕的女聲。
這些人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冀郢也不奇怪,隨著話音落,端著水杯的刀疤臉男人一步站過來,一手掐住他脖子,一手就把杯子里的水灌了進去。
冀郢猝不及防,劇烈咳嗽,但藥水還是順暢的進了喉嚨,他嗆得眼淚都出來,模糊的視線中看到一個女子走進來。
“你去白馬鎮之前,有誰給你過交待?”
女聲再次響起。
冀郢俯身按著胸口喘氣,再抬起頭,看到桌案旁坐著的人。
這是一個少女,穿著打扮又簡單又質地精良,冀郢一眼就能辨別出,這是京城富貴人家的婢女慣有的裝扮。
他平復喘氣,譏嘲一笑,并不回答。
“你為什么突然回京,是接到誰的消息?”
女聲再次問。
冀郢撫了撫衣襟上散落的水,對問話充耳不聞,坐下來拿起書。
“姑娘,他一直都是這樣,問什么都不說。”刀疤臉男人說。
“用刑了嗎?”女聲傳來。
冀郢微微一頓。
刀疤臉的聲音也一頓:“沒有。”
“那就用刑吧。”女聲輕輕說。
冀郢身形一僵,視線從書上抬起看向對面。
洪林蹲在地上,按著一塊地磚輕輕一拉,通往地下的暗門被打開一條縫隙,凄慘的叫聲瞬間傳來。
洪林手一松,暗門關上,慘叫聲消失。
“老黑怎么手這么重,讓人叫成這樣。”洪林嘀咕一聲,“許久沒用刑,手生了吧。”
坐在桌案前的莫箏說:“黑叔肯定沒問題的,洪叔你別擔心。”
他不擔心,他只是有些驚訝,這楊小姐還挺狠的,見到人開口就是動刑。
抓到冀郢以來,他們可是沒碰過他一根手指頭,最多就是捆綁手腳灌藥。
此時此刻冀郢是不是想這才是真遇到賊人了,先前的他們的確是善良老實的山民。
“先前我們沒必要動手,畢竟他跟我們沒什么干系。”莫箏說,“楊小姐,是有必要且有資格動手的。”
洪林點點頭,楊小姐白馬鎮的母親和鄉親遇難,就是這位冀郢負責探查,且還用死囚假充山賊了結此案。
白馬鎮的死難者死不瞑目,生者將他剝皮拆骨也不為過。
洪林一邊想,看到莫箏皺眉思索一刻,然后又舒展眉頭提筆寫字,好奇問:“公子你寫什么呢?”
自從來到雜貨行交代讓楊落去見冀郢后,她就坐下來開始寫字了。
“適才在登云樓柴婉兒考問我的兩道題。”莫箏說,筆桿子戳了戳頭,“雖然我不當眾給她答,但閑著也是閑著,寫一寫。”
說著一笑。
“寫好了給我老師看。”
洪林滿面欣慰點頭:“好好。”又端詳一旁的硯墨,高聲對外吩咐,“再拿些好墨來,給小姐挑選。”
外邊的店伙計們一疊聲的應是,雜貨行熱熱鬧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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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郢昏死過去,暗室內安靜下來。
楊落看著地面上的血蔓延到腳下,她抬眼看向冀郢。
此時此刻的冀郢沒有先前的體面,發髻散亂,臉色蒼白,兩邊的袖子被扯下,赤裸的胳膊上一道道口子,血還在不斷的滲出來……
上一次看到這么多血,還是自己喉嚨被刺穿。
前世今生,她沒有去看過白馬鎮慘烈的現場,母親的尸首。
她雖然死的慘,但從未見過血腥的場面。
適才她親眼看著刀一點一點割爛冀郢的手臂,一開始想吐,聽著冀郢的慘叫,她耳膜似乎要撕裂了。
但她沒有吐也沒有暈過去,視線也沒有移開......
那一世別人看著她死去,肯定什么感覺也沒有。
這一次,輪到她看著別人去死,她不能自己先嚇暈自己。
那也太可笑了。
她楊落已經可笑一世了,不能再可笑第二世。
“黑叔。”她說,“潑醒他。”
刀疤臉黑叔嗯了聲,又說:“不用潑。”說罷蹲下來,手中細長薄刃在冀郢的頭頂上輕輕按下去……
冀郢身子劇烈抽搐,下一刻發出一聲哀嚎,睜開眼。
他劇烈地喘息著,沿著自己的血跡看向坐在旁邊的少女。
他發出一聲咳嗽噴出一口血。
“我是朝廷命官,奉旨巡察,無人指使……”他喃喃說。
黑叔搖搖頭:“這家伙嘴還真硬。”
楊落站起來,踩著血走過來。
“冀大人,其實我知道是誰給你寫信讓你回京的。”
“我也知道,你能成為朝廷命官,是受了誰的恩典。”
冀郢發出一聲無力的笑:“知道你還問我做什么……”
這話也唬不住他,只要他不說,她們的知道就只是栽贓而已,要不然,她為什么要對他用刑逼供?
這種把戲他在官場見慣了……
“我來其實不是要問你話。”
楊落在他面前站定。
“我只是要打你而已。”
“上一次你死的也早,我沒機會。”
只是要打他?還有,是她說話糊涂還是自己痛糊涂了,冀郢覺得聽不太懂,什么上一次?
念頭閃過,就見這女孩子抬腳向他手臂上割開的口子踩了下來。
冀郢臉色瞬間青白,身子顫抖,發出一聲嘶啞的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