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慧的到來讓廳內變得嘈雜,宮婦們不得不提醒安靜。
平成公主也主動解釋:“我請楊小姐來幫我整理筆記。”
哎呦,說了不許帶婢女,你是公主你特殊啊,南宮公主在后眼神閃爍。
更合理的應該說我比較魯鈍,所以請人幫忙。
但很顯然驕傲的平成公主才不會這樣說自己。
南宮公主忙看鄔陽公主,一向和平成公主不和,對平成公主不服氣的她一定會抓住這個漏洞,嘲諷一番。
但鄔陽公主只撇撇嘴,一言不發。
南宮公主眼神閃爍,奇怪,雖然會怕平成公主,但有這么合理的機會卻不開口實在不像鄔陽公主的作風,除非……不想得罪楊慧。
南宮公主的視線不由落在楊慧身上。
對于這個定安公府的小姐她并不了解,因為并不常來宮廷。
原來這么厲害嗎?
“這位小姐什么來路?”她忍不住低聲問鄔陽公主。
鄔陽公主繃著臉“不知道。”
不知道才怪!南宮公主一臉委屈低聲喃喃“我生母是個低等妃子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能教導我……”
鄔陽公主沒好氣打斷她:“住嘴吧。”
她的確不知道,但出門前生母貴妃酈氏叮囑她不許對楊慧無禮,她當時就跳腳,說皇后和平成公主違規在先,為什么不能說。
“傻不傻。”酈貴妃嗔怪地打了她的頭,“沒有陛下的允許她們怎么違規?”
然后又不讓她多問。
“你就記住,可以讓平成公主不喜,皇后不喜,但不能讓你父皇不喜。”
所以今日她才忍著沒有對這兩人嘲諷。
鄔陽公主得到過叮囑不多問,其他的小姐們不用叮囑也知道皇家的一切決定都不得質問,說選十一個伴讀,哪怕最后變成二十一個,也不是她們能過問的。
“真是太好了,楊小姐能來,就更熱鬧了。”
廳內立刻響起歡喜恭賀聲。
“好了好了,諸位小姐。”宮婦們示意大家,“不要閑談了,先入座吧。”
因為要聽課,這次公主們不再單獨坐在上方,而是坐在最前方第一排。
其他人則是按照入選名單宣布時候的次序排列。
楊落是第十一個,排在最后,不過,身后又搬來一張桌子。
為公主整理筆記,但不能真像婢女那樣坐在公主旁邊,又因為到底不是合規入選,所以只能在最后加了一張案席。
楊慧對這個位置并沒有不滿,只是對坐在前方的楊落有些不滿。
楊落轉頭,與她視線相對。
楊慧帶著些許得意,小聲說:“你只是僥幸能坐到這里,我……”
楊落收回視線坐正了身子。
這是無視她?楊慧羞惱,眼神恨恨盯著楊落的背影。
“那位被擠下去的小姐又來了,你那位小姐沒事吧?”
凌魚手中握著書,視線看向身后。
“你要不要過去看看?”
莫箏在后拎著凌魚的書袋,一笑:“不用,我這位小姐也厲害的很。”
凌魚對他的小姐沒興趣,點點頭,不再多問。
“你要不要去藏書閣看書?”他問,“老師在那邊。”
莫箏看了眼前方半山藏書閣的方向,國學院有幾百名學生,雖然大多數在上課,但也有不少人在走動,藏書閣那邊必然也有很多人。
“不了,我到底是個護衛,被人看到不好。”她說,對凌魚一笑,“凌師兄給我找個地方歇著。”
凌魚亦是一笑:“那去我的學舍吧。”
為了方便讀書,他的學舍選在距離學堂和藏書閣最近的中間,不僅不幽靜,甚至說是嘈雜之地。
推開門,不大的室內桌案上地上任何一個角落都擺滿了書,一張小床擠在墻角,被褥整齊,似乎很久沒用過,另一角用隔扇隔開,放著凈具,以及一架小柜。
“看到這種地方,誰會想到你是個出身富貴家里坐擁銀礦金山的人啊。”莫箏說,說著話用手將一個坐墊從書堆下扯出來坐下。
凌魚笑說:“書中自有黃金屋,我這也是坐擁金礦啊。”說罷看著桌案上空空的茶壺,“你先坐著,我去給你取茶點來。”
莫箏笑著道謝:“耽擱師兄讀書了。”
凌魚晃了晃手里的書:“只是走路而已,并不耽擱。”
說著話走出去,不過還是耽擱了一下,回頭看了眼,看到莫箏已經從地上拿起書看起來。
他愛讀書,時時刻刻眼睛不離開書,這位少年也是如此,只不過因為生計不能時時刻刻看書,但只要有空閑,他一定會讀書。
凌魚微微一笑,將門輕輕關上,視線回到手中的書上,然后腳步輕快向飯堂而去。
莫箏坐在室內,眼睛看著書,聽得凌魚腳步遠去,門外間或有其他人的腳步走過,夾雜著說笑。
她的視線專注掃過一行行字,手不斷地翻頁,直到遠遠有腳步走來,這腳步……
莫箏猛地抬起頭。
“衛矯怎么又來了?”
“一個月來一次已經夠煩了。”
“以前傍晚了才來,怎么大白天也來了?”
一路傳來的議論聲不停,衛矯并不在意,不過似乎也是因為第一次大白天來不太適應,神情懶懶,走路也懶懶。
忽地他停下腳,眼尾飛翹看向一旁。
莫箏猛地從窗縫縮回去。
這人也太敏銳了!
她不過是剛看了一眼,就被發現了。
當然,先前在趙縣已經體會過衛矯的敏銳,但那時也是她自己主動要被察覺.為了搶在被衛矯查看傷口之前制造新的傷口。
現在可不行。
現在的她不能讓衛矯看到一眼,否則就死定了。
腳步聲突然消失了。
糟了。
不遠處看著衛矯的學子們感覺眼一花,原本走在庭院的衛矯消失了。
再凝神,衛矯站在了一間學舍前。
學舍門頭上方懸掛著一只木魚,因為突然掀起的風飛快轉動。
雖然不喜衛矯,但大家都喜歡凌魚。
“凌博士去飯堂了。”一個學子忍不住揚聲喊。
不想衛矯闖進凌魚的學舍,玷污了凌魚的清凈之地。
衛矯看著眼前虛掩的屋門,挑了挑眉。
他知道不是凌魚。
他知道凌魚的視線是什么樣。
如果不是為了呵斥他,凌魚并不會多看他一眼,死書呆子只會看書。
這屋子里有其他人。
其他人看他也不奇怪。
他走進這國學院,到處都是盯著他的視線。
但……
這個視線不一樣。
衛矯毫不理會一腳踹開了門。
入目凌亂的書堆,擠在書堆中的小床,空無一人,但隔扇后,有人影索索。
衛矯垂在身側的手上有瑩藍的小蛇劍轉動。
“凌魚,眼睛瞎了嗎?”他說,“不敢見人了?”
伴著說話人瞬間站到了隔扇旁,耳邊響起一聲低低的驚呼,下一刻便是一片瑩白的胸脯撲面。
衛矯瞬間愣住。
女子散落的烏發如瀑布搖晃遮住了臉,慌里慌張將衣袍往身上裹.
是一件男子的衣袍。
胸部遮住了,又露出白皙的小腿和赤足…….
“公子求你,莫要,莫要聲張。”女子聲音嬌顫似乎要嚇哭了。
伴著一聲啐,隔扇旁的人影消失了,踹開的門沒有被關上,但腳步走開了。
莫箏蜷縮的身形站直,長發在臉前搖晃,遮著來不及改換的面容。
莫箏輕輕吐口氣。
蒙混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