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張熟悉的臉。
祝墨的身形宛若被定格住。
他身側的梁耀東，也驚愕地瞪大眼睛，滿臉的不可思議：
“怎、怎么會！”
祝墨踉踉蹌蹌，往前面倉皇走了兩步。
他凝視著那張除了變得更年輕、與他記憶里完全如出一轍的臉……
那個壓抑了千百次的呼喚，就要喊出口時。
祝聞平淡地橫掃過來一眼。
然后。
若無其事地挪開了……
挪開了？
祝墨渾身僵硬。
無邊寒意自腳底蔓延而上！
梁耀東也發覺有些不對勁，只是閉著嘴巴沒敢說話。
祝聞渾然沒有注意，有人因為她的一個小小舉動而心碎。
她朝著段蘭的方向走出兩步，又頓住，彎腰把剛才丟出去的圓球撿起來，遞到段蘭面前：
“喏，送你的禮物。”
“小聞給我的？”
段蘭剛高興得直笑，只是心里疑惑這毛茸茸的圓球是個什么玩意兒的時候。
她從祝聞手里接過了那東西，死不瞑目的灰白色眼珠猝然與她對上！
段蘭渾身僵硬，頓時笑不出來了。
這是什么硬核禮物！
祝聞歪了下頭：
“不喜歡？”
段蘭勉強扯起嘴角：
“喜、喜歡……當然……喜歡……”
這話說得很艱難。
主要是段蘭不想傷了祝聞的心。
這時，一道身影大刀闊斧地靠近，奪過段蘭手里的喪尸腦袋。
段蘭詫異。
祝聞已經不高興準備出手了。
“小聞！”
段蘭攔住了她。
祝聞這才輕哼了聲，放下手。
而搶走喪尸腦袋的祝墨，后背挺得筆直，嘴角緊緊抿著，好似在等待著什么。
看到祝聞被拉走，他嘴角抿得更緊，眼尾漫出一點緋紅。
祝聞眼尖：
“你哭了？”
祝墨快速低下頭，順勢蹲下。
他從腰間抽出一柄軍刀，鋒利刀刃劈開了堅硬的天靈蓋，最后從眉心位置挖出一塊透明色的不規則棱形石頭。
祝墨悶不做聲地用手帕包好石頭，丟給段蘭，沉聲解釋：
“這才是她要給你的禮物。”
尤其咬重了“禮物”兩個字。
段蘭似懂非懂。
她總覺得，自己從眼前年輕男人的語氣里，聽出了幾分委屈和酸楚？
難道說……
“小聞，你認識這位嗎？”
段蘭一問。
祝墨的眼睛跟著期待亮起。
他壓抑著激動，看向祝聞……
“不認識。”
祝聞利落搖頭。
咔嚓，咔嚓。
是祝墨心碎的聲音。
他的眼圈兒迅速泛紅，死死咬著下唇，委屈地瞪著祝聞，像個得不到糖的孩子，險些就要控制不住地質問出聲……但他還是忍住了。
倒是身后的梁耀東忍不住沖過來：
“你真的不認得他，也不認得我了？”
祝聞看看梁耀東，又看看祝墨。
再次搖頭：
“嗯，真的不認識。”
梁耀東眉頭緊鎖。
段蘭見狀，悄然擋在祝聞身前：
“所以兩位是認識我們小聞嗎？”
那保護者的姿態，看得祝墨不爽極了。
他悄悄捏緊了刀柄，沒有說話。
梁耀東心里同樣不好受：
“她叫祝聞，對吧？”
“……對。”
段蘭點點頭。
梁耀東深吸了口氣：
“她叫祝聞，我弟弟叫祝墨，你說他們是什么關系？”
段蘭試探著問：
“兄妹？”
梁耀東被口水嗆了一下：
“咳……咳咳！什么兄妹！祝聞是我舅媽！是祝墨的親媽！”
所有人都聽得呆了。
段蘭好不容易把張大的嘴巴閉上，扭頭問祝聞：
“這就是你的孩子？”
祝聞皺眉深思許久：
“不是，我的孩子沒有這么大只。”
聽到這話，梁耀東暗道要遭。
下一秒，祝墨果然炸了，那聲音直接把人拽入冰天雪地：
“除了我，您還有別的孩子？”
那沙啞里壓抑的情緒，像極了快要爆發的火山。
連段蘭都看不下去，想要說話緩和氣氛。
而祝聞仍是態度梆硬：
“我只有一個孩子，但不是你。”
祝墨眼底淚光閃過，扭頭就走！
“阿墨！”
梁耀東快步追上去。
一邊追，一邊低聲勸，
“你冷靜點！舅媽看著明顯不對勁，好像失去記憶了，或許她不是不認得你，只是忘記了……”
祝墨一言不發，大步走到自己的車旁，拽開車門。
然后，從座椅上摸到了手機。
梁耀東正好追上來看到，驚訝：
“原來你是……”
祝墨已經抓著手機往回走。
他直直走到祝聞面前，把手機屏幕點亮，往她眼前一遞：
“看看這是誰。”
他緩慢咬詞。
一字一句，均是委屈和質問。
以及一絲壓不住的哽咽。
祝聞睜大眼睛：
“這是我？旁邊的小孩兒是誰？”
段蘭跟著探頭看了眼：
“還真是你呢小聞！旁邊小孩兒不就是他嗎？”
段蘭指著祝墨。
祝墨用力抿著唇：
“沒錯，是我。媽媽，這是我們的合照，你都忘記了嗎？”
祝聞陷入了巨大的迷茫里，久久說不出話。
段蘭卻小心翼翼地提醒：
“可是祝先生，照片上的女人和我們小聞長得是很像沒錯。但你小時候的照片，到現在已經過了大概二十年吧？可是我們小聞如今看著也不過二十多歲的樣子，怎么能生出你這么大的孩子呢？”
祝墨充耳不聞，只固執又堅定地說：
“她就是我的媽媽，她當年答應我，要回來找我！”
祝墨這輩子都不會忘記媽媽的的話——
她說，這世界是個巨大的圓，有時候以為是結束，其實是另一次的開始。
……他一直把這當成媽媽的承諾！
可是為什么，她真的回來，卻偏偏把他給忘了呢？
段蘭咳了聲：
“不好意思冒昧問一下，祝先生您的母親離開是……”
祝墨不愿意回答。
還是梁耀東無奈站出來：
“舅媽她在十年前因病去世了。”
梁耀東一開始被祝聞的模樣和名字沖擊到，也以為是舅媽回來了。
可是聽段蘭這么一說，又覺得挺有道理。
畢竟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連喪尸和末日都來了，出現這種巧合也不是不可能。
段蘭跟著一攤手：
“祝先生，您看。”
唯獨祝墨緊緊盯著祝聞，偏執地重復：
“她是我的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