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有天，重重云海之上。
只見牧長生神色茫然，他記得萬靈幡不是在他營造無有天的時候用掉了嗎？怎么還能有幡靈呢？
‘不對，不是純粹的幡靈.活人入幡？不僅如此，幡主還特地為其重塑肉身，還了他自由之身，哪里來的幡主，這么好心，我的傳承應該是落在江北魔宗才對啊，魔宗怎么可能會出現好人呢’
一時間，牧長生心思急轉。
作為萬靈幡的上一代主人，他對幡靈的研究早已無比深入，這才能一眼就看出聽幽祖師的異常狀態。
不過也僅此而已了。
他雖然看出了聽幽祖師曾經當過幡靈，但卻沒有看出哪怕是現在，聽幽祖師依舊在呂陽的掌控之內。
因為這是百世書的領域了。
呂陽手中的幡靈在被百世書洗過之后都已經脫胎換骨，和牧長生認知中的幡靈已經截然不同了。
不過這并不妨礙牧長生看好聽幽祖師。
‘幡靈好啊！’
‘既然當過幡靈，那必然在近距離和無有天接觸過，證無有天的成功率應該也會有所升高。’
下一秒，他又看向了重光，眼底流露驚艷之色：‘這一位也非同尋常仙靈轉世，氣運滔天不說，而且道心，天資都不差，若是將無有天交給他的話，應該也有很大的希望可以成功證出。’
想到這里，牧長生甚至有些為難了。
該選誰呢？
就在這時，聽幽祖師突然開口了：“說起來，我對道友這座無有天，其實私底下已經研究很久了。”
“.哦？”
此言一出，牧長生頓時抬起了頭，隨后笑道：“有意思，既然如此，道友覺得我這無有天如何？”
牧長生嘴上說得謙虛。
可實際上這話既然問出來了，那就是在自夸，畢竟不是誰都能和他一樣憑空培養出一尊外道果位的。
然而下一秒，卻見聽幽祖師搖了搖頭：
“如果以庸人的標準來衡量，那道友的無有天堪稱驚世杰作，但在我這里，我只能說還要再練。”
牧長生：“.”
話音落下，牧長生雖然笑容依舊，但眼底已然生出了幾分冰冷：“那道友覺得還有什么地方要改進？”
這本是陰陽怪氣。
誰曾想聽幽祖師聽完，反而一臉鄭重地說道：“其他暫且不提，至少此地的幻境就有很多進步空間。”
“我觀此地的歷練之關，全部基于道友一人的經歷，雖然驚心動魄，但看多了，其實略顯枯燥，道友當初開創無有天恐怕并不是為了求道，而是為了對付天下真君，本質是將其當作兵器。”
說到這里，聽幽祖師搖了搖頭：
“在我看來，道友卻是浪費了如此大好果位，若是耐心培養，這道果位的潛力不會遜色于正統果位。”
牧長生聞言沉默了片刻。
聽幽祖師說得沒錯，無有天只是他用來限制天下真君的兵器，并不是他計劃中用來求道的根基。
不過對于聽幽祖師口中的潛力，牧長生卻是嗤之以鼻。
“正統果位源于天公，豈是區區外道能比的？道友雖然天賦卓絕，但終究是一葉障目，信口開河了。”
“或許吧。”
聽幽祖師不置可否，只是再度仔細打量了一下四周，眼中華光璀璨，明滅間仿佛有無數靈光在流轉。
呂陽閉關苦修的這半年，他也沒有閑著，除了修成無有天神通之外，還私下抽空去一趟骷髏山，將自己“失落”在巫鬼秘境的神魂碎片取了回來，讓他的悟性對比先前，又有了質的飛躍。
下一秒，聽幽祖師輕笑一聲道：
“若是道友將無有天交給我，我有把握讓他封鎖天下真君的時間更長，封鎖力度也會上漲不少。”
此言一出，牧長生頓時愣住了：
‘開什么玩笑！’
無有天是他的心血之作，尤其在封鎖天下真君這個功能上，他自問已經做到了堪稱完美的地步。
六十年，就是極限。
雖然如果有真君愿意付出代價，燃燒洞天，或許三十年就能破開封鎖，但這已經是很夸張的戰績了。
畢竟無有天只是外道果位！
能以外道果位，做到如此壯舉，已然極度夸張偏偏眼下，聽幽祖師居然說自己還有改進的空間？
不過很快，牧長生就恢復了平靜。
他沒有因此而生氣，反而前所未有的嚴肅，認真對著聽幽祖師行了一禮，道：“還請道友不吝賜教。”
“道友客氣了。”
聽幽祖師同樣還了一禮，隨后遞出一道神識，牧長生仔細查閱了一番，片刻后才深深吐出一口濁氣。
見到這一幕，旁邊始終不發一言的重光突然嘆息一聲。
‘倒是不用我選擇了。’
牧長生的反應已然說明了一切，聽幽祖師證無有天已成定局，無可逆轉，沒有他插手的空間了。
“重光道友。”
就在這時，聽幽祖師突然轉身，看向重光，由衷道：“我背后那位大人其實是個心地善良的好人。”
“道友不必過于擔心。”
“假以時日，只要道友傾力配合，來日覆燈火之位非你莫屬，對你而言，現在反而是多做多錯。”
重光聞言眉頭微皺，隨后搖頭：
“多謝道友提醒，我會仔細斟酌的.不過這是我的路，只有我能走，我不會將身家性命寄與他人。”
說完，重光便看向了牧長生：
“先天道友，我想要和你談一樁交易。”
“.可以。”
牧長生聞言點了點頭，隨后就見云海起伏，將兩人遮掩，片刻后，牧長生一人走出，重光已然消失。
“他拿到想要的，已然離開了。”
牧長生淡淡道：“道友天賦驚人，不需要我解釋就看穿了許多，既然如此，我也不再做多余的贅述。”
下一秒，他的掌心便浮現出了光芒。
光芒匯聚，化作一枚寶丹模樣，其上銘刻著無窮箓文，虛幻飄渺，周遭云海都因為這枚寶丹而涌動。
競自由！
“道友的想法我已悉數明了，既然道友有心，那就交給道友去做，或許能給這天下帶去全新的變數。”
說到這里，牧長生的眼中也浮現出了期待之色，他看了聽幽祖師對無有天的改造，幅度之大讓他都震驚，嚴格來說那已經不能稱之為無有天了，如果成功，對他無疑也有不小的好處。
不過有一件事，他還有疑慮。
“道友，你有不惜一切也要和天下真君為敵的決心嗎？面對天下真君的壓迫，你又有堅持的理由嗎？”
牧長生沉聲質問道。
這才是關鍵，如果證了無有天的人是個軟弱之輩，不敢和天下真君為敵，那就不是合適的人選。
與此同時，聽幽祖師卻是面露懷念之色：
‘若只有我一人，恐怕是不敢的.’
因為沒有人比他更了解真君的可怕，事到如今，他其實早就熄了當年的雄心壯志，不復意氣風發了。
‘.但是呂陽不一樣，那孩子還有心氣。’
此時此刻，聽幽祖師之所以證無有天，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呂陽，為了巫鬼道的嶄新未來。
聽幽祖師并不在乎生死。
努力地活完短短的一生，將成果留給后代繼承，昔日的巫鬼道就是這般，竭盡全力地支持他去求金。
否則短短三百年，他就算道行夠了，也不可能湊齊四道天罡地煞。
一世求金，聽著很驚艷，然而若非巫鬼道傾盡宗門氣運扶持，光憑聽幽祖師一人是做不到這種事的。
‘現在，該輪到我了。’
‘有如此傳人，我身為祖師，身為長輩，豈能坐視不理？’
總得做些什么。
如果非要說什么和天下真君為敵的理由，這就是了，或許并不宏大，但對于聽幽祖師而言已經足夠。
下一秒，聽幽祖師便收斂了所有表情，毫不猶豫地抓住了牧長生手中的光球，而在他的手中，這一道原本名為競自由的神通竟是漸漸發生了變化，原有的名字被抹去，新的名字浮現而出：
薪火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