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九卿第376章 護情深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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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6章 護情深


更新時間:2025年07月28日  作者:姒錦  分類: 言情 | 古代言情 | 古典架空 | 姒錦 | 問九卿 
李肇剛走到承暉殿,就聽見里面傳來憤怒的斥責。

大長公主端坐在上首,花白的頭發梳得一絲不茍,簪著九翟金鳳釵,身板挺得筆直。

東宮少詹事賈晟戰戰兢兢侍立在側,躬著身子賠著笑臉,一口一句“大長公主殿下息怒”地哄慰著,半句不敢辯駁。

大長公主并不領情。

她手上緊握的金锏長約三尺,形似短杖,通體鎏金,锏身刻著盤龍,龍目上鑲嵌的紅寶石,閃著冰冷的幽光。

這是太祖皇帝對他嫡親姐姐格外恩寵。

象征著皇室宗親無上尊榮與特權。

持此物者,有訓誡不肖子孫之權,便是皇帝見了,也要容讓三分。

大長公主當年,便曾以此锏當庭痛責過一位驕橫跋扈的親王世子,震動朝野,少詹事賈晟冷汗浸濕了衣襟,哪里敢妄動半分?

“皇姑祖母駕臨,所為何事?”李肇緩步走入殿中。

賈晟想要上前行禮,被李肇用眼色制止。

“太子無故關押當朝宰相,縱容妖女禍害朝綱……老身再不出來說句公道話,這大梁的江山都要被你折騰散了……”

“蕭嵩罪證確鑿,關押審問,天經地義。”

李肇目光平靜地掃過那柄令人心悸的金锏,最終落在大長公主臉上,嘴角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

“至于孤的太子妃,輪不到旁人置喙。”

“太子!”大長公主厲聲斷喝,眼中布滿血絲,“蕭嵩是朝廷重臣,就算有錯,也該由陛下定奪,你私自關押刑訊,算哪門子的監國?還有薛氏女,一個來歷不明的妖女,你竟要立她為太子妃,你把皇家顏面放在哪里?將大梁的江山社稷置于何地?將李家的列祖列宗置于何地?”

“國朝大事,孫兒自會處置,不敢勞駕皇姑祖母費心。”

李肇語氣冰冷,看了看日頭,“時辰不早了,大長公主若是沒事,就請回府吧,莫要在此喧嘩,讓父皇煩心。”

“你!好一個監國太子——”大長公主氣得渾身發抖,手中金锏猛地抬起,直指李肇面門。

“你不敬尊長,藐視法度,既不肯聽勸……那就別怪本宮不客氣了。”

她將金锏高高舉起,“這是太祖皇帝御賜的金锏,上可打昏君,下可打奸臣,今日老身就要用它,來替李氏皇族清理門戶。”

周圍的人都驚呆了。

這金锏象征著先皇的權威,就算是太子,也不能輕易違抗。

李肇的臉色沉了下來:“皇姑祖母,適可而止吧。”

“是太子逼人太甚。”大長公主花白的頭發微微顫動,眼中怒火更熾,“太祖遺訓在此——持金锏,正朝綱。老身不能替我兒討個公道,那便替陛下……除了這個禍亂東宮的妖女。”

大長公主徑直發難,意圖清晰。

“請太子即刻交出薛氏妖女,否則,休怪老身金锏無情。”

侍衛們臉色煞白,按在刀柄上的手青筋畢露,卻無人敢動分毫。

太祖遺訓,金锏權威,如同無形的枷鎖,壓在每一個人的心里。

殿內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李肇身上。

“皇姑祖母,恕孤不能從命。”李肇看著那近在咫尺的锏尖,看著大長公主眼中的偏執,平靜地回應:“東宮沒有什么妖女。薛六,是孤未過門的妻子,未來的東宮太子妃。她清清白白,容不得半點玷污。皇姑祖母辱她,便是辱孤,辱我李氏門楣!”

大長公主神色稍緩,眼中閃過一絲松動。

“太子可還記得,你剛被先皇帝冊為太孫那年,老身抱著你,在御花園看錦鯉時說的話?”

李肇頷首,“記得。皇姑祖母說,皇家子孫,肩扛江山社稷,當以家國為重……忍常人所不能忍,斷常人所不能斷,切勿為情所惑……”

大長公主眼眶微微一紅,聲音也軟了幾分。

“那么小的事,你竟還記得。”她緩緩走到李肇面前,語重心長地道:“太子,念在往日情分上,你聽老身一句勸,放了蕭嵩,棄了那薛氏女……這天底下紅顏眾多,要什么樣的女子,姑祖母都可以替你做主……”

平心而論,大長公主和蕭嵩之流是不同的。她維護蕭家,卻也并非全然不顧大局。在皇室宗親中,甚至是少數幾個,曾對李肇有過疼惜的人……

但皇權底下,沒有親情。

李肇心如明鏡。

“孫兒不孝,只怕要辜負皇姑祖母的一片苦心了。”

大長公主臉色一沉,“太子當真要執迷不悟?就不怕老身動用金锏,治你個忤逆之罪?”

李肇挺直脊背,目光坦蕩。

“若皇姑祖母執意如此,孫兒愿替未婚妻子受此一锏,只求皇姑祖母莫要再辱她清白……”

大長公主氣得渾身發抖,金锏在手里攥得咯咯作響。

“好!好一個情深義重!太子可知,這一锏下去,便是打在皇家的臉面上?你將來有何面目去見太祖太宗于地下?”

“孫兒行事,俯仰無愧于天地祖宗。”李肇微微垂眸,帶著一種決絕的平靜,慢慢抬手,解開腰間的玉帶,隨手擲于冰冷的地面。

緊接著,雙手將象征著太子尊榮的明黃常服脫下,露出里面素白的中衣。

“要打要罰,沖孫兒來便是。”

蟒衣委地。

李肇挺直脊背,立于煌煌殿宇中間,盯著大長公主震驚的雙眼,一字一句。

“皇姑祖母,出手吧。”

大長公主握著金锏的手劇烈地顫抖起來,她看著眼前只著中衣、昂然而立的年輕儲君,用力咬了咬牙。

“老身今日就打醒你這被美色迷了心竅的糊涂儲君……”

她猛地揚起手中沉重的金锏,朝著李肇的后背,狠狠砸落下去……

“殿下——”

侍衛驚呼出聲,李肇卻不閃不避。

金锏結結實實砸在李肇的后心。

大長公主又氣又急,不停地喘著粗氣。

“太子,你寧可受這皮肉之苦,也要袒護這妖女嗎?”

“皇姑祖母。東宮之內,無人是妖孽,也容不得任何人,動孤的人……”

“你簡直是無可救藥……”

大長公主怒喝一聲,第二锏眼看就要落下……

“住手——”

一個清越的女聲,陡然響在承暉殿門口。

薛綏幾乎是撲進承暉殿的。

如意和小昭一左一右護衛著,臉色比身上匆匆披上的素白斗篷還要白上幾分,走得太急,額頭沁著一層細密的冷汗,喘息不勻,但眼神卻格外堅定。

“大長公主殿下。”薛綏開口,“您手持太祖金锏,口口聲聲替天行道,正的是哪門子朝綱?除的又是哪門子妖孽?”

大長公主看到她,怒火更熾。

“妖女來得正好。你惑亂朝綱,狐猸儲君,此等禍水,人人得而誅之……”

薛綏唇角勾起,“敢問大長公主殿下,何為綱常?是君君臣臣?是父父子子?還是……”她聲音拔高,帶著一種直刺人心的力量,“太祖皇帝賜金锏時,親口所訓——持锏者,當以江山社稷為重,以黎民蒼生為念,非為泄私憤,報私仇?”

大長公主微微一怔。

這等秘辛,宗正寺秘檔才有記載,她如何知曉?

她瞪了李肇一眼,更惱他沒有分寸。

“你一個小丫頭片子,也配論太祖遺訓?”

薛綏迎著她冰冷的目光,“您持锏闖入東宮,不問青紅皂白,逼迫儲君,干預國政……敢問您心中所念的,當是江山社稷?是黎民蒼生?還是……”

她再次停頓,吐出誅心之言。

“為您那因罪入獄的兒子,和蕭家那一群意圖顛覆朝綱的亂臣賊子?民女倒要問問您,置陛下的安危于何地,置大梁的律法于何地?”

“你……你……”大長公主氣得渾身篩糠,金锏指向薛綏,卻因極度的驚怒和心虛,顫抖不止。

她本是人母之心,被親情蒙蔽了雙眼。

私心里,也不愿李氏江山動蕩。

薛綏微微揚眉,看著她說道:“蕭嵩結黨營私,蕭晴兒投毒謀害陛下,蕭琰更是擁兵自重,意圖謀反……此等十惡不赦之罪,按《大梁律》,當誅九族……”

“你胡說!”大長公主厲聲呵斥。

“民女沒有胡說。”薛綏目光平靜地看著大長公主,“就算太祖皇帝在世,也不會饒了他。大長公主殿下捫心自問,此刻所為,可對得起太祖皇帝賜锏時的殷殷重托?”

字字鏗鏘。

句句誅心。

大長公主臉色煞白,手捂心口,仿佛下一秒就要背過氣去。

“蕭氏一門忠烈,斷不會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一門忠烈?”薛綏平靜地從袖中拿出一張紙,“這是西疆急報,驛站剛剛送到……殿下的好兒子,隴西節度使蕭琰蕭大人在沙泉堡祭旗舉事,集結十萬大軍,兵分三路,直指上京……”

大長公主接過,臉色一點點變得蒼白。

她后退兩步,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沒有什么不可能的。”李肇接過話頭,“蕭氏一族野心勃勃,早已不把大梁江山放在眼里。如今毒害陛下在先,舉兵叛亂在后,大長公主殿下還有何話可說……”

大長公主握著手中的金锏,渾身顫抖。

“不會的,我兒不會這么做。你個妖女偽造文書,陷害忠良……”

薛綏用同情的眼神看著她,語氣坦蕩,“是與不是,大長公主靜心等候便知了。這種事瞞不住的。不出三日,整個上京都會傳遍……到時候,殿下再來問質如何?若我有一字虛言,甘受千刀萬剮……”

大長公主渾身一軟,雙眼直直地盯著她,仿佛最后的支撐也失去了,幾欲栽倒。

“來人。”李肇對侍衛道:“恭送大長公主回府,好生照看,莫要再受驚擾。”

幾個宮人上前攙扶,被大長公主拒絕了。

“老身自己會走!”

她踉蹌著,失魂落魄地在自家宮女的攙扶下,一步步挪出承暉殿。

殿內緊張的氣氛驟然一松。

李肇看著他們的背影,眼中的冷意慢慢散去。

他轉頭看向薛綏,見她臉色蒼白,不由得皺起眉頭:“誰讓你出來的?”

“我擔心殿下。”薛綏輕聲道。

李肇心里軟得一塌糊涂。

他不顧左右侍從在側,緊緊握住她的手。

“這點小事,還難不倒孤。”頓了頓,又不由得壓低聲音,“西疆急報,是真是假?”

薛綏眸光微微一閃,湊近他耳邊低語,“錦書剛得來的消息,九成把握。”

李肇眉頭緊鎖,思忖片刻,看著她單薄的身影,“蕭琰一時半會也打不到上京。你身子要緊,我先送你回去,再去給他接風……”

薛綏嗔怪道,目光落在他雪白的中衣上。

“挨了一锏,還裝沒事人?”

“一锏而已,算不得什么。便是再挨十锏,也受得住。”

“就你嘴硬。”

“好好好,都聽你的。回去吧,我要平安替我上藥。”李肇聲音放軟,不容分說地攬住她,倒像個黏人耍賴的少年郎。

薛綏無奈淺笑,任由他帶著往寢殿走去。

陽光灑在兩人身上,溫暖而和煦。

她忽然覺得有些心安,這是從前沒有過的踏實感。

即使蕭琰揮師逼近,有他在身邊,她也不覺半分慌亂……

李肇:實力護妻,不在話下……

薛綏:不就是挨打嗎?好像誰不會似的……

李肇:孤挨打挨得比較帥。

讀友:這貨,賞他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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