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九卿第215章 白熱化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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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白熱化


更新時間:2025年05月04日  作者:姒錦  分類: 言情 | 古代言情 | 古典架空 | 姒錦 | 問九卿 
玄幻奇幻


一夜之間,宮里為中秋準備的紅綃宮燈,盡數撤下,新掛的紅綢彩絳也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白縞素幔。

蕭貴妃驟然薨逝,天子悲慟,當即除下明黃龍袍,敕令六宮素服舉哀,更降旨輟朝五日……

這場變故,如驚濤拍岸,瞬間在京城掀起軒然大波。

王公貴胄聞風色變,害怕卷入西茲死士的暗殺漩渦,惶惶不可終日。

市井坊間更是流言紛飛。

百姓們圍聚在茶館、酒肆,滿是驚恐與好奇的打聽,談論著這場血腥而離奇的宮闈慘案……

各大茶樓的說書人也精神抖擻,抖開了新的話本。

驚木一拍,滿堂茶客的瓜子殼落了滿地。

“列位看官!這《金殿血案連環計》第三折,端的是腥風血雨——”

“那兇手本是王府寵姬,生得是觀音面,虎狼心,滿肚子藏著修羅腸……”

“只看她袖中藏著西茲秘制的蛇莓汁,趁貴妃娘娘御花園里打盹,往青玉荷葉盞里這么一倒——”

說書人口沫橫飛,把薛綏和蕭貴妃換成前朝的人物,說得活靈活現,仿佛親眼看見一般。

一陣陣叫好聲,響徹四座。

只見一個賣炊餅的漢子,肘擊鄰座。

“你說這尚書府,怎就養出這般毒婦?”

“噓,你沒聽見書里講?”老學究捋著胡須,搖頭晃腦,“這薛側妃八歲那年便被拐子拐走,說是在舊陵沼長大的,那豺狼橫行的地方,能養出什么心地純善的閨秀?”

“怪道呢!”賣炊餅的漢子砸吧嘴,“我表哥的小舅子在斥候營當差,說舊陵沼的水都是黑的,泡著二十萬具白骨呢!”

“唉,那盧二姑娘死得才叫一個冤。如花似玉的年紀,眼看就要入主東宮,怎料成了兇手的替死鬼……”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添油加醋,傳得神乎其神。

而那兩位有西茲血脈的護國公主和圖雅公主,也沒能逃過眾人的口舌。

“什么圣山雪水養出的妖孽?還不知使了什么妖法迷了圣心呢!”

“西茲細作善用美人計……”

“那護國公主啊,也與陸將軍有私……二人早就不清不白,陸將軍拋妻棄子,便是為與護國公主長相廝守。”

“聽說了,青樓勾欄里,早有頭牌娘子編了新詞兒,抱著琵琶在唱呢……”

“可不!昨兒天香閣新出的調子唱得可絕——”

一個貨郎壓著嗓子學那妓子轉腔,咿咿呀呀。

“小寡婦,脫麻衣,金殿抄經會舊郎,青絲繞著銀槍轉,將軍帳里暖玉香——”

臺下幾個潑皮聽到唱腔,哄笑起來。

薛府西院。

錢氏聽到小廝稟報,氣得叉著腰罵街,“這些個嚼舌根的,也不嫌事兒大,把沒影的事兒傳得有鼻子有眼。哼,這些無賴,想是沒少從平樂公主的私庫里領銀子養舌頭吧……”

她捧出一匣子銀票,重重砸在案幾上,雙眼銅鈴似的盯住薛慶修。

“你去,找些個會唱曲的,就唱那《毒公主連環計》,把平樂公主害死親娘,逼死盧二姑娘,嫁禍咱們六姑娘的事,唱起來,唱得比她們編的話本還要精彩!咱們家不缺錢,不夠我再回娘家去借……”

“娘子!”薛慶修連忙拉住她,神色焦急又無奈。

“小心隔墻有耳!”

“三老爺說得對,三夫人切莫因一時之氣,惹來大禍!”錦書也小聲勸她,“眼下最要緊的,是讓老爺設法,照應著姑娘,莫讓她在牢里吃苦……”

錢氏一聽這個便紅了眼圈。

“大老爺推三阻四,拿官威壓人呢——說此案證據確鑿,他身為刑部尚書,避嫌都來不及,哪里敢多嘴?”

錦書眉頭緊蹙:“那不如讓老太太那邊發個話……”

錢氏瞥一眼垂頭喪氣的薛慶修,冷笑兩聲。

“從昨兒消息傳來,老太太便稱病不出,連佛堂都不去了。要我說,六姐兒從前對老太太那是掏心掏肺,這火燒眉毛的時候,一個個的便藏頭露尾……什么簪纓世家,倒不如我們商賈門戶,講究個情義……”

說罷又抹了把淚。

“可憐我們六姑娘,自幼被至親拋棄,忍辱偷生十年,好容易掙出些體面,偏又遭了這等腌臜事,生生做了那頂缸的冤大頭……”

“她這命,怎生這樣苦……遭了這等冤屈,薛家竟沒一個肯站出來說句公道話!難不成這世家的體面,比骨肉的性命還要金貴?六丫頭若真有個好歹,他們也不怕遭報應的!”

薛慶修聽她說得又刺耳又錐心,攥著袖中皺巴巴的拜帖,掌心硌得生疼,冷汗都差點出來。

事發后,他連夜去求翊武將軍,門房卻把銀票原封不動退了回來,還附了句話。

“薛大人,不是將軍不肯周旋,是這案子上頭定了調子,端王親自舉證,便是將軍想幫,也插不上手啊。”

薛慶修明白好歹。

不僅翊武將軍說項不得,旁人也束手無策。

他抱著最后一線希望,托人求到東宮。

可惜,連太子的面兒都見不到……

他將錢氏遞來的銀票推回去。

“娘子,有些事情,不是有銀子就能消災的。”

錢氏氣得咬牙,淚水在眼眶里打轉,“什么狗屁的世家大族、皇親國戚!如今六姐兒身在天牢,怕是連口熱湯都喝不上,而她的父親兄長叔伯家人們,一個個身為朝廷命官,我不信竟連半張條子都遞不進去。”

薛慶修咬了咬牙,看了一眼錦書。

“眼下興許只有一個人有法子——”

錢氏問:“何人?”

薛慶修看了錦書一眼,“六姐兒自己。”

蕭貴妃停靈的瑞金殿里,雪白素幡層層疊疊地垂落,將雕梁畫棟的宮闕,浸透成一片冷寂的灰。

李桓跪在靈前添香,一張臉比素帛還要蒼白,眸底散發著刺骨的寒氣。

“皇兄……”

平樂公主踩著滿地紙錢進來,靈床四周的白紗帷帳,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她被禁足半月,沒想解禁的代價,竟是生母的性命。

燭火映得她眼眶通紅,眼淚卻遲遲不落,翻涌的是滿腔的恨意。

“母妃最怕冷清,讓她躺在這冷冰冰的側殿,連個說體己話的人都沒有,會不會孤單,會不會害怕?”

“你還有臉問?”李桓從蒲團上站起,一身孝服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

“若不是你任性胡為,母妃怎會遭此橫禍?”

平樂猛地抬頭,供案上的長明燈將她的眉眼割裂成明暗兩半,神情陰鷙。

“皇兄這話可笑至極!母妃被人毒害,與我何干?薛六不是已經下獄了,還是皇兄親自搜出的罪證,如今卻把臟水潑到我的頭上……”

“啪!”

一記耳光重重落下。

李桓將平樂沒說完的話,打碎在齒間。

她踉蹌兩步扶住供案,回頭看著李桓,氣得渾身發抖。

“你打我,好狠的心——”

“這一巴掌是替母妃打的。”李桓聲音微微發顫,“堂堂公主,草菅人命,喪盡天良。打你都算輕的。”

“皇兄莫要血口噴人……”

“你該不會以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吧?”他雙瞳幽黑,聲線冷得像殿外的秋風。

“平樂,盧二姑娘臨終前,可是喊著你的名字!”

平樂愕然的臉上,淚痕未干,眼底閃過一絲慌亂。

隨即又鎮定下來,出聲冷笑。

“沒有想到皇兄會幫薛六那個賤人說話,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她短短時日便從媵妾爬上側妃,必是少不得皇兄的偏愛、抬舉……”

說罷,她似笑非笑地睨著李桓,神色盡是嘲諷。

“既然皇兄舍不得,為何要將人下獄?何不干脆把她接回端王府,金屋藏嬌……”

李桓不語,冷冷地看著她。

平樂話音未盡,又暗自咬牙憤憤。

“你惦記薛六的美色,縱容她暗中下毒,害死母妃。如今倒來裝孝子?”

李桓又是一個耳光落下。

“還不知悔改!你以為憑你的手段,便能瞞天過海?若非我為你善后,此刻披枷戴鎖身陷大牢的人,就是你!”

平樂怔住。

入宮前,她已然知曉盧僖在前往刑部大牢的途中暴斃,七竅流血的癥狀與母妃一模一樣,正是蛇莓之毒……

她不清楚薛六用的是什么手段,調換了毒藥,害死母妃。

但她知道,盧僖死得恰是時候,是李桓救了她一命,不然等盧僖受審,咬出她指使下毒的事,便是父皇也未必會保她。

“哥……我知錯了。”

她走向李桓,拉住他的衣袖,淚水大顆大顆砸在孝衣上。

“母妃已然仙去,父皇有那么多孩子,我只有你,只有你了……”

李桓低頭,扯開她的手臂。

“平樂,你要何時才明白?這深宮之中,只要出手,就干凈不了。”

火光在他眸中跳動,仿佛要將滿心的疲憊燒盡。

平樂看著他恍惚痛楚的模樣,低聲道:“皇兄心里難受,是為了母妃,還是為了薛六?”

“住口。”李桓抬頭,青筋在額頭暴起。

平樂身形微震,忽地湊近低語:“皇兄喜歡上她了,對不對?那個賤人,入了你的心?”

李桓望著靈床上的素白帷帳,聲音冷得像冰:“管好你自己。”

平樂突然激動上前,掀開錦被一角,露出蕭貴妃蒼白的面容。

“皇兄且仔細看看!睜大眼睛看看!若你還有半分人子血性,就該以血還血,不要讓那毒婦活著走出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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