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行人、商鋪、小攤、車來車往。
季浮游行走在這處離北極星商業中心不遠的街道上。
入目之地，眾生蕓蕓。
縱然迷霧侵蝕，魔物肆虐，可絕大部分普通人，仍然得為一日三餐奔波，為生活瑣事憂愁。
走在這里，時間、生活仿佛被割裂了一樣。
他就像回到了兩年前，四處投簡歷、找工作的普通人日子。
高高在上的赤星安全防御聯合會會長，穿梭各大異世界的十階天境，搏殺一頭頭天境魔物、異族的場景，就像是一場不真實的夢境。
要不是因為時不時可以看到一些人身上帶著武道的痕跡，他都要以為世界從未發生過變化。
“不同的位置，看到的亦是不同的風景。”
季浮游心有所悟：“赤星聯合防御理事會會長看到的迷霧入侵、赤星安危，看到的是戰爭、萬族爭霸，可對低層人員來說，他們縱然知道外界異獸、魔物，又能如何？僅僅生活，已經耗盡了他們全部力氣。”
他看著身邊忙忙碌碌的蕓蕓眾生。
“上位者為了自己的統治，為了局勢穩定，消磨他們的精力，瓦解他們的意志，等到危難來臨時，又希望他們有激情，有熱血，攜偉大的理想、斗志，去為大商、為赤星、為人族盡一份力量……”
這算什么？
既要，還要。
這種情況下，他們唯一能夠做的，是隨波逐流。
萬靈族人……
活著，也不錯，死了，也可以。
但赤星上的底層，宏觀上又何嘗不是如此？
盛世，他們茍活，亂世，命如草芥。
他們能夠做些什么？
他們又能做些什么？
某種程度上……
萬靈族人甚至活的比赤星那些只有隨波逐流之力的底層人士更通透。
“以爭斗求和平，則和平存！這是國策！可當執行國策的上位者視那些敢于揭發不公、對抗不公的‘爭斗者’為社會不安定因素時，那么，那些上位者，大抵的壞了，而且，這種壞，不是一兩個壞，而是環境壞了，崩塌式變壞……”
季浮游聯想到聯邦建立之初。
當年那些“偉人”在當權者眼中看來，也是不安定因素吧。
世間就是一個輪回。
屠龍者終成惡龍。
所以……
放棄責任，放棄理想，放棄追求，就這么渾渾噩噩的活著，也不失為一種解脫，一種與自己的和解。
活著，也不錯，死了，也可以。
沒必要讓自己那么勞累……
思緒至此，季浮游行走的身形不由自主停了下來。
這一刻，他覺得自己在這里逛了片刻，都有些勞累了。
不想出門。
不想交流。
不想和人接觸。
他想回去。
去自己覺得最舒服的地方，最安逸的地方，然后躺下，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想，就這樣……
“我確實要人間煙火氣，但并不是這種氣息……當今環境崩壞，底層，根本提供不了煙火氣，只有戾氣、負面氣息，和他們待在一起，都會感到恐怖、窒息……”
他邁開步伐，就要離開這里，回去……
回云景園，回伏龍山，回云頂山。
只要他不和這些人接觸就好。
只要不看，不接觸，不交流，世界仍然風和日麗，一片安寧，所見盡是璀璨繁華，太平盛世。
“不對！”
就在季浮游邁開步伐才走了幾步時，他卻猛然驚醒。
“不對！我的狀態很不對！”
他瞬間重新將目光投向那些蕓蕓眾生。
這方充斥著人間煙火氣的繁華街道。
他意識到，這是萬靈界中空虛對他的一輪反噬。
這輪反噬侵蝕著他的心靈，險些讓他不知不覺中，也要沉淪其中，并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喪失斗志，迷失方向，直至被空虛吞噬。
“以萬靈界磨礪心靈，負面作用居然如此之大！？”
季浮游心中凜然。
這一刻，他意識到，他想的太過天真。
心靈之力，沒有那么簡單能夠練就。
縱然他有虛神界，并事先做好了充分準備，但……
磨礪心靈的后遺癥，仍然無孔不入的侵蝕他的內心。
“我需要，激發斗志的力量！”
季浮游大步流星，直奔一些當年聯邦建立之初的紀念地而去。
他打算去那些地方，領悟那些“偉大者”們在無比艱難的環境下煥發斗志，再造山河的信念，重拾那種燃燒原野的不滅火焰。
帶著這種想法，季浮游很快來到了星光市最大的一處紀念館。
好在，現在星光市人人向往武道，再加上外部壓力大，已經沒那么多人到處瞎轉悠了，紀念館既不需要預約，也不需要門票。
當然了，為了節約經營成本，入口從先前的6個，變成了1個，進去時仍然得排隊。
等到進入這座紀念館，季浮游看著上面一段段記載著歷史的圖像、雕刻，以及一些當年留下來的物品，心靈狀態總算稍稍挽回了一些。
但……
要徹底扭轉過來，重拾信念，并重新進入萬靈界修煉，就有些力所不及了。
除非，他能真正讓自己投入這段歷史中，去感受那種神州陸沉，再造山河的悲壯與激昂。
可時間不能倒流，歲月無法重現，他顯然無法身臨其境的去體會這一點。
“參觀這些紀念館，體悟先輩不屈的抗爭意志，確實能有效扭轉消沉的意志，但……這種效果第一次最強，隨著時間推移，將會漸漸減弱，而我，顯然無法在效果減弱前悟出心靈之力……”
他得找到新的方法來彌補磨礪心靈帶來的負面效果。
“心靈之力……”
季浮游喃喃自語。
或許，他真的該按照常規方式，先修煉到十二階巔峰再說。
那個時候，修行者對自身的掌控達到巔峰極致，力量亦是達到了某種臨界點。
成就、信心，無不處于人生最巔峰。
如果能好好蘊養這份“勢”和“念”，說不定就能靠著這股力量，沖入心靈領域，從而攜這種大勢和信念，堅定內心，直面心靈，引出心靈之力。
“十二階……”
季浮游離開了紀念館。
找了個沒人的地方，虛空之力引動，伴隨著迷霧翻涌，等到他再出現時，已經到了玄月島上。
不過，這一次來到玄月島的虛空裂縫旁，他并沒有第一時間參悟虛空之力，而是任由自己的身形浮空而起，虛神界中模擬出來的“偉大者”之軀，他自身，以及現實世界叩開星門“看”到的那位偉大者宙光，三者間再度連成一體。
無盡的星輝被牽引著，灑落在他身上，將他那瀕臨過半的能量化身軀，進一步朝能量化方面推進。
三天、六天、十天、十五天……
在他沐浴星輝的第十九天，能量化的身軀仿佛打破了某種桎梏。
他伸手，清晰的感覺到他的身軀仿佛能夠透明化一般，看上去已然沒有半點血肉形態的模樣。
當然了，雖然可以半透明，看不出血肉形態，但要徹底讓自己化為一團能量，千變萬化，任意轉變形態，卻也為時過早。
“十一階。”
季浮游低聲道了一句。
到了十一階后，他仍然沒有停止，繼續讓自己的身軀朝純能量化推進。
一開始時，像是鞏固境界一樣，能量化推動效率多多少少有一些。
可在經歷十天后，能量化的效率明顯慢了起來。
一方面……
血肉之軀完全能量化對自身意志強度、生命力利用率要求太高，另一方面……
“快到極限了。”
季浮游掃了一眼虛神界那尊“偉大者”的身影。
那以虛神界之力早早模擬出來的“偉大者”星體，盡管這段時間經過一次次重塑、改進，可仍然沒到十二階。
而沒有了這位“偉大者”充當藍本提前鋪路，他的修煉速度自然慢了下來。
“根據目前的虛神界之力……順利的話，半年，可以將‘偉大者’的星體推進到十二階，然后再用幾個月，將十二階的星體投射到我身上，我自己再試著完成星體重塑……”
全過程，順利的話一年！
不順利的話，怕是得兩三年，三五年。
兩三年、三五年時間，其他文明等的起，可赤星，等不起。
“我需要十二階生靈的星體狀況！即……我需要純能量化星體的結構作為參考！”
只有得到足夠的純能量化星體參考，提供數據，虛神界中虛擬出來的“偉大者”才能在極短的時間里晉升十二階。
而參考數據越多，未來，他完成星體的純能量化，也會越來越快。
唯一的問題是……
“十二階！”
他目前所能接觸到的十二階，只有一個魔龍族。
想要讓那位魔龍族教主顯現自己的星體讓他參悟……
幾乎沒有可能。
除非他能將魔龍教主打趴下，動彈不得。
“十一階，打趴下十二階的魔龍教主，簡直是妄想……”
除非，他能領悟心靈之力！
作為對標傳奇的力量，可以直接將他的力量利用率提升到100，到時候哪怕僅僅十一階，星體尚未完全能量化，仍然擁有著以弱勝強，扭轉乾坤的實力。
可這樣一來，問題又回到了原點。
他要修成十二階的目的，就是為了領悟心靈之力。
但要領悟心靈之力，才能短時間里擁有擊敗十二階魔龍教主的力量。
堪稱死結。
季浮游眉頭緊鎖，不得解答。
就在他沉吟數日時，他前方不遠的虛空裂縫中突然有虛空之力涌動。
等到他從思索中恢復過來時，虛空之力已經卷起了大量迷霧，而迷霧中……
一尊熟悉而陌生的身形，被投送而出。
這是……
“牛魔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