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呂陽的臉上毫無神色波動。
甚至連目光都沒有動搖半分，就這樣和十米開外的昂霄對視，仿佛根本沒有就察覺到他的存在。
‘來得好快！’
昂霄會出現在這里在他的預料之中，畢竟人間世內還有昂霄昔日闖關留下的一道殘影。
這說明昂霄其實也知道這個地方。
問題在于不應該這么快的.如果昂霄鐵了心想找鴻運的麻煩，至少得先去一趟七曜天才對吧？
那才是和鴻運因果關系最大的地方！
‘正常流程，應該是昂霄先推演鴻運因果，然后推演到七曜天，接著找過去，卻發現一無所獲。’
‘然后繼續推演，卻始終找不到鴻運的位置，這才聯想到天人殘識，然后來這里看一看.屆時我早就煉化掉鴻運，收拾完收尾，甚至用鳩占鵲巢奪舍一個太皇界散修然后隱藏起來了。’
然而昂霄來早了。
不僅如此，下一秒呂陽就看到昂霄眨了眨煙氣迷蒙的雙眼，隨后竟突然朝著他的方向走了過來。
“咚。咚！咚！”
沉重的腳步聲在虛瞑光海回蕩，卻沒有引來哪怕一絲兩儀生滅玄光的波動，仿佛只是一場夢幻。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對周圍的兩儀生滅玄光而言，此刻的昂霄就是不存在的，虛幻的，更不應該有絲毫的察覺！
‘腳步聲不對！’
‘這是在試探我，腳步聲是我能聽到的嗎？如果我聽到了，豈不就等于暴露了我能察覺到他的存在？’
一念至此，呂陽的表情愈發自然。
‘他在懷疑我了！’
‘懷疑我和鴻運，和覆燈火有關！’
畢竟只有以“揭秘”為主的覆燈火才能看破知見障，如果他也行，在昂霄眼里相當于自曝。
想到這里，呂陽干脆一發狠。
他的目光很平靜，直接從昂霄的身上移過，仿佛只是隨意看了一眼，緊接著就斷掉了覆燈火。
霎時間，昂霄的身影就在他的眼中消失。
然而下一秒，呂陽的表情卻變了。
因為腳步聲并沒有因為他斷開了覆燈火的感應而消失，反而愈發激烈，就這樣在光海之中回蕩。
“咚！咚！咚！”
這一次，呂陽的表情終于繃不住了。
‘暴露了’
他已經明白了昂霄的操作，對方從一開始就沒有遮掩腳步聲，正常人其實是應該要面露驚訝的。
然而他卻因為心虛，下意識地強作鎮定。
結果反而暴露了他自己，畢竟你明明可以聽到腳步聲，卻故作不知，這不是心里有鬼又能是什么呢？
“.欸，防不勝防啊。”
只見他干脆利落地長嘆了一聲，隨后不再遮掩，直接朝著昂霄的方向看去，鄭重拱手行了一禮：
“見過前輩。”
話音落下，呂陽直接催動前塵相，運轉覆燈火玄妙，燭照幽微，將昂霄再度照了出來。
直到這時，昂霄才終于開口：
“道友面前，當不得前輩。”
“畢竟道友借鴻運之手，可是讓我栽了好大一個跟頭，如今修為大進，看來是卸磨殺驢干掉鴻運了？”
呂陽聞言歪了歪頭：“什么鴻運？”
話音未落，昂霄已經動手了，整座天人殘識都在他的怒火下顫抖，滾滾青碧之光奔騰而出。
放眼望去，宛若億萬林葉。
這些林葉鋪展開來，齊齊晃動之下發出沙沙聲響，攀附枝干，有撼風之威，簇擁柯條，有撐月之高。
這一刻，呂陽的眼底只有這一株在他眼前拔地而起的大林木，其余所有思緒，所有雜念，無論是施法的念頭，還是反擊的想法，仿佛都被一只手輕輕抹去，全然沉浸在了眼前的林木之中。
“覆燈火只是對知見障有一點克制而已。”
“終究不是至尊果位，真要斗起法來，還差得遠呢！要不然當年就不是我殺鴻運，而是鴻運殺我了！”
話音未落，一只手掌已然輕飄飄地按在了呂陽的胸口。
“砰！”
沉悶的炸音響起，叫呂陽的身軀為之晃動了片刻，然而下一秒，昂霄就發出了一聲疑惑的輕咦。
呂陽，安然無恙。
足以粉碎金丹真君，甚至叫魂魄都難以轉世的滔天法力，明明正中呂陽，卻仿佛落入一座無底深淵。
甚至不僅如此，就連來自大林木的影響都在這一刻被全部切割，原本呆滯的呂陽也恢復了思考，空洞的眼神重新凝聚，看著近在咫尺的昂霄二話不說，抬手就是傾力一拳轟砸了出去！
“轟隆！”
呂陽這一拳絕非凡俗，一身堅軀生出的蠻橫巨力幾乎等同于意象，排山倒海般正中昂霄的面龐！
霎時間，昂霄仰首！
就連他周身煙氣都被呂陽這一拳結結實實地轟散了不少，更是讓呂陽心中驚喜莫名，甚至不敢相信。
‘我還手了？’
面對昂霄的知見障，我不僅撐住了，甚至還有余力還擊.一念至此，呂陽差點流下兩行清淚。
我也有今天啊！混出頭了！
他掙脫昂霄手段的原理很簡單，就是往生相自主感應，將他受到的所有攻擊都接引了過去。
正是他這一具法身三生元炁法的玄妙！
一應攻擊，都在未來。
現在的我，毫發無傷！
與此同時，硬吃了呂陽這一拳的昂霄則是輕飄飄地后退了幾步，隨后才在原地站定打量著呂陽。
片刻后，他再度開口：
“道友，我們聯手吧。”
“.聯手？”呂陽嘴巴微張。
昂霄卻很平靜，淡淡道：“不錯，畢竟道友如今也算是眾矢之的，和我差不多，正好可以聯手。”
聞聽此言，呂陽卻漸漸皺起了眉頭。
這種感覺很微妙。
該怎么說呢，昂霄好像非常冷靜，不是裝的，也不是強壓怒火，而是真的冷靜，幾乎沒有怒氣。
‘可他不該這么冷靜的。’
‘我算計他丟了冥府，丟了境界，幾乎是眉毛以下截肢的重傷，換成我哪還有心情和仇人聯手合作？’
選擇拼個你死我活都算是冷靜了！
‘昂霄的反應不對！’
這不像是一個道途斷絕的人該有的反應。
真正的道途斷絕之人，看看當年的卻邪真人就知道了，與之相比，昂霄的反應明顯充滿了異常。
簡直就像是——
‘他不會還有冥府之外的備選方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