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形勢不好,昌州大戶都蜷縮在屋里不敢動彈。
街道上鋪子也關門閉戶了,唯有趙家的百草堂每天還在開門,趙大夫還在坐診。
同行幾家藥鋪的東家都在罵:趙家是想錢想瘋了,連命都不要了。
當有人告訴他們,趙家百草堂門前有一張大大的告示,告示內容是如此如此的時候,眾人又是一陣嘲諷:想用這個博得反賊的同情心?
真正是太天真!
縣衙里,自封馬將軍的人正在聽著下屬的匯報。
“偌大一個昌州只有一家店鋪開著門的?”
“是,將軍,那家叫百草堂的藥鋪門上還貼了一個告示。”
馬將軍聽完點了點頭。
“傳令下去,任何人不得去百草堂找他們的麻煩,違令者斬!”
“是,將軍。”
說實話,看到告示的時候他們也是心里一震:人吃五谷生百病,都是有父母妻兒的人,誰生病都不好受,允許這個藥鋪正常開門營業就是在積福。
果然,馬將軍也是這樣認為的,這一條律令無形之中就是給百草堂加了一道保護傘,這樣看來,百草堂開門看診就不會有任何的麻煩了。
“另外,令所有商戶三日之內必須開門營業,特別是糧行,關系著百姓的生計,不開門存糧就給他沒收充公。”
“是,將軍。”
馬將軍并不是什么莽夫,他也是懂政務俗務的人。
深深的知道占領昌州只是第一步,能讓昌州的百姓臣服才叫占領。
大小商戶聽見傳令要開門時感覺天都塌了!
賣吃的用的這些店開了門還有好的?
那些賊……那些官兵又吃又拿又不給錢,這店鋪還怎么開下去?
開到最后虧得底褲都沒有。
四個糧行的掌柜平日里可能是冤家,這會兒卻好得像親兄弟一樣。
他們躲在了萬家的小廳里商議:店鋪怎么開?糧價怎么定?
最后一致認為:糧還會漲價,現在全賣了就會錯失發財的好機會。
協商后決定:限量銷售,價格比動亂之前漲了兩倍。
每正就是每天賣完就關門。
馬將軍也不能說沒開門啊,我們都是為了大家好,每天定量銷售以防有錢人家多買少錢的人家買不到。
不管是誰,錢多錢少,官大官小,一律憑戶引每戶只能買兩斤。
馬將軍知道這事兒的時候暗罵一聲:奸商!
百姓看到糧價開門了,蜂涌而至,至于說憑戶引每天只能買兩斤糧也認,主要是家里已經揭不開鍋了,買一些回去續命。
于是昌州四大糧行門口每天都排著長長的隊伍,買到糧人則是歡天喜地,沒買到糧的則是哭天搶地:意味著又一天得挨餓肚子。
有些人索性就不走了,通宵達旦的坐在糧店門口蹲守,造成街道行人都過不了。
馬將軍見狀想管也管不了。
同樣的,其他店情況也不比糧店好。
因為確實有官兵進店吃喝拿卡要,搞得他們苦不堪言,上午開一個時辰的門,下午就以賣完了為由關閉店門。
每一天真正開門營業的還是只有百草堂。
對此商戶們都覺得很正常:誰TM沒事兒去搶藥啊?他們不怕偷不怕搶,自然敢開門營業了。
當然,百草堂在這種動蕩不安的時侯冒著危險開門正常坐診,藥費還是和平常時候一樣的。
這一點讓許多病患家屬感恩戴德,都說菩薩保佑百草堂的東家長命百歲,全家幸福安康,生上十個八個兒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患者家屬的祈禱起了作用,就在外面還兵荒馬亂的當下,春暖整個人都懶洋洋的,沒有一點兒精氣神。
最先的時候以為是晚上和趙明華鬧得太狠。
所以有好幾天晚上都沒讓他鬧了,就覺得不舒服。
趙明華也是疼媳婦的人,媳婦不舒服他自然就收斂了。
媳婦不舒服,他特意交待慶生讓周媽給媳婦熬點魚湯補身子。
“少奶奶,這是少爺特意交待周媽為您熬的魚湯。”百合端了湯進來:“周媽交待您趁熱喝了,若不然冷了就會有腥味兒。”
“哎,不太想喝。”
但是這又是趙明華和周媽兩人的心意,春暖只好接過碗喝魚湯,
只是才送到嘴邊,心里突然感覺到難受,然后腸胃里一陣翻涌。
春暖連忙放下碗跑到凈房里去,吐了個暈天暈地。
“少奶奶,您沒事兒吧?”
百合嚇了一大跳:“要不要請大夫看看?”
春暖沒理她,繼續吐,吐到苦膽水都出來了才好受些。
百合又連忙倒了一杯溫開水端過來她漱口。
“少奶奶,奴婢去請陳大夫來給您看看吧?”
“看什么?”丁香走了進來:“少奶奶哪兒不舒服?”
“我沒事兒,你們不要吵。”
春暖現在心里就很煩躁,不想聽見她們大聲說話的聲音。
兩人相視一眼,都沒再吭聲。
過了一會兒,百合還是不放心。
“少奶奶剛才吐了。”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后面精彩內容!她問丁香是請大夫還是告訴少爺。
“都讓你們不要吵,讓我靜一靜。”
春暖幾乎是要發火了。
一直以來,她的脾氣都很好,對下人從來都是和顏悅色的,從來沒有這么煩躁過。
兩人又不吭聲了。
突然丁香想起來了。
“少奶奶,請算您罰奴婢,奴婢也要說。”丁香道:“白合說您剛才吐了,奴婢這才想起,您初六就該換洗了,現在已經是十八了,還沒有換洗,您是不是病了?”
春暖看向丁香,這丫頭提醒得真及時啊!
她還真以為自己是腸胃不適病了。
事實上……
嗯,趕緊的,自己給自己把一下脈。
果然,是滑脈!
“少奶奶,您沒事兒吧?”
看春暖給自己把脈,兩個丫頭這才想起來:自家小姐可是肖太醫的嫡孫女,嫡傳弟子,小小的病癥是難不倒她的,她完全可以自己給自己看診。
“少奶奶……”
“沒事兒,給周媽交待一下,最近我吃了油葷,最后給我做一些清淡爽口的即可。”
她能有什么事兒?
不對,也是有事兒,滑脈,日子雖然淺,但是她是診斷出來了的。
根據推算,停當是那日大白天鬧騰種下的瓜。
想起來還是有點后怕,幸好這幾日沒讓他鬧騰了。
“丁香,讓慶生來一趟。”
“是,少奶奶。”
不知道找慶生干什么?
反正主子怎么吩咐自己怎么做。
慶生來聽少奶奶的吩咐后傻眼了。
“少奶奶,您說將書房打理出來,從今天晚上開始,少爺睡書房?”
他莫不是耳朵出了問題吧?
自打少爺成親后,除了外出談事的時候,他哪一夜不是住在暖香閣里的?
連少奶奶的不方便的日子他都沒分床,今天居然讓自己打理書房,少奶奶要把少爺攆到書房去睡覺?
少爺干了什么人神共憤的事兒?
讓少奶奶對他這么恨,恨得都不讓進房了?
還有,他要真去打理了,若是少爺不同意,豈不是又要挨訓。
“少奶奶,這是少爺的吩咐嗎?”
那啥,總感覺不正常。
“不是,這是我的吩咐,你難道就不聽我的吩咐了?”
春暖反問他:“你們少爺不是說了嗎,暖春閣我說了算,都得聽我的話,怎么,你有意見?”
“不敢,小的不敢有意見,小的只有一個建議。”
慶生求生欲滿滿的,真的,少奶奶和少爺,他一個都得罪不起,還是問個清楚明白更好些。
以免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不敢就去辦吧,別在這兒廢話。”
“是,少奶奶。”
真是要命啊,少爺這次真的把少奶奶得罪狠了,以前的少奶奶可不會這樣說話,對他們這些下人都是客客氣氣的,現在就直接差點開口罵人了。
也不知道少爺犯了什么事兒讓少奶奶如此生氣,要不,還是去給少爺面前提醒提醒吧。
趙明華從外面辦事回來,還沒來得及進暖香閣就被慶生給攔住了。
“少爺,小的有話問你。”
“有話就說有屁就放,沒看見爺正忙著嗎?”
他有重要的消息告訴春暖呢。
“少爺,您怎么把少奶奶給得罪了?”
得罪誰?
“少奶奶不讓你住暖香閣了,吩咐小的將書房打理出來你晚上睡。”
什么?
趙明華愣住了。
“你們誰惹了禍鍋讓本少爺背了?”
春暖怎么可能攆他出來,不讓住暖香閣?
不和她睡自己晚上都會失眠的,誰家好人年紀輕輕和媳婦兒分房睡?
這不是胡鬧嗎?
“少爺,您上哪兒去?”
“上哪兒,自然是去找原因。”
趙明華不是不聽從安排,是要知道個青紅皂白。
就算是死,也要死個明白,不做冤死鬼。
大步走進暖香閣,卻見丫頭們都不在,只有春暖一個人坐在榻上打盹。
趙明華見狀又是心疼又是憐惜,連忙上前輕輕的將人抱起放在床上去。
若在平時,春暖定然會醒。
但是,這會兒她卻睡得很熟,翻了一個身繼續睡了過去。
趙明華……說她有氣吧,好像又沒有;說她沒氣吧,這樣子十足的像是在賭氣。
自己要不要叫醒她?
算了,先讓她睡足了再說。
是了,不如問問丫頭,都發生了什么事兒。
當丁香和百合說春暖吐得很厲害,自己給自己把了脈,讓周媽將飲食做清淡點……一條條對癥下來,也沒發現什么端倪。
大約就只是身體不好的原因吧。
要不然去問問陳大夫,順便給她買點藥回來。
陳大夫聽聞癥狀后看了一眼自家三少爺。
“少奶奶沒告訴您是什么病?”
就感覺自家少爺不是來詢問,而是來考驗自己的。
“沒有,她睡著了。”
“少奶奶飲食要清淡,而且還睡得很好。“
是這么個癥狀。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少爺,老夫不會隔山看病,但是會看面相算命。”陳大夫決定忽悠一下這位愣頭青:“老夫看得出來,少爺三日之內必有喜事臨門。”
趙明華……為老頭兒怎么裝起了神?
在自家干了二三十年坐診大夫,現在是要改頭換面去跳大神不成?
他什么時候會看面相算命的?
“少爺,三日之內,你若沒有大喜事兒老夫請我喝酒,若是有大喜事兒,別忘記請老夫喝酒。”
反正,他這酒是喝定了。
“看樣子,你是酒蟲上頭了。”
不理他了,轉身回家。
回暖香閣的時候,春暖剛剛起床去了凈房。
出來看到趙明華愣了一下:“你怎么沒去書房休息?”
“我正想問你呢,犯了哪條天規,居然要被發配到書房去?”
“你不適合在這房里睡了。”
春暖是怕這人忍不住,前三個月是最關鍵的時候,是真的不能馬虎。
“給個理由。”
趙明華還很懵,將自己最近干的所有的事兒翻過去翻過來的回想了一遍,始終沒有找到半點對她不好的地方。
怎么就被發配了呢?
“你過來。”
趙明華連忙走了過去。
春暖附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趙明華直接傻在那里了。
“你……這……”
他怎么就要當爹了?
那小孩現在就在媳婦的肚子里生根發芽了?
不是,小孩來了,他這個當爹的怎么就不能睡這兒了?
“還不是怕你毛毛躁躁的傷著了他。”
“怎么會,他在你肚子里,我怎么會傷著他……”
突然,趙明華明白了怎么會傷著他了。
“我保證,我離你的肚子遠遠的,我們中間可以隔一個楚河漢界。”趙明華連忙發誓:“你懷孕了,我怎么能搬到書房去獨享清閑呢,你晚上要喝點水吃點什么我也好照顧,我不能去書房。”
這借口說得好像都沒有反駁的理由了。
“陳大夫說得真準。”
趙明華突然來了一句:“難不成他真的會看相不成?”
“什么”
春暖不解的問。
“陳大夫說我三日內必有喜事,果然,我要當爹了,自然是喜事,嗯,明天請他喝酒。”
春暖知道前因后果后抿了抿嘴,這男人,居然在這種事兒上好忽悠。
說他傻呢還是天真好?
只能說,陳大夫看破不說破還故弄玄虛,真是一只老狐貍。
慶生知道少爺不會回書房睡覺,心里暗自竊喜:幸好自己沒有打理書房的床,看看,根本就用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