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天之上,云海翻涌。
明明是四季不染之地,可如今卻是飄起了一陣詭異的霜雪,入眼所過一片昏瞑,就連風聲也停滯了。
大靜謐。
云海正中,只見一位華服青年盤膝而坐,雙手結印,手中托著一輪皎潔明月,映出絲絲縷縷的寒光。
這一輪明月正是天地風霜的中心,寒光在他周圍繚繞,形似幻霧,飄蕩間生出月桂,玉盤,冰蟾等諸多意象,卻又一閃即逝,最后盡數回籠,又讓這一輪明月愈發明亮,映照出一張靜默面龐。
‘肅玄霜!’
這一道神通就是呂陽繼兵革主,頑金公之后的第三道神通,位屬辛金,乃是持法所化。
此刻被呂陽托在掌心。
不需要特意做什么,就有一道道月華流淌而出,感應天地,穩穩地壓在了下方的一位僧袍少年身上。
“哪里來的圣宗道友!?”
伏龍羅漢抬起頭,發出了尖銳的咆哮聲,全然沒有想到自己打窩釣個煉氣,居然反而被別人給釣了!
對方修為顯然高他一籌。
就這還特么的設陷阱,搞偷襲,再加上地處江北,不用想伏龍羅漢都知道這肯定是圣宗真人在搞鬼!
更要命的是,此人的神通極克他!
‘辛金為霜,天地肅殺,草木黃落而衰所幸我的火熾龍乃是甲木,否則現在恐怕已經死了!’
想到這里,伏龍羅漢不敢有絲毫懈怠,口齒開合間不斷吐出熊熊烈火,化而為龍,抵抗著從天而降的玄霜天幕,奈何這一點火光就像是嚴寒冬日下的一捧火堆,雖然溫暖,卻總有熄滅的一天。
“道友!前輩!你我可有什么恩怨?”
“如果是圣宗例行的打秋風,您直說就是,何必動手?”
伏龍羅漢叫的更凄厲了,求饒聲中還帶著憋屈,畢竟他向來與人為善,活到今日當真沒有一個仇敵。
這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然而呂陽卻完全沒有理會他的意思,只是靜靜打量了他片刻,隨后眼中陡然浮現出了幾分凜然笑意。
以前他道行淺薄,還沒看出端倪。
如今再看,卻是看出了伏龍羅漢那看似光鮮的羅漢外表下,實際上卻是色厲內荏,根本沒幾分底氣。
原因很簡單。
“你修的第一道天賦神通竟是甲木!”
伏龍羅漢修的是《九變化龍決》,道基直指城頭土,第一道天賦神通應該修戊土才符合意象。
為何會是甲木?
呂陽心思一轉,頓時明白了前因后果:“到底是散修,貪圖眼前進步,囫圇吞棗,結果反斷了道途!”
如果呂陽所料不差,伏龍羅漢八成在還是散修的時候意外撞到了一道甲木,于是二話不說就將其吞了,也算他運氣好,甲木和寅木性質相近,道基可容,這才沒有直接爆體而亡。
然而僥幸沒死,也斷了道途。
‘怪不得上一世弄死他的時候,凈土毫無反應,明明伏龍羅漢才是釋修,結果凈土反而更加在意我’
伏龍羅漢從一開始,就是棄子了!
若非如此,凈土既然想要證城頭土,又怎么會對伏龍羅漢不聞不問,以至于他修為才筑基中期?
想通一切后,呂陽頓時笑了:
“伏龍道友,看來今時今日是沒有人會來救你了,搞不好有的人還盼著你死,好再扶持別人上位呢!”
話音落下,天地間玄霜彌漫,一片肅殺,所過之處禁鎖虛空,靈氣衰竭,萬法凋零,當真是一副末法景象,伏龍羅漢幾次奮起法力,試圖沖破這一層玄霜,結果卻只是在上面撞了個頭破血流。
“前輩到底要什么!”
事已至此,伏龍羅漢也不再心懷僥幸,干脆道:“但凡小僧能做的,小僧都愿意做,只求前輩饒命!”
“呵呵.”
呂陽聞言低垂眼瞼,一道聲音幽幽傳出:“我聽說江北奇觀素姮宮內有一道辛金,是否如此啊?”
“有有有!”
伏龍羅漢沒有絲毫猶豫,趕忙道:“那是寶瓶水月菩薩所立的奇觀,其中確實有一道辛金!”
說完他又打量了一眼呂陽,心中閃過一抹疑惑,因為在他看來,呂陽的肅玄霜明顯已經是一道辛金神通了,既然如此,為何還要求辛金?難道是想要煉制一件與神通相合的靈寶?
呂陽自然是不露分毫,神色平靜道:“能否為我取來?”
“能能能!”
伏龍羅漢不敢猶豫,只因四周的玄霜已經將他周身烈火徹底壓死,如刀割凌遲一般撕裂他的法軀了。
不過他心里卻有另一番計較。
‘且先度過這一道難關,只要讓我逃了,大不了往凈土一躲,諒這兇人再厲害,又拿我有什么辦法?’
話雖如此,呂陽卻猜到了他的這一番心思:“道友空口無憑,我很難信你啊。”
“小僧可以立法契!”伏龍羅漢趕緊道。
呂陽搖了搖頭:“天下誰不知道你們凈土最喜歡的就是以大欺小,最不怕的也是這些限制的手段了。”
“這如今分明是道友在以大欺小”
伏龍羅漢嘴角一陣抽搐,此人明明修為比自己高,卻搞埋伏,玩偷襲,居然還有臉說什么以大欺小?
“那能一樣嗎!?”
只見呂陽聞言果斷地搖了搖頭,義正言辭地說道:“道友與我都是筑基中期,嚴格來說算是同境界。”
“只不過我比道友多了一道神通而已,怎么能說是以大欺小呢?”
此言一出,伏龍羅漢的表情頓時變得古怪了起來。
這感覺,味不對啊。
沉默片刻后,他才試探性地看向呂陽,低聲道了一句:“.劍閣?”
呂陽:“.”
“少廢話!”
呂陽不再拖沓,干脆道:“看來道友還沒有想清楚,既然如此,道友對我也沒用了,還是送你輪回”
“有辦法!有辦法!”
伏龍羅漢趕忙道:“小僧有一位弟子,聰明機敏,小僧可以讓他去取來辛金,然后再交給前輩您!”
“.弟子?”呂陽聞言一愣。
伏龍羅漢還以為是他不相信,趕緊解釋道:“此人法號廣明,道友肯定聽過,他是我凈土新近降誕的佛子!我之前是他師傅,他最聽我話了,以他的地位,取一道辛金根本不費吹灰之力.”
聽著伏龍羅漢的描述,呂陽漸漸皺起了眉頭。
‘.廣明。’
呂陽當然不會忘記這名字,上一世此人和他緣分不淺,是個有心機,有天賦,還有幾分氣運的釋修。
可問題是,佛子?
出于對凈土的心理陰影,呂陽心中陡然生出了無數陰謀猜測,甚至直接懷疑到了凈土那位世尊頭上。
然而下一秒,他又收斂了神色。
“轟隆!”
沒有任何遲疑,呂陽直接收攏肅玄霜,將伏龍羅漢徹底鎮壓,而后收入袖中,轉而看向了身側。
在那里,一道身影憑空乍現。
那是一位臉龐如刀削斧鑿的中年男子,神色嚴肅,一雙宛如燈火般的明暗眸子直勾勾地打量著呂陽。
鴻舉。
呂陽見狀沒有任何意外,此刻他早已披上了鴻運的金性外殼,鴻舉靠近他的時候他就感應到了異狀。
下一秒,呂陽便微微一笑:“怎么,不認識我了?”
話音未落,他就放出了鴻運金性的氣機,而察覺到這股氣機的鴻舉也頓時舒展眉宇,隨后俯身下拜:
“鴻舉見過大人!”
然而見到這一幕,呂陽的笑容反而漸漸收斂了。
‘.不對。’
盡管鴻舉的言行舉止都十分恭敬,但是呂陽憑借鴻運金性對其的感應,還是敏銳地發現了些許異樣。
‘心生疑竇,念頭不定他在懷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