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九卿第274章 情絲花開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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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4章 情絲花開


更新時間:2025年06月08日  作者:姒錦  分類: 言情 | 古代言情 | 古典架空 | 姒錦 | 問九卿 
馬車簾幔微動。

曠野里的風,帶著特有的草木氣息……

薛綏下意識去捻著手腕的佛珠,卻摸了個空。

空氣凝滯了一瞬。

薛綏眼睫微垂,視線落在自己左臂。

衫袖上,方才被暗器擦破的裂口,有一小片異樣的深紅。

一絲細微的麻痹感自傷口蔓延……

車窗外的土路上,十余名玄甲士兵的身影赫然列陣。

薛綏認識,領頭那個是李肇身邊的近衛元蒼。

此刻,他按刀肅立,目光緊緊盯著馬車。

“姑娘……”錦書也發現了東宮侍衛,與她交換個眼色。

薛綏抬手止住她的話頭。

“勞煩公公帶路。”

她聲音極輕,帶著一種近乎刻意的平靜。

車窗外,來福那張笑臉始終不變,聞聲微微躬身,姿態放得極低。

“妙真師父,請。”

青瓦白墻,曲徑通幽。

薛綏看著門楣上鎏金黑漆的“幽篁居”三個字,眉骨微蹙,想到當初深夜冒雪敲門的決定,足尖凝滯未動。

“妙真師父,請隨小的來。”

來福將薛綏主仆引入一處清雅軒敞的客堂。

室內陳設簡潔,一塵不染,一張黑檀木案幾,幾張梨木方凳。

香爐里燃著極淡的沉水香,驅不散那股無形的壓抑。

“今夜宮中為殿下設洗塵宴,殿下需先赴紫宸殿面圣,再應酬百官,暫且脫不得身,要晚些時候才到。”來福垂手侍立,臉上堆滿的笑容。

“妙真師父且寬心,在此地稍作盤桓。有什么需要,吩咐侍人,自會周全照應……”

薛綏雙手合十,眼簾微垂。

“有勞公公。”

茶水奉上,清香裊裊。

客堂上,安靜得有些詭異。

外面影影綽綽可見侍衛肅立的身影,卻如同石雕泥塑,沒有一絲呼吸聲傳出。

李肇此舉,是要新仇舊恨一起算了。

從御街那道冰冷的視線開始,就沒打算讓她輕易離開。

無論如何,他必定會給她一個下馬威。

錦書憂心如焚,替她卸下外衫,看著那道傷口泛起的青紫,急得低聲道:“婢子設法傳訊出去,讓大郎君和七郎君知曉……”

“不必。”薛綏接過金瘡藥,語氣平靜。

“李肇若想取我性命,御街之上便可袖手旁觀,何須等到此時?”

錦書唇角微動一下,想說什么,終究化為一聲嘆息。

姑娘自有自己的判斷,大多時候無須她插嘴。

可眼前這陣仗,實在叫她放心不下。

東宮威壓無處不在,太子也不再是當初那個為情蠱所困的太子。

萬一他因情絲蠱一事恨極,真動了殺心,如何應對?

錦書手心沁出冷汗,與侍立另一側的小昭對視一眼,做好了最壞的準備。

薛綏卻渾然自若,慢慢捻起藥粉,指尖抖落在傷口上,動作不疾不徐。

“既來之,則安之。靜觀其變吧。”

她聲音淡然,仿佛置身于水月庵的禪房。

只有微微蹙起的眉心,泄露了傷口的不適。

晌午時分,方用過素齋,雨便落了下來。

起初是稀疏的幾點,很快便連成一條條細線,織成一片灰蒙蒙的雨幕,將青翠的竹林洗刷得愈發蒼冷……

薛綏臨窗而坐。

突然發現這個窗戶,正對著別院的角落。

在那個沉寂的角落里,她親自種下的三株“情絲花”都已長勢茁壯,在這個時節,草木都在逐漸收苗,偏它逆勢生長,開得如火如荼……

原來它真的會開花。

在舊陵沼從未見過的花朵,竟在太子別院的秋季,悄然綻放……

她怔忪而起。

鄭國公府百年煊赫,一朝傾頹。

太子李肇在御街之上,當著萬民的面,以雷霆手段拿下鄭國公府嫡長孫郭照懷,勒令鄭國公郭丕閉門思過,此舉無異于在看似平靜的上京城,投下了一顆震天撼地的驚雷。

消息如同長了翅膀,瞬間飛遍了京城的每一個角落。

紫宸殿里,王承喜撤下御案上冷透的參湯,動作輕得幾乎無聲,更不敢瞧皇帝沉凝的面容。

“太子當街處置郭丕,倒是好膽氣。”崇昭帝將御案上的折子推到一旁,指節微微敲擊案沿,發出篤篤聲。

“郭家這塊朽木,爛得可正是時候。”

他抬眼看向王承喜,“傳旨下去,命巡防暗探即日起緊盯京中動向,不管虛實,無論大小,務必風聞奏事,呈送御覽……”

“陛下。”王承喜垂首應是,低眉順眼地添了句。

“蕭老大人在殿外候著,說有要事啟奏……”

崇昭帝眼皮未抬,抓起案頭朱筆在奏折上隨意勾畫。

“朕知道他要說什么。無非是兔死狐悲,替郭家喊冤,求朕保全郭氏顏面。哼,且讓他候著去。”

殿外。

蕭嵩身著朝服,立于漢白玉階下,面色焦灼。

“相爺。”內侍推門出來,低聲勸道,“陛下此刻正在氣頭上,等下又要面見太子殿下……相爺不如先回府等候面圣時機,免得觸怒天威。”

蕭嵩長嘆一聲,悻悻退下。

他身側跟著一個須發皆白的老幕僚,緊趕兩步,低聲道:“太子此次雷霆手段,怕是沖著蕭家來的。鄭國公府一倒,下一個只怕就輪到我們了……陛下態度也不明朗,怕是要拿郭家敲山震虎……”

“住口!”蕭嵩厲聲打斷,袍袖一掃,“圣上對蕭氏倚為肱骨,何等恩寵?不可妄加揣測。”

話雖如此,他想到御街上的事,脊背也不免生寒。

忽地停下腳步,轉向心腹幕僚,壓低了聲音。

“前兩日,蕭修儀宮里的掌事宮女帶話來說,太后偏殿里供奉的那尊鎏金銅鶴,鶴頸因底座沉降致鎏金層剝落,又生銅綠,看著不甚吉利。可有此事?”

幕僚躬身,“確有此事。修儀娘娘最是體貼,說恐對太后鳳體有礙,想為太后盡一盡孝心……”

蕭嵩渾濁的老眼中精光一閃。

“速速找尋能工巧匠,務必尋一塊上好的黃銅,依樣重鑄一尊,送入慈安宮。”

暮色漫上檐角的琉璃脊獸。

慈安殿的鎏金銅鶴果然沉降了些許,金層剝落,露出銅胎。

承慶太后最是信風水征兆,吉兇瑞祥,盯著它眼眸不安。

“太子此番西疆歸來,倒是長進了。”

“太后娘娘說得是。”蕭晴兒一身嬌艷宮裝,款步近前,奉上一盞熱茶。

“只是這手段,未免太過酷烈了些。鄭國公畢竟是兩朝元老,鄭國公夫人也出自太后娘娘的母家親族……”

她話未說完,但未盡之意已然明了。

太后頭也不回地接過茶盞,保養得宜的臉上看不出喜怒。

“你懂什么?”

已是修煉千年的老狐貍,承慶太后怎會不知蕭晴兒肚子里打的什么主意?日日殷勤侍候,晨昏定省,圖的不過是蕭氏榮華。此刻言語,也分明是想挑撥。

但她因魏王的事對太子早有不滿,本生芥蒂。

于是眼眸沉下,輕呷一口茶。

“郭家自己把脖子伸到刀口下,怨不得旁人刀快。”

“太后娘娘。”蕭晴兒側身近前,用銀簪撥弄著香爐里的香灰,目光小心翼翼瞄著承慶太后那張妝容精致的面容。

“太子殿下如此不留情面,將郭家顏面踩在腳下,分明是不把太后娘娘放在眼里……”

承慶太后放下茶盞,瞥她一眼,沒有多言。

這時,門外有宮人打簾子進來,輕手輕腳地湊近。

“啟稟太后娘娘,方才紫宸殿的張公公來傳話說,今夜里陛下在麟德殿為太子設宴慶功,各宮娘娘都要前往侍宴,特請太后移駕……”

“臣妾就說吧。”蕭晴兒的臉上難掩嫉恨與怨懟,聲音甜膩又尖銳。

“此番太子殿下捧著那么大的功勞回來,多半是要借機立威的……”

承慶太后將茶盞推到案邊,眼角皺紋微動,仿佛在自言自語。

“你可知鄭國公府倒臺,最慌的是何人?”

蕭晴兒一愣,下意識絞緊絹帕。

“是,是臣妾的母家……”

“是陛下。”太后的聲音陡然壓低,帶著一種洞穿世事的笑意。

“太子在西疆殺紅了眼,手里攥著尚方寶劍,又有六軍將士捧著,如今威望正盛。剛剛回京,頭一個就辦了鄭國公,要是再任由他扳倒蕭家,東宮權柄獨大,陛下心里頭透亮著呢……”

她頓了頓,從袖中取出一枚斷尾的玉佩——

玉料雕工奇特,一只壁虎攀爬其上,尾巴從中斷裂。

“當年先皇在時,哀家初入宮闈,時常被后宮諸妃排擠刁難,先皇見哀家終日愁眉不展,便賞了這塊玉。”

太后將玉佩遞給身旁侍立的老嬤嬤。

“告訴皇帝,就說哀家看了這玉佩,想到先帝,心口疼得厲害,今夜怕是不能去為太子的洗塵宴了……讓皇帝體體諒諒哀家這把老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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