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小的孫喜民,以范啟賢在市里縣里的能量肯定能解決,只是多少有些麻煩,也需要時間。
再說了,報仇這種事,自己親手報仇才能泄憤,交給別人就有些沒意思。
趙山河真想交給別人,隨隨便便交給下面的人就是了,也不用麻煩范啟賢。
趙山河找孫喜民報仇,就是要直接碾壓他,讓他這輩子都翻不了身,這才更爽。
孫喜民和張永福李建軍不僅是鐵三角,同時孫喜民也是靠著張永福和李建軍發家致富的,張永福可以給孫喜民工程,李建軍給孫喜民提供資金,孫喜民這才混的有模有樣。
現在趙山河直接給他來個釜底抽薪,讓張永福和李建軍他這兩個最好的兄弟從背后狠狠地捅孫喜民一刀,這才能直接就要了孫喜民的命。
張永福是那種見風使舵的人,聽說得罪趙山河的事是孫喜民,立刻就跟孫喜民劃清界限了。
他毫不猶豫的說道:“趙董,您放心,孫喜民雖然是我兄弟,不過他既然得罪了您,那您說怎么辦就怎么辦。”
趙山河笑呵呵的說道:“有張總這話我就放心了。”
趙山河直接找張永福和李建軍,也是不想讓這個消息泄露,因為范啟賢還不能徹底壓制住他們,他們很有可能給孫喜民通風報信。
可如果是趙山河的話,張永福和李建軍就根本不敢有這想法了。
李建軍則有些猶豫不決,再怎么說也是二十多年的朋友以及合作伙伴,就這么直接背后捅刀有些不近人情。
李建軍就試探性的問道:“趙董,不知道老孫怎么得罪您的,這事沒有緩和的余地嗎?”
這世界上什么人都有,張永福這種人有,李建軍這種人也有,趙山河都能理解。
范啟賢惡狠狠的等著李建軍,似乎在說你小子找死是不是?
趙山河卻并不生氣,不緊不慢的說道:“既然李總問到這了,那我就說說怎么回事吧,不然你們還以為我仗勢欺人。”
“當年我之所以背井離鄉就是拜孫家所賜,孫喜民的兩個侄子讓人鏟了我母親的墳頭,我打了孫喜民的兩個侄子,孫喜民就把我趕出了老家,還威脅我三年內不準回去,你說怎么緩和?”趙山河冷笑道。
當聽到趙山河說完理由以后,李建軍就知道孫喜民徹底完了。
他也不敢給孫喜民求情了,這位趙董顯然是要不死不休,他要是敢求情,那估計連他都得跟著遭殃。
李建軍長嘆口氣道:“趙董,您說吧,我們怎么做?”
趙山河看了眼范啟賢,范啟賢立刻把趙山河的要求告訴了張永福和李建軍,張永福和李建軍聽完以后也明白了為什么找他們了,這是要把孫喜民徹底摧毀了。
等到范啟賢說完以后,趙山河就笑道:“張總,李總,沒有問題吧?”
張永福和李建軍相視兩眼無奈道:“趙董,我們聽您的。”
于是這件事就非常容易談成了,趙山河等著孫喜民看見張永福和李建軍時候的反應了。
聊完這件事以后,范啟賢就把張永福和李建軍送走了,當然不忘叮囑他們別泄露消息,不然后果自負。
張永福和李建軍哪敢啊,恐怕這孫家以后在縣城都將沒有立足之地。
范啟賢回來以后,趙山河就繼續給范啟賢說道:“范哥,后續孫家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范啟賢好不容易抱上趙山河的大腿,就眼神陰森的說道:“趙董放心,我會慢慢玩死孫家的。”
前期準備已經到位,趙山河估摸著時間也差不多了,他可不想因為這件事耽擱了明天媽媽的周年祭。
于是趙山河就看向謝知言說道:“謝哥,讓兄弟們下樓,準備出發。”
謝知言立刻打電話通知,所有人魚躍而出下樓集合,范啟賢親自送趙山河下樓。
等到了樓下以后,所有人已經準備就緒,毛阿飛這邊已經按照計劃將所有手下安排成了三波。
毛阿飛會帶著鐵雄白毛等人陪著王斌帶人直接回大棚基地,謝知言則獨自陪著趙山河回家,剩下那波人則隨時待命準備支援毛阿飛這邊或者趙山河這邊。
范啟賢這邊則留在酒店等消息,等到趙山河把前面的事情解決了,孫喜民出現以后到時候他才會帶人前往趙山河家里。
當趙山河對著眾人喊道出發以后,所有人立刻上車。
只見十幾輛車緩緩駛出了渭北國際大酒店,向著二十公里以外趙山河老家所在的小鎮而去,今天這小鎮絕對是一年以來最熱鬧的一天。
范啟賢目送著趙山河帶著所有人離開以后,心里已經笑開了花,他是真沒想到就這么跟新任的西部實業集團董事長搭上線了。
有了這次的事情,以后他在西部實業集團的靠山更穩了,而他在縣城以及市里也將迎來跨越式的發展。
這讓范啟賢的野心不禁有些膨脹了,當然是誰都會膨脹的。
說實話,他還得感謝孫喜民啊。
高興完以后范啟賢重新上樓,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忙,孫喜民的事情是小事,趙山河母親祭日的事情才是大事。
為此范啟賢專門成立了一個協調小組,更是從趙山河他們鎮請了兩位懂風俗習慣的老人,就是要把明天的事情都安排妥當,絕對不能出現任何意外。
當從縣城往回走的時候,趙山河不禁想起了離開那天的場景,那天是初中班主任陳老師親自送的他,想到陳老師離別那天對自己所說的那些話,趙山河就有些唏噓感慨。
這一年的時間,他沒有辜負陳老師的期望,也終于對得起曾經的自己了。
只是現在還有正事要忙,趙山河來不及去看陳老師,只能等解決了孫家的事情以后再去。
這條省道,趙山河這些年已經走了無數遍了,從上高中開始就走了,這次卻是他最風光的一次。
浩浩蕩蕩的車隊跟隨著趙山河向著小鎮而去,估計他們小鎮至今都沒有誰像趙山河這么的風光。
車隊里面有豪車也有普通車,豪車跟著趙山河回家,普通車跟著毛阿飛鐵雄等人去王斌的大棚基地。
王斌跟趙山河坐在埃爾法里面,他現在已經不懷疑趙山河有沒有報仇的能力了,這排場估計孫喜民都無法企及。
所以王斌有些感慨的說道:“山河,你這算不算是衣錦還鄉榮歸故里?”
趙山河哈哈大笑道:“你這說的我好像已經七老八十了,咱們還年輕路都還很長,這才只是開始而已。”
王斌沒有懷疑這話,趙山河現在確實還年輕,如此年輕就有這樣的成就,以后肯定是響當當的大人物。
王斌就說道:“那你好好努力,我以后跟著你臉上也有面子,逢人就說趙山河那是我兄弟。”
趙山河盯著王斌語重心長的說道:“斌子,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想不想出去看看?”
趙山河突然如此認真嚴肅的詢問,王斌下意識愣住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他自然也明白趙山河的意思。
趙山河并不著急,笑著說道:“不急,你慢慢想,在我走之前,告訴我就行了。”
王斌臉色復雜的說道:“好。”
半個小時的路程很快就過去了,冬天的渭北太過蒼涼,不管是田野里還是山上的積雪都還沒有融化,就像趙山河離開那天的場景。
等快要到小鎮的時候,趙山河就讓車隊停下了,他把毛阿飛喊來說道:“阿飛,你斌哥我就交給你了。”
已經逐漸成熟長大的毛阿飛非常平靜的說道:“山河哥,你就放心吧。”
于是趙山河就讓毛阿飛帶著王斌向著渭河邊的大棚基地而去,他則下車帶著謝知言步行回家,其他人則留在這里等候命令。
毛阿飛這邊帶著鐵雄等十來個身手厲害的手下陪王斌去大棚基地,他們肯定是打頭陣的,先替王斌狠狠出口惡氣再說。
至于趙山河這邊,等會才是重頭戲。
當趙山河帶著謝知言沒有走小鎮的正街重泉路,而是順著西邊的村道向著家里面而去。
趙山河以前在小鎮就是毫不起眼的小角色,再加上又離開了這一年,路上遇到趙山河的都不認識,只是有些疑惑的盯著趙山河和謝知言,畢竟他們這穿著氣質儼然是大城市里來的。
沒多久他們就到了趙山河他們家所在的那條巷子,拐進自家所在的巷子,冬日的蕭瑟便撲面而來。
一年的時間這里沒有任何的變化,跟趙山河離開前是一模一樣。
巷子兩旁是參差不齊的土坯房和磚瓦房,腳下的水泥路早已坑洼不平,路邊是前幾日落雪融化后又凍結的冰碴,踩上去發出嘎吱的輕響。
天空是壓得極低的鉛灰色,讓這條本就狹窄的巷子顯得更加逼仄陰郁,幾棵長在路邊的老樹只剩下光禿禿扭曲的枝椏,巷子里彌漫著一股子難以言說的沉寂與蕭索,仿佛連空氣都凍得凝滯了。
年底了,外出打工的青壯年陸續返鄉,讓沉寂的村子多了幾分人氣。
三五成群的村民穿著臃腫的棉衣或者羽絨服,蹲在向陽的墻根下或倚在誰家的門框邊扯著閑篇,打發這漫長而無所事事的冬日午后。
趙山河和謝知言的出現,像兩顆石子投入了死水潭,他們與這環境格格不入的穿著和氣質瞬間吸引了所有目光。
疑惑、好奇、探究的眼神紛紛黏在他們身上,特別是落在趙山河那張年輕卻帶著沉穩氣度的臉上。
趙山河和謝知言還沒走多遠,就迎面碰上一個裹著舊棉襖抄著袖筒慢悠悠踱步的老漢。
趙山河停下腳步,臉上露出熟絡的笑意,主動開口打招呼喊道:“耿爺爺。”
老漢瞇起渾濁的老眼,上下打量著趙山河,好半天迷糊的問道:“你是……誰家的娃?”
趙山河聲音溫和道:“是我,山河啊,趙山河。”
“山……山河?”
耿老漢猛的睜大了眼睛,臉上皺紋都因驚訝而舒展開。
“哎呀呀!我就說看著你熟滴很!熟滴很!可……可不敢認啊!原來是山河啊,你咋……咋回來了?”耿老漢驚訝的喊道,他顯然被趙山河的變化和突然出現驚住了。
趙山河非常平靜的回道:“我回來給我媽上墳來了,明天是我媽的祭日。”。
耿大爺這才恍然大悟,拍了下腦門道:“哦哦哦,對咧對咧,你看我這記性。巷子里前幾天還念叨這事呢,說你媽快周年了,也不知道你們兄弟倆能不能回來……”
耿大爺絮叨著,眼神里依然充滿了難以置信。
趙山河并沒有多聊什么,只是說道:“嗯,耿爺爺,明天有空過來吃席。”
說完趙山河就繼續往前走了,沒走多遠就又遇到個穿著深藍色舊工裝棉衣,胡子拉碴手里還捏著半截煙的中年男人正蹲在石頭上。
看到趙山河和謝知言,他下意識的站了起來,眼神里滿是疑惑和打量,顯然沒認出眼前這個氣質不凡的年輕人是誰。
趙山河直接打招呼道:“毛叔。”
這些都是一條巷子里的熟人,趙山河跟他們相處了這么多年,每個人都記得很清楚。
毛叔似乎已經認出了趙山河,只是想認卻不敢認,嘴里含糊地嗯了一聲,還是沒敢叫出名字。
趙山河笑了笑再次喊道:“毛叔,是我啊,山河,你認不得我了?”
“山……山河?”
毛叔聽到這個名字手里的煙差點掉了,他猛的瞪大眼睛像是被燙到一樣,臉上的震驚比剛才的耿大爺更甚。
“我的老天爺,是你小子?你……你咋變這樣了?我滴個乖乖……你咋回來了?”毛叔上上下下地重新打量著趙山河,仿佛第一次認識他。
“嗯,回來了,給我媽上墳。”趙山河簡單地回答道。
“哦哦……好,好……”毛叔顯然還沒從震驚中緩過神,只是機械地點著頭,眼神復雜地看著趙山河。
趙山河也沒再多說,點頭示意后便繼續前行。
毛叔站在原地望著趙山河的背影陷入沉思,趙山河咋突然回來了,變化咋這么大,他咋敢回來的?
因為去年冬天趙山河和孫家的事鬧的太大了,別說是巷子里人盡皆知,就是鎮上也基本都知道這件事。
孫家太過霸道了,鏟了趙山河他媽的墳,還把趙山河趕出鎮子,趙山河三年內不準回來。
這才過去一年,趙山河咋就回來了。
這不是找死么?
孫家能饒了趙山河?
毛叔不禁為趙山河擔憂起來。
趙山河繼續往前走,又遇到了兩三個熟人,他們的反應跟耿大爺毛叔的反應差不多,在趙山河走了以后也同時嘀咕了起來。
趙山河不用回頭,也能猜到他們在想什么。
巷子里趙山河回來了的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迅速傳開,更多的門被推開,更多的人探出頭來,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那個正走向巷子深處,那個曾經被孫家逼走的年輕人身上。
驚愕、好奇、擔憂、看熱鬧的復雜情緒在無聲的目光交匯中流淌,竊竊私語如同風中的落葉,悄然在巷子里飄散開來。
在這無數道復雜目光的注視下,趙山河終于走到了家門口。
趙山河站在門口,望著這無比熟悉的環境,平靜的心情瞬間波瀾起伏。
門口熟悉的老槐樹虬枝盤結,在冬日里只剩下光禿禿的黑色枝椏,沉默地指向灰暗的天空。
樹旁就是那扇承載了太多記憶飽經風霜的舊木門,門板上的漆早已剝落殆盡,露出木頭的原色和深深的裂紋,門環銹跡斑斑。
門后是青磚灰瓦的老院子,低矮的院墻訴說著歲月的痕跡,一切都與他無數次放學打工歸來時看到的一模一樣,沒有任何的變化。
時光仿佛在這里停滯了。
趙山河就這么站在門口,他仰頭看著那棵老槐樹,目光掃過斑駁的門板,最后落在那緊閉的門縫上。
一股巨大的難以言喻的酸楚和空落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他淹沒。
一切好像都沒有變,一切又好像都已經變了,因為那個無論多晚都會為他亮著一盞燈,聽見他腳步聲就會應聲,用帶著慈愛和擔憂的目光迎接他的人已經不在了。
這里,再也沒有等他的人了。
寒風卷起地上的枯葉,打著旋兒掠過腳邊,發出沙沙的輕響。
巷子里的議論聲似乎也遠去了,世界只剩下他和眼前這扇沉默的門。
趙山河靜靜地站著,像一尊凝固的雕像,只有眼底深處翻涌的痛楚和深沉的思念,泄露了他內心的波瀾。
他的肩膀似乎微微塌陷了一瞬,隨即又挺得更直,這刻的趙山河無比的傷感。
謝知言站在趙山河側后方半步的位置,像一道沉默的影子,目光沉靜不發一言的守護著,只是小心的觀察著周圍的環境。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趙山河也不知道站了多久,這才緩緩地深深的吸了一口凜冽而熟悉的空氣,隨即伸手從大衣內袋里掏出了一把同樣帶著歲月痕跡的鑰匙。
鑰匙插入鎖孔,發出輕微的咔噠聲,在寂靜的巷子里顯得格外清晰。
他手腕用力,緩緩轉動。
“吱呀。”
沉重的帶著歲月摩擦聲的門軸轉動聲響起,兩扇舊木門被他緩緩推開,露出了門后那個熟悉又空曠的院落。
趙山河掃過空無一人的院子,瞬間百感交集,喉頭滾動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笑容燦爛的喊道:
“媽,我回來了。”