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韓蕾再從馬車上下來時,他的手上多了幾個已調試好的金屬腳鐐。
這些鐐銬通體烏黑,在陽光下泛著冷光,腳鐐的還側面有個小小的紅色指示燈。
這玩意兒可是個好東西啊!
這叫電子腳鐐,是一種用于監控人員活動的電子設備,通常作為假釋或移民管控中的替代羈押手段。
這也是現代科技介入司.法的典型產物,觸發越界、破壞或者電量太低時會向監管平臺發送警報。
據說美麗國就廣泛應用于假釋犯和移民,2020年約二十萬人佩戴。
韓蕾將電子腳鐐的基站設置在空間里,通過她電腦上的藍牙網絡控制電子腳鐐。
她剛一拿出來,大四就好奇地問:“姑娘,這……這是何物?”
“電子腳鐐。”韓蕾蹲下身熟練地給馮三等人挨個戴上,“只要離開指定區域就會觸發警報。”
韓蕾說著,朝大四使了個眼色。
大四會意,掏出匕首割斷馮三手腕上的麻繩。粗糙的繩索落地時,馮三的手腕上還留著深紅色的勒痕。
韓蕾直起身,雙手抱胸,嘴角噙著若有若無的笑意,像是貓在戲弄爪子下的老鼠。
韓蕾輕飄飄地對他揮了揮手,“好了,起來吧,你可以走了。”
馮三踉蹌著站起來,膝蓋因為長時間捆綁而發麻。
他揉著手腕,滴溜轉的眼里滿是懷疑:“姑……姑娘,真的?”
韓蕾歪著頭,發梢掃過肩膀,眼底閃過一絲戲謔:“走吧!走遠點。”
她故意拖長尾音,仿佛在念什么有趣的咒語。
馮三試探著往前邁了幾步,粗糙的鞋底摩擦著青石板路。
走了十多步,身后靜得出奇。
他忍不住回頭,看見韓蕾仍站在原地,清晨的陽光給她周身鍍上金邊,卻照不進那雙幽深的眼睛。
“走吧,走吧。”
韓蕾又揮了揮手,這次動作更輕快,像在驅趕什么惹人厭的飛蟲。
又往前走了一段,距離韓蕾他們已有幾十米。
他再次回頭,見韓蕾他們果然沒有要追上來的意思,馮三不顧自己那幾個混混小弟,突然拔腿就跑。
自由的味道是如此甜美,兩百米外的老槐樹越來越近,樹蔭下的涼意似乎已經觸手可及——
“滴——”的一聲,尖銳的電子音撕裂空氣。
韓蕾按下遙控器的動作優雅得像在關掉鬧鐘。
“啊!”
遠處的馮三猛地栽倒在地,電子腳鐐爆出的藍色電光在他腳踝跳躍,像條嗜血的毒蛇。
塵土嗆進喉嚨的剎那,他聽見身后傳來了腳步聲,不緊不慢,一步一步,如同死神的倒計時。
韓蕾按下遙控器,馮三突然慘叫一聲,倒在地上抽搐。
就在馬車附近啃饅頭的幾個流民,他們親眼看到韓蕾讓馮三離開,又親眼看到韓蕾按下遙控器。
現在親眼看到遠處的馮三倒地,他們驚恐地后退,有人甚至跪下來口稱“神仙顯靈”。
韓蕾無奈地搖搖頭,“這不是神仙顯靈,只是……一種機關術。”
她轉向面如土色的小混混們,“戴上這個,你們就別想逃跑。跑到哪兒,我都能把你們抓回來。你們在蒼州老老實實勞動五年,若能改過自新,到時就還你們自由。”
被大四提溜回來的馮三聽到韓蕾的話癱軟在地,終于明白自己踢到了鐵板。
眼前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子,手段比縣衙的刑具還要可怕百倍。
韓蕾看著被戴上腳鐐的馮三等人,聲音清晰而堅定。
“勞動不僅能創造價值,更能洗滌你們的靈魂。在蒼州,你們將學會用自己的汗水謀生。”
大三大四面面相覷,雖然不完全理解韓蕾的做法,但他們選擇相信這位帶領他們走向美好生活的奇女子。
“收拾行裝吧,準備出發。”韓蕾高聲宣布,“爭取在明日日落前,我們要趕到蒼州的清水縣。”
流民們迅速行動起來,每個人眼中都閃爍著希望的光芒。而馮三等人垂頭喪氣地被拴在馬車后,開始了他們意想不到的救贖之旅。
韓蕾站在晨光中,望著蜿蜒前行的隊伍,輕聲自語:“亂世需用重典,但懲罰不是目的,改造才是根本。”
她的意識打開系統界面,只見上面顯示著社會治理模塊已激活的字樣。
大四牽著馬走過來:“姑娘,都準備好了。“
“走吧。”韓蕾登上馬車,“前面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浩浩蕩蕩的流民隊伍出了冕濘城,馬車的車輪碾過官道的塵土,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跡。如同這個時代正在發生的變化,緩慢卻不可逆轉……
而此時還不到日上三竿,在京城逍遙王府的大門前,一個梳著婦人發髻的女子,手上挽著一個花布包袱,愣愣的站在王府大門口。
女子的背影在陽光下,看上去是那么的單薄而落寞。
這女子正是林記布行老板林遠山的妻子——趙巧兒。
趙巧兒下毒害人性命,經過林家的族人商量,為了林家的聲譽和子嗣清白,林遠山最后還是選擇了休妻。
趙巧兒被掃地出門,無處可去,只得回了娘家——逍遙王府。
她在王府門口站了好一會兒,潔白的牙齒緊緊的咬著下唇。
趙樽如今已是蒼州王,但景帝已收回兵權,再沒有讓工部的人來更換王府的匾額。
趙巧兒抬頭望著那塊曾經鎏金閃亮的匾額,“逍遙王府”四個大字如今被厚厚的灰塵覆蓋,邊角處甚至結了幾張蛛網,在微風中輕輕顫動。
“這才幾個月……”趙巧兒喃喃自語,聲音嘶啞得像是許久未曾開口。
她記得新年離開時,這府門還漆得鮮亮,兩側的石獅子威風凜凜,連門房的小廝也衣著光鮮。
如今石獅子的眼睛被人用泥巴糊住,門廊下的一排紅燈籠褪成了慘淡的粉色,有幾個燈籠還破了洞,在空中無力地搖晃。
她深吸一口氣,伸手推開了旁邊的側門。
門軸發出刺耳的吱呀聲,竟無人把守。
趙巧兒跨過門檻而入,繞過了照壁,才發現院子里的雜草已長到了膝蓋高。
幾株名貴的牡丹被瘋長的野草擠得東倒西歪,花瓣零落成泥。明顯是許久沒有人打理過了。
遠處傳來下人們肆無忌憚的說笑聲,還夾雜著粗俗的俚語。
“……那萬花樓的小娘子腰肢軟得像柳條……”
“哈哈哈,老李頭你莫不是又偷溜出去喝花酒了?”
“怕什么?橫豎也沒人管!”
趙巧兒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踩著雜草向主院走去,路上看見幾個小廝正躺在回廊下閉目養神,見她經過連眼皮都不抬一下。
有個膽大的甚至朝她腳邊吐了口唾沫,引得同伴一陣哄笑。
主院的情形更糟。
秦姨娘正站在臺階上,穿著一件半舊的藕荷色褙子,頭發胡亂挽著,插著一根歪斜的木簪。
她面色無光,眼窩深陷,正猶如市井潑婦一般,指著院子里幾個嗑瓜子的婆子破口大罵。
“……下作東西!白吃白喝還敢偷懶!等王爺回來,把你們這些腌臜貨統統發賣到窯子里去!”
為首的胖廚娘張嬸聞言,不但不怕,反而叉腰大笑起來。
“哎喲喂,我的好姨娘,您還做夢呢?王爺早做了蒼州王啦!您要發賣我們?行啊,先把欠的三個多月月錢結清!”她朝地上啐了一口,“沒錢裝什么主子?”
秦姨娘氣得渾身發抖,正要再罵,眼角的余光瞥見了站在院門口的趙巧兒。
她猛地轉過頭,一雙曾經狐媚眼睛瞪得老大:“巧兒?你……你怎么回來了?”
院中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下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趙巧兒身上。
趙巧兒感到那些視線像刀子一樣刮過她手中的包袱、她憔悴的面容和她樸素的衣著。
胖張嬸夸張地“哎喲”一聲。
“哎喲!這不是咱們的大小姐嗎?怎么,被林家休回來了?”
一陣竊笑在人群中蔓延。趙巧兒的臉燒得通紅,手指死死掐進包袱布料里。
張嬸本是調侃的話,卻讓秦姨娘愣了一瞬。
然后,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與平日打扮得截然不同的趙巧兒,似乎覺得張嬸說的話是真的。
她三步并作兩步沖下臺階,一把抓住了趙巧兒的手腕。
“巧兒,你說清楚!這是真的嗎?”
她的力道很大,長長的指甲都深深掐進了趙巧兒的皮肉里。
趙巧兒疼得皺眉,低聲道:“娘,進去說……”
“進去說什么說!”秦姨娘突然拔高聲音,“你是不是真的被休了?是不是!”
她的聲音尖銳得變了調,引得下人們又是一陣竊笑。
趙巧兒再也忍不住,眼淚奪眶而出。
她使勁一把甩開秦姨娘的手,也顧不得什么面子了。
“還不都是因為你。他們……他們開祠堂……說我下毒害人……毀了林家多年的聲譽……”
趙巧兒哽咽得說不下去,從懷中掏出一封皺巴巴的休書。
秦姨娘一把奪過休書,掃了幾眼,看清上面的官府印章后,她的臉色由紅轉白,又由白轉青。
她突然揚起手,狠狠扇了趙巧兒一耳光:“沒用的東西!連個男人都籠絡不住!”
趙巧兒被打得偏過頭去,臉上火辣辣的疼。她捂著臉,不可置信地看著母親:“您怪我?當初要不是為了你,我會……”
“閉嘴!”
秦姨娘厲聲喝止,警惕地看了眼周圍豎起耳朵的下人們,她終于想起要避開了。
她拽著趙巧兒的衣袖就往屋里拖,“走,進屋再說!”
趙巧兒進了屋,看到屋內的情況比院子里好不了多少。
曾經精致的紫檀木家具上積了厚厚一層灰,幾個稍顯名貴的花瓶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粗陶罐子。
窗戶上窗紙也不知什么時候破了幾個洞,陽光從破洞里斜射進來。
秦姨娘一進屋就甩開趙巧兒的手,來回踱步。
“完了,全完了!你被夫家休回來,我們娘倆今后靠什么活?”
秦姨娘滿臉急色,她已山窮水盡,府里能變成銀子的她都已拿去換錢了。
她還正準備這幾日就到林家去找女兒要點銀子幫補一下呢,哪知趙巧兒就被林家給休回來了。
秦姨娘想想都覺得著急。
自從趙樽他們新年離開去了蒼州后,王府里就只有秦姨娘一個主子。
剛開始還好,秦姨娘仗著自己是王府里唯一的主子,對那些下人們頤指氣使,呼來喚去,因為她還有點私房銀子。
可王府里除了劉伯帶走的那些,剩下當初被她買通過,趙樽沒來及發賣的下人有二十幾個,加上她自己院子里的下人,一共還有三十多個。
三十多個下人伺候她一個主子,她確實過得很逍遙自在,也很威風。
可好日子并不長,三十多張嘴的吃穿用度,加上每月的月銀支付也不是一筆小數目。
趙樽帶走了房契地契,包括王府里所有值錢的東西。
王府的產業也被劉伯全部變賣換成銀票,讓趙樽帶走了。
所以,她手上那點兒可憐的私房錢才撐三個月就沒了。
沒有錢付月銀,下人們自然也不聽她使喚了。每日到了時間就吃飯,吃飽了就三三兩兩的聚堆吹牛,或回屋睡覺。
喜劇的是,下人們做飯也只做自己的,他們賣身在王府為奴,賣身契在王府,所以吃起王府的飯來,那叫個理直氣壯。
下人們光吃飯不干活,王府里各種臟亂差。又適逢夏季多雨,死出來雜草叢生。
到這時,秦姨娘才感覺到養的不是使喚的下人,而是一群大爺。
秦姨娘郁悶不已,對這些下人們要罵,卻被下人反懟。
即便他們是賣身的奴才,也是有一定月銀的。
那幾個嘴利的下人說,秦姨娘拖欠月銀,他們就拖欠干活。
要是看不上他們干的活,就把他們都發賣了就是。
可秦姨娘要是能有他們的賣身契發賣,還用著他們說嗎?
對他們要打,可秦姨娘只有身邊的兩個貼身丫環還聽她使喚,加上她自己,三個女人又打不過那么多人。
罵又罵不過,打又打不贏,賣又賣不得,這后面兩個多月來,秦姨娘每天都看著那些燙手山芋,過得十分郁悶。
秦姨娘焦急的在屋里踱了一會兒,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又突然停下,盯著女兒。
“林家給了你多少休妻的銀子?”
浪一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