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粥的棚子前,災民們排著蜿蜒的長隊,雖然衣衫襤褸,卻都安靜地等待著。
趙樽說讓韓蕾回去休息,但如此多的災民還沒安置好,韓蕾不放心,還是堅持留在這里。
趙樽和韓蕾來回巡視在粥棚旁,看著府衙的衙役施粥,
烈日下,衙役個個額頭上都掛著汗珠,手中的木勺在濃稠的米粥里攪動著,不時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響。
夕陽西斜時,韓蕾又將粥棚改成了臨時醫館。
駱海領著幾位清水縣的民間大夫匆匆趕來,韓蕾迎上去行禮:“多謝諸位大夫相助。”
為首的老大夫捋著胡須道:“姑娘客氣了,救死扶傷本就是我輩本分。”
大夫們客套了一番,然后就開始忙著清理粥棚里的雜物,拿出自己的藥箱準備為災民診治。
韓蕾則叫上大三大四回了自己的馬車上,她從系統界面中調出藥品購買頁面,手指輕點,無數的感冒退燒膠囊便出現在她手中。
她掀開車簾,對候在外面的大三大四說道:“把這些藥都拆了,膠囊分裝到木盆里。”
大三大四明白韓蕾的意思,點了點頭,將幾個木盆整齊排列。然后拆開包裝,摳出膠囊分門別類的裝在木盆里。
“退燒的放左邊,治咳嗽的放右邊。”韓蕾指揮著,又從系統中拿出許多維生素C片,“這些單獨放,可以增強抵抗力。”
韓蕾三人端起木盆走向粥棚,五位民間大夫已在為災民診脈。
“各位大夫,”韓蕾將木盆放在桌上,“這些藥丸是我特制的,對普通風寒發熱有奇效。煩請諸位診斷后,若是尋常受寒,就分發這些藥丸”
最年長的陳大夫看了韓蕾一眼,皺著眉,用指尖捻起一顆膠囊湊到鼻前:“姑娘,這藥老朽從未見過,是何方配藥?”
“是啊,”旁邊瘦高的李大夫附和道,“治病救人非同兒戲,這不明來歷的藥丸……”
“諸位放心。”駱海不知何時已站在韓蕾身后,笑呵呵地捋著胡須,“這位可不是普通姑娘,乃是蒼州王妃,醫術不凡。”
聞言,趙樽很自然地攬住韓蕾的肩膀:“對,連本王的命都是王妃救回來的。這些藥,諸位盡管放心使用。”
五位大夫聞言,慌忙起身行禮。
陳大夫胡須微顫:“老朽有眼不識泰山,竟不知是王爺和王妃娘娘。”
“不必多禮。”韓蕾嘴角噙著笑扶起陳大夫,“眼下治病要緊。這藥每次各兩粒,溫水送服,一日三次。”
在粥棚邊排隊的災民們聽到了他們的對話,紛紛伸長脖子張望,有人小聲議論:“原來這一路上救濟我們的韓姑娘是蒼州王妃!”
“我就說嘛,尋常人家哪有這般氣度……”
“剛剛進城時,我看到韓姑娘挽著那個俊逸男子的手臂,沒想到那男子竟然就是蒼州王。”
“王爺和王妃可真是大好人啊!”
“不僅是大好人,你看王爺和王妃郎才女貌,還是一對璧人呢!”
消息像長了翅膀一般在災民的隊伍中越傳越遠,一個抱著孩子的婦人突然沖出隊伍,撲通跪在夕陽中。
“王妃娘娘救命之恩,民婦沒齒難忘!”她懷中的孩子小臉通紅,顯然是高熱不退。
韓蕾連忙上前扶起婦人:“快起來。”她摸了摸孩子的額頭,轉向大夫,喊道:“先給這孩子診治。”
很快,越來越多的災民知道了這一路上救濟他們的“漂亮姑娘”就是蒼州王妃。
隊伍騷動起來,不知是誰帶頭,黑壓壓的人群接連跪下,叩首聲此起彼伏。
“王爺千歲!王妃娘娘千歲!”
趙樽與韓蕾對視一眼,趙樽抬手示意眾人起身。
“諸位請起。救助災民乃本王分內之事。”
他指了指周圍忙碌的衙役和官員,以及粥棚下的大夫,說道:“不僅是本王與王妃,在場的每一位都在為諸位盡心盡力。既然來到蒼州,便是蒼州子民,本王必當妥善安置。”
人群中開始響起各種感謝聲和抽泣聲。
一個白發老者顫巍巍地說:“老漢家貧,又遭此天災,幸遇蒼州收留我們……王爺王妃的大恩大德……”
蒼州知州孫文遠站在城門洞下的陰影處,冷眼旁觀著這一幕。
他細長的眼睛瞇成一條縫,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指間的玉戒,似乎瞧出了一些端倪。
“哼!好一個‘蒼州子民’,那些是蒼州的子民嗎?明明全都是大景的子民。”他在心中冷笑,“趙樽這是在籠絡民心啊!”
他的目光掃過跪拜的災民,又落在正在幫忙分發藥丸的韓蕾身上。
韓蕾一身運動裝特立獨行,隨意捆在腦后的頭發也有些松散,卻依然耐心地為每個領藥的災民講解用法。
趙樽站在她身側,時不時為她拭去額角的汗水,兩人配合默契,宛如尋常恩愛夫妻。
“裝模作樣。”孫文遠腹誹,“這一對男女不簡單啊!今晚就修書朝廷,蒼州王廣施恩惠,其心可誅……”有大夫們幫忙,韓蕾輕松了許多,她抬頭望了望天色,對趙樽露出一個疲憊卻滿足的微笑。
趙樽輕輕握住她的手,兩人十指相扣,站在感恩的災民中間,渾然不覺暗處投來的陰鷙目光。
暮色四合,最后一縷夕陽的余暉被厚重的云層吞噬。
趙樽抬頭看了看漸暗的天色,轉身對韓蕾溫聲道:“丫頭,天色已晚,你先隨我們回縣令府歇息。剩下的事交給縣令府的人去辦便是。”
一旁的駱海捋著胡須笑道:“韓姑娘放心,我已交代,他們應該如何安頓這些災民了,你一路勞頓,也該回去歇息才是。”
趙樽強勢的拉起韓蕾的手,惹得少女耳根微紅。“走,現在就跟我回去休息。”
韓蕾這才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駱海吩咐下人備好馬車,三人踏著暮色返回縣令府。
縣令府內燈火通明,駱夫人早已命人備好晚膳。
見他們回來,駱圓圓第一個從廳內蹦出來:“韓姐姐!你可算回來了!”小姑娘一把抱住韓蕾的手臂,親昵地搖晃著。
駱夫人端著茶盞走出來,見狀笑罵道:“圓圓,韓姐姐忙了一天,讓她先歇口氣。”轉頭又對韓蕾道:“我讓廚房燉了人參雞湯,給你補補身子。”
“多謝伯母。”韓蕾欠身行禮,眼角余光瞥見趙樽正目光灼灼含笑的看著她,她連忙別過臉去。
席間,駱圓圓非要擠在韓蕾身邊坐下,惹得駱夫人直搖頭:“你這丫頭,非要挨著韓姐姐坐,叫你樽哥哥坐哪兒去?”
“我不管!”駱圓圓撅著嘴,“韓姐姐答應教我學醫術的。”
韓蕾聞言臉上一熱,低頭扒飯不敢看趙樽。趙樽倒是從容,在韓蕾對面坐了下來,這樣更能面對面的看到韓蕾。
眾人被駱圓圓的天真逗樂,席間其樂融融。韓蕾偷偷抬眼,正對上趙樽含笑的眸子,心跳頓時漏了半拍。
正當眾人談笑間,一名侍衛匆匆入內,單膝跪地:“稟大人,這是剛剛截獲的一份送往京城的奏折,送信之人已扣下。”
“送信人就先扣著吧!”駱海放下筷子,接過奏折展開細看。片刻后,他冷笑一聲:“好個孫文遠,當面一套背后一套。”
說著,他將奏折遞給趙樽,“樽兒,參你的。”
趙樽接過奏折,借著太陽能燈瀏覽內容。韓蕾注意到他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孫知州倒是盡職盡責。”趙樽將奏折折好收入懷中,慢條斯理的說道:“可惜他消息不夠靈通,怕是不知道京城已經變天了。這奏折送上去,又能給誰看呢?”
駱海憋著笑:“他不但不知道京城變了天,還不知道奏折半路也被截回來了!這人真是兩面三刀,當面巴結討好你,背著又參你一本。”
趙樽嗤笑一聲,看向韓蕾:“丫頭,你今日勞累,先回房休息。我與駱伯伯今晚要去魏府走一趟。”
“去魏府?”韓蕾眼睛一亮,立刻來了精神,“我也要去!”
趙樽也沒阻攔,只是假意沉下臉,一副真拿你沒辦法的表情……
今夜的清水縣格外喧囂,本應沉寂的街道上火光沖天,馬蹄聲、腳步聲、呼喊聲交織成一片。
縣令駱海騎著一匹棗紅大馬,身著官服,腰佩長劍,率領著上百名衙役和士兵浩浩蕩蕩地沖向城東的魏大寶家。
火把的光亮映照在他那張嚴肅的臉上,眉間的皺紋更深了幾分。
趙樽和韓蕾身著衙役服飾,也跟在駱海身后。韓蕾不是因為好奇貪玩,而是想跟著去看看,被抄的魏大寶家適合用來干什么。
“快!把魏府前后門都給我圍住,一個都不許放跑!”駱海聲音洪亮,在夜色中格外刺耳。
衙役們迅速分散開來,將魏府圍得水泄不通。
府邸門前,兩名護院見狀大驚,剛要轉身報信,就被沖上前的衙役按倒在地。
“你們這是做什么?”其中一名護院掙扎著喊道,“這可是魏家魏老爺的府邸!”
駱海翻身下馬,大步走到府門前,從懷中掏出一卷黃絹,輕咳了一聲,高高舉起。
“奉朝廷諭令,魏大寶謀害皇親國戚,證據確鑿,現已收押大理寺,只等秋后問斬!本官奉命查抄魏府,誰敢阻攔,以抗旨論處!”
府門內頓時亂作一團,丫鬟仆婦的驚叫聲此起彼伏。
不多時,魏府的管家帶著十幾名護院匆匆趕到前院。管家已年約五十,面容精瘦,一雙小眼睛閃爍著精明的光芒。
他站在臺階上,強作鎮定地拱手道:“駱大人,這其中必有誤會。我家老爺一向奉公守法,怎會謀害皇親?還請大人暫緩行動,等老爺回來再議不遲。”
“回來?“駱海冷笑一聲,將諭令展開在管家面前晃了一下又收起。
“魏大寶此刻正在大理寺的牢房里,你還等他回來?你身為管家,難道要帶頭抗旨不成?”
管家額頭上滲出了冷汗,眼睛只掃到諭令上的一個朱紅大印,他甚至連大印上是什么字都沒看清,駱海就已經將諭令收了起來。管家的臉色頓時煞白。他身后的護院們握緊了手中的棍棒,卻無人敢上前一步。
“縣令大人,”管家聲音發顫,“府上女眷眾多,還請大人行個方便……”
“少廢話!”駱海厲聲打斷,“來人啊,給我搜!每一寸地方都不要放過!所有財物全部充公。”
衙役們如狼似虎地沖進府內,開始翻箱倒柜。
在人群中,兩名“衙役”顯得格外不同,他們動作利落卻不過分粗暴,眼神銳利地掃視著府內各處。這兩人正是喬裝改扮的趙樽和韓蕾。
“看那邊。”韓蕾壓低聲音,用眼神示意東側的一排廂房,“那些房間結構奇怪,外墻比實際應該的要厚。”
趙樽不動聲色地點頭,假裝搜查靠近那排廂房。他借著火光仔細觀察墻壁,手指輕輕敲擊,聽到沉悶的回響。“里面有密室。”他低聲道。
正當兩人準備仔細查看時,一名護院突然沖上前來,攔住他們的去路:“兩位官爺,那是夫人小姐的閨房,不便搜查!”
趙樽抬眼看去,這名護院身材魁梧,太陽穴高高鼓起,顯然是個練家子。
他故意公事公辦的沉下臉說道:“奉旨抄家,哪有什么不便?讓開!”
護院紋絲不動,眼中閃過一絲狠厲:“那除非從我尸體上踏過去!”
氣氛頓時劍拔弩張。遠處的駱海注意到這邊的動靜,大步走來:“怎么回事?”
“回大人,“趙樽立刻躬身行禮,“這人阻攔搜查,說要我們踏過他的尸體才行。”
駱海眼中寒光一閃:“好大的膽子!來人,給我拿下!”
四五名士兵一擁而上,那護院還想反抗,卻被趙樽一個巧妙的絆腿放倒在地,隨即便被捆了個結實。
“還有誰要抗旨?”駱海環視四周,聲音如雷,“一并拿下!”
魏府眾人頓時噤若寒蟬,再無人敢阻攔。
趙樽和韓蕾趁機進入那排廂房,果然在衣柜后發現了一道暗門。
韓蕾剛要推開,趙樽卻拉住她,搖了搖頭:“現在不是時候,記住位置就行。”
兩人退出來,繼續假裝搜查。
府內哭喊聲不斷,所有的人都被集中到院子里,瑟瑟發抖地看著家產被一件件搬出。
各種金銀器皿、綾羅綢緞、古董字畫、金錠銀裸……魏家的財富遠超一個普通鄉紳應有的程度。
“駱大人,”管家跪在地上,老淚縱橫,“主子們去了京城,府上這些下人都是無辜的,求您開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