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九卿第101章 漏夜前來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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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漏夜前來


更新時間:2025年03月11日  作者:姒錦  分類: 言情 | 古代言情 | 古典架空 | 姒錦 | 問九卿 


薛綏扯了扯身上滑落的被子,一副畏寒的模樣,指尖輕捻著被角,瞧上去神色緊張,聲音也蚊蠅般細軟無力。

“那日貪食湯面,不慎燙的……”

如意侍立在床前,聞言撲通一聲,在李桓面前跪下。

“奴婢該死!沒有試過溫,便將剛起鍋的滾燙湯面,放到孺人的面前……”

李桓略一低頭,深邃的眼里,隱隱含著一抹清淡笑意。

他不是會輕易流露出情緒來的人。

可薛月沉卻敏銳地察覺到,他此刻很是不悅。

她心中不由“咯噔”一聲,溫柔地笑問:“王爺,可是陳醫官與您說了些什么?妹妹的病情如何?”

李桓含笑道:“并無他事,只讓悉心調養罷了。”

薛月沉微微嘆了口氣。

“原想著六妹妹進了府,能與眾姐妹和和睦睦,一同盡心侍奉王爺。誰料她不爭不搶,竟也遭到袁側妃上門刁難……”

她也是有些心思的。

看似為薛綏鳴不平,實則話里有話。

她心里清楚,袁清杼針對的,是她這個王妃。

畢竟薛綏只是一個孺人,掀不起什么風浪,她要告訴李桓的是,袁清杼這般行徑,無非覬覦王妃之位。

薛月沉微微垂頭,眼含薄淚,一副楚楚可憐之態,本就是個傾城美人,任誰見了不心生憐惜?

李桓收斂了眼底的冷意,再看向她時,面上已帶了溫和寬厚的笑容:“王妃寬心,本王定會秉公處理,還她一個公道。”

薛月沉面露感激,紅著眼上前,盈盈下拜。

“妾身多謝王爺,替我姐妹二人做主!”

李桓輕輕托住她的胳膊,含笑道:“王妃與我,何須這般客氣?”

薛月沉要的便是這句話。

她低頭輕拭眼角的淚花,柔聲道:“六妹妹可憐,流落民間十年,受盡苦難,本以為從此能順遂無憂,卻不想剛進府便無端蒙冤受屈……”

李桓深深看了薛綏一眼。

一個十幾歲的女子,重傷到肺腑受損,甚至受孕都恐會傷了元氣,她究竟經歷過何等磨難?

而自己的王妃,又知曉多少內情?

李桓并未多問什么,只是溫言軟語。

“近日天氣炎熱,過兩日,本王帶你們去城外別苑避暑,也散散心。”

又望一眼薛綏,“不是喜歡以花入菜嗎?別苑里奇花異草眾多,有得你們折騰的。”

薛綏虛弱地笑了笑,好似無力搭話。

薛月沉也跟著笑……

可心底有一個地方,仿佛積雪崩塌了一角,悄然陷落。

喜歡以花入菜的人,仿佛說的是她,其實又不是她。

她在沐月居準備的新菜,說是跟薛六學的,可主意不還是薛六出的么?

成婚十年,李桓一直很忙,談不上冷淡,也從無熱絡的時候,更沒有主動提出帶她,或者哪個后宅婦人出門去散心。

要說他薄情,似乎也不盡然。

因為他一貫如此,沒有厚此薄彼。

但如今,薛六還未侍寢,便得了他的另眼相看……

這怎能不讓她心生酸澀?

喜愛是分種類的。

就像園子里那些花,都開得那么嬌艷,但不見得每一朵都能入得他心……

這時,成福在外求見。

李桓宣他進來,成福看王爺沒有制止的意思,欠身行禮道:

“王爺,在漱玉閣里發現了繪制符咒用的筆墨,香爐里有燒掉的符紙灰燼。還有,還有……”

李桓問:“還有什么?”

成福低下頭,低聲道:“在袁側妃臥房的檀木箱子里,發現了一個暗格,里面藏有幻心草。”

陳鶴年曾說,幻心草極為罕見。

若無害人之心,尋常人根本不會擁有。

李桓當即拂袖而去,讓人把袁清杼帶到正殿審問。

袁清杼得到消息,整個人已然癱軟。

兩個丫頭攙扶著她趕過去,李桓已端坐在堂上,一副要嚴厲審問的樣子。

袁清杼面色如土,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地。

“王爺,妾身實在不知什么幻心草,聽都未曾聽過,更別說用它害人了……還請王爺明察啊!”

李桓問:“那香爐中未燃盡的符咒灰燼,又作何解釋?”

袁清杼一時語塞。

她仰頭望著李桓,淚水奪眶而出,撲簌簌往下落。

李桓神色冷峻,臉上無半分憐惜。

“還不肯如實交代嗎?”

袁清杼咬了咬下唇,哭訴道:“妾身入王府已有十年,還為王爺生下長女熙慈,一心侍奉王爺,又怎會做出詛咒王爺這等大逆不道的事呢……”

李桓冷聲道:“看來你是仍不肯說實話!”

他聲音雖淡,卻透著絲絲寒意,令人膽寒。

“成福,帶袁側妃下去。明日本王便稟明陛下,褫奪其側妃之位,降為庶人,罰去靜慈庵修行三年,以贖其罪。”

袁清杼神色一滯,眼淚淌得更為厲害。

“王爺,這么多年了,您當真不念及夫妻情分嗎?”

李桓道:“本王與王妃,才是夫妻。”

袁清杼如遭雷擊一般,看著李桓冰冷的雙眼,瞪大的眼睛里,是難以置信,也有不甘、憤懣、悲戚和絕望。

她一直以為,薛月沉是橫亙在她與李桓之間的阻礙,若沒有薛月沉,她與李桓便能成為真正的夫妻。

她身為側妃,一直將自己視作李桓的妻室。

她從未想過,在李桓心中,她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人,與侍妾并無不同。

“王爺,你好狠的心。”

“杼兒跟了你十年,你竟不顧念半分舊情。王爺不念及我,也不念及我們的女兒嗎?”

李桓面無表情。

“袁氏,自作孽,孰可救?”

話很柔軟。

臉色也不冷漠。

卻似一把利刃,直戳心窩。

袁清杼癱倒在地,凄然哭嘆。

“要罰便罰吧,那符咒是妾身指使丫頭茗雪所繪,妾身還特意交代,不可與王爺有半分相似,妾身從未想過要害王爺……”

李桓問:“本王的八字,又如何說?”

袁清杼啞口無言。

想要嫁禍薛六便拖薛月沉下水,不寫對李桓的八字,又怎能成?

罷了。

成王敗寇。

與當年封妃一樣,是她輸了。

袁清杼以額觸地。

聲音沙啞干澀,肩膀顫動,頗有一種心灰意冷的感覺。

“妾身糊涂,欺瞞王爺,愿領受責罰。”

袁清杼是吏部侍郎袁啟禮的女兒,李桓顧及顏面,也不能像對待下人那般肆意打發。

他們的女兒,李熙慈,剛滿六歲,得到消息便匆匆趕來,跪在門外,為生母求情。

李桓沉默許久,一聲嘆息。

“去靜慈庵吧。”

他沒有當真下狠手,只是依先前所言,讓袁清杼去了靜慈庵,修行三年,以消弭罪過。

至于褫奪袁氏側妃封號一事,便不再提及。

李熙慈跪謝了父親的恩典,要求同生母一道去佛堂為父親祈福。

李桓應允了。

袁清杼在漱玉閣里哭得肝腸寸斷。

她仍是袁側妃,仍有丫頭嬤嬤小廝車夫可以使喚,仍然可以錦衣玉食。

但三年光陰足以改變很多,對十六歲時,便鐘情于李桓的袁清杼來說,這些從出生開始便已然擁有的東西,從不緊要,也不珍貴。

她想要的——李桓的愛與憐惜,再得不到了。

如此,身外所有東西,于她便失去了價值。

次日清晨,天還未大亮,王府的馬車便載著袁清杼和李熙慈,離開了上京。

袁清杼沒有同任何人打照面,也沒有去拜別李桓和薛月沉這個主母。

她犯下大錯,又做出巫蠱詛咒這等駭人的事,生怕牽連娘家,淪為上京貴婦們的笑柄。李桓沒有加重責罰,已經是看在女兒和她父親的面子上,于是也不敢再生事端。

她一走,檀秋院也清靜下來。

薛月沉送來了不少滋補之物,李桓也吩咐陳鶴年每日前來為薛綏請脈……

這反倒讓薛綏有些被動。

那日,她提前服了藥,才催發了病癥,致使內息紊亂。

至于陳鶴年診出的那些陳年舊疾,確實是她從小便落下的病根,并非虛假。在陳鶴年這種經驗豐富的老醫官面前,很容易被診出端倪。

當然,這也是薛綏想讓他告訴李桓的。

對她而言,一舉兩得。

“姑娘,該用藥了。”

錦書端著湯藥走進來,見薛綏坐在床前,手持一幅花鳥圖刺繡,忙上前將繡品奪下,嗔怪一聲。

“姑娘可真是閑不住,這身子和眼睛還要不要了?”

薛綏目光懶散,帶著幾分俏皮笑意。

“我這病癥是如何來的,姑姑又不是不清楚。”

錦書在她床前的杌子上坐下,將藥碗端起,輕輕吹拂,再用勺子遞到她嘴邊。

薛綏偏頭,“不想吃了。”

錦書道:“這不是陳醫官的藥,是大郎君為你開的調養方子。”

薛綏目光有一瞬的暖意,但對著那碗黑乎乎的藥,仍有抗拒。

“嘴里吃得發苦,什么入嘴都是澀的,一點滋味兒都沒有。”

錦書笑道:“那回頭我便去做些酸甜可口的飲子,降降暑,再弄些蜜餞果子,給姑娘解解苦?”

薛綏展顏一笑。

以往在薛府,錦書只有傳達消息時才會來找她,兩人并無這般朝夕相處的機會。

如今日日相伴,她才發現錦書可實在是一個令人安心又溫暖的人。

她體貼到無微不至,細枝末節無不妥帖,事事考慮周全。

“姑姑日后不必如此操勞,我可不想累著你。”

錦書微笑道:“這算什么勞累,只要姑娘身子康健,我便歡喜。”

夏日天氣悶熱,夜幕降臨,暑氣卻仍未消散,星光與月色透過云層,灑下清輝。

用過晚膳,薛綏讓如意和小昭攙扶著,在檀秋院的花園中散步。

院子里有一角平整的草地,上面是繁星點點的小花。

微風帶著花朵輕輕搖曳,引來兩只蝴蝶在夜燈里翩翩起舞。

薛綏目光追逐著蝴蝶的方向,笑容慢慢斂住,怔了怔,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小昭眼明手快,趕緊扶住薛綏。

她看看地上平整的青磚,不由納悶。

“姑娘,是踢到什么了?”

薛綏微微一笑,“有點腳軟,你扶我回去躺下吧。”

剛剛邁入門檻兒,薛綏便松開了她的手。

“這幾日你和如意也辛苦,早些去歇下,不用守夜。”

如意滿心歡喜,沒多想便應下了。

小昭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默默關上了房門。

也不知為何,小昭的腳步都走遠了,薛綏仍然覺得她回頭那一眼,如芒在背,灼燒在她的臉頰上,火辣辣的。

從前她什么事都不避開小昭的。

如今又未做虧心事,為何這般心虛?

正想著,窗戶“吱呀”一聲輕響。

一道頎長身影如疾風般穿窗而入,腳尖輕點窗沿,衣袂飄飄,落地無聲……

隨后,他反手將窗戶關上。

一氣呵成,利落而從容。

不是太子李肇又是何人?

他一進屋,屋內頓時顯得逼仄起來。

薛綏眉頭微皺,冷著眼看那年輕俊朗的年輕男子,步伐沉穩地走過來,隨意地坐在她榻前的圈椅上,帶起一陣若有若無的風,就好似闊別許久歸家的主人,自在、不羈,沒有半分拘謹與客套。

“聽聞你被氣得暈厥,孤特來探望。”

薛綏道:“為踐行與太子的約定,不得不如此。”

李肇嘴角微微上揚,似笑非笑。

“如此說來,倒是怪孤了?”

薛綏避而不答,只問:“不知殿下漏夜前來,有何要事?”

李肇看她一眼:“顧介出獄了。”

靖遠侯府補齊了虧空,陛下念及他祖上功勛,對顧介從輕發落,但他在金部司的職務被革除,往后便只能賦閑在家,仕途無望。

薛綏不很意外,神色平靜,垂眸淡淡。

“靖遠侯和春夫人散盡家財,但行好事,救了他們的兒子。”

李肇笑了一下。

抬眼看她,突然問:“你對端王下了情絲蠱?”

薛綏挑眉反問他:“太子以為情絲蠱是那般容易得到的東西?它金貴著呢。”

李肇輕笑一聲。

“今日早朝后,在御書房,端王向陛下告假,說近日暑氣難耐,府中內眷多有不適,要帶你和端王妃,前往城郊別苑去散散心……”

薛綏神色平靜,“他的側妃害我至此,想是愧疚彌補。”

李肇:“端王還向陛下求請,封你為如夫人。”

說罷淡淡斜睨,略略挑眉。

“想必明兒一早,你就能得到這個好消息了。恭喜你呀,薛平安。”

他神情不顯,看不出喜怒。

薛綏心中卻暗自一驚。

李桓當著李肇的面兒,向皇帝告假,并將他的行為說得如此詳盡,出于什么心思?

陰謀?

或是想借機印證些什么?

薛綏下意識撫上嘴角,“那日他問我,嘴唇的傷因何而來?”

李肇微微湊近,目光灼熱地看著她。

“你如何作答?孤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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