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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 幫我辦一件事


更新時間:2025年07月10日  作者:非10  分類: 言情 | 古代言情 | 古典架空 | 非10 | 逢晴日 
少微的視線越過恭敬垂首的眾人,看向他們身后矗立的神殿。

翌日,著五品春服、深青色寬袖長袍的新任太祝,攜神祠屬官,踏入了這座威嚴的神殿中。

接過郁司巫遞來的三炷檀香,少微持香而拜,以此敬告神鬼。

身后眾人隨她一同敬拜。

香火敬于香爐內,少微回身面向眾人,郁司巫率先躬身行禮,恭敬而拜:“下官郁櫛,攜神祠官吏巫者,恭聽太祝訓示!”

眾人齊拜高呼:“恭聽太祝訓示!”

少微心中忽然忐忑,身為一個騙子,她并不知該訓示些什么,但見眾人躬拜不起,顯然是非要她說話不可的,只好佯裝鎮定,從以往讀過的典籍中搜刮拼湊一番,強行正色道:

“今蒙圣恩,俾領祠官。吾與諸君共侍神祇,所領雖為鬼神事,實承卻是社稷山川之重,黎庶萬民之托。萬望爾等同心相顧,虔敬執事,以上達于天,下安于民。”

香火漂浮中,少女清亮肅穆的聲音傳遍大殿,眾聲齊應“諾”。

幾名年長些的七品官吏相互交換了眼神,他們原只當這位新任大巫神所憑不外乎降神之能,現下這番話倒也分外得體,言之有物,倒是出人意料,像是讀過不少書的。

郁司巫也頗感意外,本以為至多說一句“諸位請起,散去各執其事”便罷了,誰料花貍這樣爭氣,一開口便似神鬼點化一般。

如今縱在心中自語,再稱花貍,似也有些不敬了,郁司巫暗想,理當改為神貍才是,這不是上天賜下的神貍又是什么?

而大巫神上任,按說要先行入宮拜謝天子,但昨日郭食傳旨時特意有過叮囑:圣上有言,讓花貍先行養傷,待一切安置妥當,七日后再入宮不遲。

這安置二字,是因皇帝賜下的諸多獎賞中,亦有府宅一座。

這座府宅距神祠不算遠,乘坐車馬兩刻鐘可達,是從前一位五品官員的宅邸。

接下來兩日,花貍仍被拘在神祠中養傷,郁司巫包攬了一切事務,先是將一應賞賜認真清點,親自送去“姜宅”,又親自訓誡了宅中奴婢。

這些一并賜下的奴婢總共十六人,六位女奴,十名健仆,皆是官奴。

郁司巫仔細查問每個人的出身來歷。

司巫日常的職務乃是協助大巫神,故又有侍神者之稱,在神祠之中如此,在神祠之外郁司巫亦不敢馬虎。

這只神貍是神祠的命脈,卻也是只年少無依的外來貍,如今初建巢穴,不知多少雙眼睛盯著,這些奴婢中難保沒有誰趁機安插的眼線。

但查問也好,訓誡也罷,只能敲打一二,歸根結底還得有幾個信得過的自己人來用。

郁司巫返回神祠,私下說明此事,少微胸有成竹地點頭:“放心,此事我已有安排。”

少微的安排便是在次日去往新宅的路上,順手買回三名家仆,將三人領回宅中,隨手點了宅中一名女奴,讓她領著三人前去官府立契,并分別取名為姜錢、姜墨、姜魚。

帶三人去立契的女奴名喚詠兒,身契立好之后,她將三人領回,暗中觀察兩日余,越看越覺得年少的家主吃了虧上了當。

那姜錢為人寡言不提,凡是交待他些事務,他只會敷衍地應一聲,然后半日不見人影,不知藏在哪里躲懶,分明是條懶漢。

姜墨倒是年青活躍,長得也很俊美,可卻是個傻的,只知往灶屋里鉆,拽都拽不出來。

姜魚更不必說了,那樣小小一個,倒還要養著她長大,歷來除了家生子,買女奴還是要買接近成年的才合算啊!

總之懶的懶,傻的傻,小的小,或好吃,或懶做,或兼具只會吃不會做——家主必是善心作祟,這才叫人坑騙了去!

偏生家主昨日發了話,只許這三人在居院出入,近身侍奉。

詠兒左思右想也不能服氣,干脆跑去求見家主,勸說家主將這三人速速倒賣出去,哪怕賠些錢,總比砸在手里耗費米糧來得合算。

姜錢和姜墨又不見蹤影,堂中僅有那姜小魚在,這小魚此刻叉腰立在盤坐案后喝藥的家主身側,也不管她是來告狀的,先糾正她:“不可喊家主,要喊少主!”

詠兒當即想斥責她不懂規矩,但見家主擱下藥碗,并未說話,只好忍著氣反問:“少主一說從何而來,區區小婢胡言亂語。”

小魚殷勤捧起空碗,昂首道出商量好的說辭:“少主敬奉神鬼才有今時成就,為感念神鬼恩德,少主要在府中敬神鬼為主,故而少主只稱少主。”

巫者的鬼神信仰歷來深重,詠兒臉色變化一陣,自也不敢頂撞,只是依舊不滿這三人的存在,剛要再說,卻聽家主開了口,言辭直白簡單:“我看著順眼,心中喜歡,想用便用了。”

詠兒一下語塞,看著那盤坐案后的少女,只見其身穿深青色繡著花鳥圖騰的巫服,發辮烏黑,額間墜彩石,一雙黑眸亮極,說話時與人對視著,帶著天然的自主,看起來很不喜歡被規則道理捆縛。

被這雙眼睛看著,詠兒再說不出不滿的話,說得再多對方也不會聽勸,不過自討沒臉。

她且還要年長幾歲,此刻不禁感到一陣難堪,當即垂下頭便要告退,卻忽聽那聲音說:“我看你也覺得順眼,不禁有些喜歡,之后你也可以來我居院中。他們說前院缺個掌事,便由你來做吧。”

詠兒驚異地抬頭,因為驚喜害羞,很快紅了雙頰。

面對這幾乎任性的青睞,她沒有推辭,欣然拜下:“請家……少主放心,詠兒定不負少主厚愛!”

少微點點頭:“去做事吧。”

“諾!”詠兒起身,躬身退出。

小魚端著空碗,也跟著她一同出去。

此刻詠兒心情大好,再看這變成了“自己人”的小孩,莫名就順眼許多,人雖小,卻也伶俐勤快,想來只要好好調教,多少能做些事。

堂屋中,少微盤坐托腮,心想這詠兒若是奸細,她示以厚愛信任,給其做手腳的機會,便會加快其敗露的過程。

若不是奸細,卻主動跑來提醒她,生怕她受騙,可見性格直爽大膽,又有擔當,必然能夠幫她將這座宅院管理妥當。

如此思忖一番,少微不由暗忖,這分明就是馭人之術吧?如此高深的技藝,不曾想就被她這樣隨手用出了,好似水到渠成,大約有些天分在。

恰逢家奴從外面回來,少微遂將自己這番思量道出,并詢問他:“我這樣用人,你覺得如何?”

家奴沉吟一瞬,道:“雖說赤手空拳而來,但如此日夜精進不休,何愁大事不成。”

坐在這處屬于自己的宅子里,聽著這樣的夸贊,少微也不禁更添向上的信心,她坐得筆直,已初顯一家之主的派頭,負責認真地詢問家中事:“青牛帶過來了?”

今日趙且安和墨貍一大早出門去了小院,前者負責牽來青牛,后者負責帶人在地室中打鐵。

少微此番又得來許多賞賜,悉數交給趙且安,讓他暗中養人置物,那座隱蔽的小院恰可作為長久據點來用。

此刻,趙且安自行坐下倒水喝,一邊答:“帶來了,已牽去馬廄中,那馬廄寬敞得很,可以另養幾匹健馬。”

少微點頭,又叮囑:“那記得分開來養,或使人另搭一座牛棚,不然只怕日夜抵撞,牛仰馬翻。”

青牛失去一蹄,非但不曾自卑,反而脾氣日漸剛烈,已頗有些天不怕地不怕的氣態,若與健馬同處,只恐它自恃鐵蹄在身,行霸凌之舉。

不過這些時日一直只將它關在狹小后院中,難免叫它急躁,如今祝執已死,終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牽出來走動了。

以小見大,可見祝執死得不能更好了,死他一個,方便的又豈止是一頭青牛。

姜宅正式掛上門匾的次日,蛛女和阿厭也前來拜賀。

若祝執還活著,蛛女是絕不敢在明面上拜訪花貍宅邸的。

而今花貍升任大巫神,不少官員也送來賀禮,同為巫者的蛛女和阿厭登門示好,此舉再常見不過。

去往姜宅的騾車內,阿厭低聲問蛛女:“阿蛛,那日晨早,花貍將你追回……究竟與你說了什么?”

似乎就是從那時起,阿蛛就變得有些不同了,甚至在山莊起火那晚,竟敢直接拔釵殺人……雖然祝執的人事后都被誅殺,但此事依舊是個秘密。

此刻面對同伴的詢問,蛛女輕聲答:“我本欲投井,但花貍說……惡人自有惡報,神鬼自會降罰。”

阿厭:“只是如此?”

“是,我信花貍。”蛛女反問同伴:“之后的事實你我都看見了,花貍是最可信的,不是嗎?”

這是無法否認的,阿厭點頭。

蛛女沒再多言,那些暗中經歷的謀劃、驚險,是不可泄的秘密,而有些事她也無法想通,比如花貍為何會落入祝執手中,而被困在山莊上的花貍雖未降神,卻依舊處處不凡……這些她都想不通,但她不會去問,她只需要知道,縱是陷于萬般艱難的境地中,花貍依舊可為常人所不能為,踐行了承諾,幫她報了仇。

無論是降神在身的花貍,還是原本的花貍,都是不凡的,都是值得信任感激的。

二人被請入姜府,阿厭一路環顧四下,愈發真切地感受到如今與花貍的懸殊。

回想數月前一同進京,她們眼中那個沒出息的小巫,今時已是京中無人不知的大巫神。

而讓大巫神幫著繼續養蛇養蛛……會不會太無法無天?

阿厭心中打鼓,好在得知黑蛇這兩日捕鼠有功,此刻也被沾沾驅使著殺蟲去了,倒成了有差事可做的正經蛇役一條,總歸叫她不那么心虛了。

聽花貍說黑蛇在園中,阿厭便欣喜告退尋去。

庭院內,蛛女單獨再次向花貍行禮,雖無言,卻也無需多言。

少微看著直起身的蛛女,開口詢問:“我可否請你幫我辦一件事?”

她說話向來直接了當,不會費心鋪墊,而蛛女也無任何猶豫,當即便點頭應下:“太祝但請吩咐。”

“魯侯府昨日令人傳話,想請我登門為魯侯家中女公子診看舊疾。”少微道:“我記得你所擅針法可鎮定醒腦,可醫心脈神明之亂。”

心主神明,《黃帝內經》中,便將心智失常,稱之為神明之亂。

先前蛛女便是用針灸之法使祝執神智亢奮,也是源于此道。

因此,少微道:“我想請你代我登門,為馮家女公子看診。”

這并非難事,蛛女更是一口答應。

“對了,我有一樣東西要給你,等我取來!”少微說罷,忽然轉身快步往屋內奔去。

蛛女看著那背影,只覺這樣看來,此時的神祠太祝與當日入京的小巫花貍,并無許多區別,仍有天然純粹一面。

可這份天然純粹很快令她感到有些惶悚。

花貍奔出,向她遞來一只陶瓶,她接過,不免問:“這是……”

“祝執的一兩骨灰。”

那陶瓶恰是一只人首瓶,這下愈發驚悚,蛛女一驚,手一抖,陶瓶碎裂在腳下,細碎骨灰迸濺。

雖心驚,蛛女卻更不想毀壞花貍的好意,立刻彎身要將那骨灰收攏,然而一陣風來,吹了個七零八落。

這一下不知如何是好,蛛女愧疚道歉:“我,我非是有意的……”

少微全不在意:“既送你了,你縱有意將它灑了揚了又能如何。”

又正色道:“我之所以送你這個,是因我答應過你,要讓你親眼看到他死掉,可當日計劃被打亂,你沒能跟去。我才讓人拾了這骨灰,送給你作為彌補。”

蛛女怔然。

看著眼前那好似將獵物殘骸叼來送她觀賞,乍看有些天真血腥,實則很認真在踐諾的少女,蛛女忽而幾分哽咽,再低頭看那四散的骨灰,也不覺得可怕了,只是依舊歉然:

“可是……此乃新宅,揚于此處,難免不吉利。”

“那有什么,我又不怕。它死于我手,如今骨灰也被拘在此處,該害怕得是它。”少微說著,抬腳踩在一團碎渣上,用力碾了碾:“就該讓它不得安生。”

少微說著,沖蛛女抬了抬下巴,示意她也踩一踩。

蛛女壯起膽子踩上去。

骨渣在腳下是碎的,她碎掉的尊嚴與人格卻在歸位完整。

不止是內在的變化,外在的環境也在隨之變好。

原本她被祝執剁下手指時,太醫署里的人無不勸她忍耐,而今祝執死了,她成了邪祟作惡之下的幸存者,太醫令竟親自出面安撫于她,并詢問她是否愿意去藥庫做事,可以為她安排一個清閑的好差事。

她當即拒絕,表明自己一根手指的缺失并不影響施針。她當場接受了考校,完成得十分出色,就此升為正式的針師。

從姜宅離開后的次日,蛛女作為太醫署的針師,帶著一名藥徒,登了魯侯府的門。

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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